“……”这次轮到大海沉默了,他啧啧道:“神人,难怪你俩处这么久。” “到此为止了。”祁扬直接说。 大海愣了一下:“啊?啥时候。” “……一个多小时前?”祁扬说完,愣神了几秒,又把自己临走前说的狠话在心里反复过了几遍,一直到感觉呼吸变压抑的时候,才强迫自己收回思绪:“他找我有急事的话,你就把我电话给他吧。我一时半刻的回不去。” 大海点点头,一边把祁扬的手机号复制出来准备发给季嘉泽,一边说:“你还准备定居那边不成。” 祁扬没答话。 …… 裴贤的日子明面上看着好像跟平时也没差太多,除了那天没控制住情绪打碎了厨房的碗碟之外,裴贤也觉得自己好像一切都好得很。 他那天在祁扬走之后,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一个人在家大发雷霆了一顿,回过神来又立刻拿了胶带过来一点点收拾着碎片。 冷静下来之后他想了很多很多,比如祁扬刚才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祁扬走了还会回来吗?他是不是不应该这么着急,如果慢慢来,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唯独不敢面对的问题就是,他们这是彻底分开了吗? 裴贤想起他们分开只能用平淡的“分开”来形容,用朋友之间的“掰了”或者“绝交”一类的说辞不合适,用恋人之间才能用得到的“分手”更不合适。 毕竟“在一起”过,又没有在一起过。 邢明月敲响办公室的门,进来照常跟裴贤交流工作上的问题,临近结束时,她突然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裴主任,你……最近没休息好啊?” 裴贤食指和中指交叠着弹了弹报告,提醒她认真看。 末了见邢明月跃跃欲试地还想问他什么,裴贤先发制人地开口:“戴杰那个案子结了吗?” “本来要结了来着。”邢明月说,“结果昨天又跳出来新的证人,反正这案子麻烦。” “什么新的证人?”裴贤问。 “不知道,他同事吧好像是?”邢明月蹙眉,“记不清,最近没咱们什么事儿,董法医那边在跟。上面还是觉得湖里发现巨人观男尸这件事更应该被重视,只催咱们这个案子。” 最近戴杰的案子法医组这边把董成春组转过去跟了,裴贤回来上班这几天在接手一片高档住宅的人工湖里发现漂浮的男性尸体这个案子。 邢明月在他脸上打量,想起裴主任这几天确实是有些心不在焉的,要么就是突然出神似的在想什么,要么就是冷冷淡淡地不搭理人。 前几天接到晨练的大爷报案的时候,通知裴贤带组出现场,邢明月跟过去,工作以来第一次见到了新鲜的巨人观,冲出现场在呕了十分钟都没缓过来劲。 当时一回神就注意到他们尊敬的、心不在焉的裴主任,好像面对砧板上一块普通的土豆一样,对着尸体进行了粗略的检查。 邢明月吐得人都虚弱了不少,问他:“主任,你没有嗅觉吗?” 要放平时,裴贤怎么也得顺着她的话逗趣两句,毕竟裴主任嘴毒起来也是很毒的。 但是那天裴贤回头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好像在质疑她的专业性一样。 一个眼神吓得邢明月后来进解剖室也没敢再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和不该有的发言。 就是看到裴贤木着脸熟稔地煮骨头时,还是没忍住瞪大了眼睛。 裴主任最近表现的好像对这个世界都突然失去兴趣了似的,这么多天下来最感兴趣的居然是问戴杰的案子。 邢明月说完就站在原地等他发话。 “知道了。”裴贤说。 他对邢明月摆摆手,示意她出去吧。 说不上怎么的,裴贤现在心莫名慌得厉害。 与此同时,邢明月口中的证人正坐在审讯室里。 陈嵘也相对重视,自己亲自进去审。 他问对面穿着简单的白T恤的年轻男人:“你是死者什么人?” “我们高中是同学,后来是同事。”男人言简意赅。 “在哪里上的高中?”陈嵘问。 “致清。” “……然后你们大学毕业之后,约好一起回到致清当老师?又成为了同事,是这样吗?”陈嵘问。 “没有约好,我们没有私交。” “你们不熟?”陈嵘疑惑。 “互相知道有对方这么个人的关系。” “那你上赶着蹚这趟浑水干什么?”陈嵘笑了起来,让审讯听起来气氛稍微轻松了一些:“一般人不应该有多远躲多远吗?这么麻烦的事情。” “麻烦啊。”他说,“我也觉得麻烦,但是就因为我们以前是同学,后来又成了同事,所以我知道他自杀是为了什么,我知道他让他妻子咬死不是自杀是为了什么。” “你知道?”陈嵘笑容顿住,表情严肃了下来,他很快又抓住了另一个关键词:“你确定是自杀?” “是不是自杀你们比我清楚,如果在当时跳楼的现场找到了什么的话,你们的调查就不会这么消极了。”他很轻地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说:“警官,如果我现在说,我确定他是自杀,这个案子就会以自杀结案了吗?” 他看着陈嵘的眼睛,里面是满满的怀疑。 陈嵘也看得出,眼前这个年轻人对警方并不相信。 不是单纯的不相信他了,是不相信警方。 “不会。”陈嵘说,“把你知道的都交代一下吧,我知道你大概不怎么相信禹城的警方,我也不知道禹城的警方曾经对你做过什么,但是既然你已经打听好了我们这儿,打听好了我,你也来了,就说明你暂时是相信我们了。” 陈嵘郑重道:“一五一十地交代,你应该知道作伪证的代价。” 男人点点头。 随后,陈嵘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在笔记上写字的笔顿了一下,他抬头看向身形单薄的长得却极其好看的男人:“你叫什么名字?” “祁扬,祁连山的祁,扬帆的扬。”他说。
第10章 陈嵘顿了顿,看着自己听写下的“祁扬”两个字,心里莫名升腾起一阵怪异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里曾经看到过这个名字似的。 不过国家太大,重名太多,他们从事这个职业的更是天天跟各种名字打交道。这并没有引起陈嵘更深的怀疑。 他重新抬起头时,眼神中还是带着不容抗拒的严肃感。立刻就有人将祁扬完整的资料送进来给陈嵘,后者接过后扫了两眼,然后点点头,示意祁扬可以开始了。 “先说关于本案的。”陈嵘提醒,“你怎么能确定戴杰是自杀?你有什么证据?或者说死者生前和你进行过联系吗?” 面对一连三个问题,祁扬平缓地整理了一下,斟酌着说:“他是不是自杀,你们警方比我这个普通群众更知道;他生前没有跟我联系过,我们关系很淡,或者可以说我们曾经的所有同学之间关系都很淡,后来所有的同事之间关系也都很淡。这个很好查,找几个同事过来聊两句就清楚了。至于他的死讯,我是在网上刷到的,起初我只是猜测,但是你们迟迟没有动作,案子根本推不下去,是尸检结果证明确实是自杀对吗?” 陈嵘脸色沉了沉:“现在是我们在问你,请你如实回答——你为什么知道,不,你为什么会在一开始就猜测他死于自杀?这个猜测从哪里来?……” 以他多年的办案经验,陈嵘大脑中闪过一个可能:“曾经发生过什么?” “……” 祁扬大脑里突然触及到禁地似的,闷闷的痛起来,他闭眼,想让自己镇定下来一些,过了很久,才终于松开在大腿上松弛交叠的双手,扶了一下桌子。 他动作幅度很小,就想细微调整了一下坐姿似的,随后平静地回答:“之前关于致清的案子你们没查到根本,当时疑点很多,你们明明一直说没结案,但是到后面还是没消息了。大家都觉得没希望了。” “大家?”陈嵘问。 祁扬说:“是啊,大家,曾经一起在那里上学,后来又辗转回来工作的……大家。” 陈嵘没有说话,等着他的后文。 “所以我猜测,他大概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你们重新启动调查。”祁扬说。 他目光近乎无光的看着某处,眼底静如死水的情绪被漆黑的瞳孔所覆盖,看上去像一个了无生趣的木偶人。 “证、据。”陈嵘一字一顿的说。 这个说法过于脱离现实,他不得不在有明确证据之前持怀疑态度。 “他妻子一口咬定不是自杀对吗?”祁扬突然问。 “是。”陈嵘承认。 “他妻子也说过吧,认为他的死和致清中学有关系之类的。”祁扬说。 “……”陈嵘默了一瞬,然后点头:“是。” 祁扬说:“带过来问问就知道了。” “现在是采集你的证词,不要推给别人。你有什么确切的证据能证明他的死是为了重启对致清中学的调查吗?”陈嵘问。 “没有。”祁扬诚实地说。 陈嵘一口气郁结在胸口。 但不等他发作,就听祁扬说:“我来,也只是想让这个案子能再查得深一点,不要再以自杀匆匆结案了。” “什么叫再?”陈嵘刚问完,没等祁扬回答,他突然叹了口气,他终于想起三年前那个致清的案子,当时他也参与其中,但是当时他职位不高,案子后来因为背后涉及的利益太多,秘密转到省公安厅了,当时给下面也没交代清楚,后来时间一长也就没人再关注了,等再想起时,相关档案都已经封存许久。 早就结案八辈子了。 “知道了。”陈嵘点了点头,用钢笔敲了敲桌子,“继续吧。” …… 结束后,祁扬站起来往外走,路过陈嵘身边时,陈嵘像是终于想起来他,出声喊道:“你是那个……” 祁扬回头看他。 “老师是吗?当时涉案的老师。”陈嵘终于记起来这个人,当时疑似有动机作案的人太多,祁扬也只是碰巧在那个办公室的其中一个,并不算是案件中非常关键环节的人,陈嵘现在回忆三年前的办案经过时,也只能想起来这个人说话带刺儿似的,像是对他们办案的每一步都不满意。 “已经不是了。”祁扬说。 陈嵘挑眉:“你也辞职了?” 祁扬指了指他手底下压着的文件:“上面应该有写。” “当时涉案人员有戴杰吗?”陈嵘问,时间太久了,相关档案早就转走了,他现在凭借记忆找人,但无论在大脑中怎么搜寻,都搜不到戴杰的脸。 祁扬摇头:“没有,当时他外出学习了。” 陈嵘了然,怪不得他没第一时间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祁扬说完,准备离开,刚打开门,视野里骤然看到从远处走过来的熟悉的高挺身影,他步子很快,身上的白衣看上去显得整个人严肃又不可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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