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弭满心萦绕着舍不得,没有料到曾砚昭提起王译旬。他怔了怔,说:“我放不下,你早就放下了,是吗?”
曾砚昭发现现在的郁弭总能说出一些话,让他哑口无言。
“禅宗是大乘佛法,是大爱。落不到具体的人身上,也不奇怪。”郁弭若有所思地说。
“但我的爱落在你身上了,不是吗?”想到自己将要说的话,曾砚昭忍俊不禁,“你最近越来越像一个哲学家了。”
郁弭顿时面红,嘟哝道:“有哪个哲学家会像小狗?”
几句话的功夫,郁弭的臂膀放松了些。曾砚昭却因为他的这句话,身体不知觉地变得僵硬了。
曾砚昭不知道郁弭说这句话时,心里想的是什么,自己却在突然间清楚地感觉到了强烈的不舍,就像郁弭把话题又带回了某个节点,如同一个解不开的结。
“郁弭。”曾砚昭将手抚上他的脸颊,另一只手则往他的身上摸过去。
郁弭始料未及,又惊又喜。他搂紧曾砚昭的腰,声音因为克制而颤抖。
“砚昭……”他难以置信,低头去看,却什么都看不清。
想到自己打算做的事,曾砚昭心跳如雷,轻声问:“我亲一亲,好吗?”
“好。”郁弭脱口而出,愣了一愣,又红着脸回答说,“不好,不要了。”
曾砚昭惊讶地问:“为什么?”
他低声说:“你连用手,手都会酸。我怕你过后说不了话。”
曾砚昭愣了愣,随即笑起来。
他摸了摸郁弭的脸,掀开被子起身,俯身在后者的耳边说:“你是不知道,打禅七的时候,正巧是不能说话的。”
郁弭听着,只觉得心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可是没有,曾砚昭的手压在他的心口。他勉力要挺起身,偏偏又像是没有了力气。
第95章 禅七-4
曾砚昭是头一回做那种事,脑海中虽留着郁弭怎样对待自己的印象,真要学着做的时候,却是不得其法。
他分不清郁弭发出的声音究竟是痛苦的,或是难耐的,呼吸的通道被填满的过程当中,曾砚昭产生了窒息的感觉。
他一度两眼发黑,什么都看不见。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意识到这说不定是另一种形式的高潮。
喉咙很痛,仿佛被撕裂了一般。
曾砚昭在航班上没有吃飞机餐,连喝水的吞咽感也使他难受。
好在他为了修行,常有辟谷的习惯,即使整日不吃东西,身体也不会产生任何痛苦,反而感觉轻盈一些。
困扰着曾砚昭的,不仅仅是喉咙的疼痛、下颌骨的无力这么简单。
上午出门以前,郁弭留在他身上的吻,仿佛有余温留在他的皮肤上,曾砚昭轻易就能够想起那时郁弭看他的眼神。
他得承认,郁弭跪在他的面前,仰着头朝他看的模样,真的有几分像忠诚的犬。
曾砚昭不愿以动物类比自己的恋人,但想到万物皆有灵,那样的比喻似乎又没有什么不妥。
其实小动物是最懂得趋利避害的,所以谁对它们好,它们会牢牢记在心里,也会毫不吝惜地回报。郁弭的单纯和忠诚,像小动物一样。
午后,航班顺利抵达了鲤城机场。
曾砚昭和学生们一起在提取行李处等行李,刚看见自己的行李箱从运送带的那边送过来,就接到了梁鹤益的电话。
“喂?梁主任。”曾砚昭看了郭青娜一眼,“嗯,我们刚到,四个人。”
周启洁不但把自己的行李箱从运送带搬下来,还拿了曾砚昭的行李箱。
曾砚昭在通话的过程中,用眼神对她表示了感谢。得知梁鹤益因为家里有事,不能亲自来接机,只派了自己的下属李饮洛,曾砚昭不由得好奇是为了什么事。现在正是工作日的上班时间,假如不是家里确实有急事,梁鹤益应该不会请假。
但他没有问,而是又不由自主地瞄了郭青娜一眼。
后者的行李是三个女生中最轻便的,她像是没有发现和曾砚昭通电话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又或者发现了,完全不在乎。
电话挂断,曾砚昭想了想,给郁弭发消息,告诉他自己已经平安抵达鲤城。
时隔不久,再次回到鲤城,走出国内到达的出口,曾砚昭看见站在栏杆外举着A4纸等待接机的李饮洛,一时间只感觉恍如隔世。
郁弭跟随常觉寺的知客来接机的情形,仿佛才发生在昨日。可事实上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一切改变得太多。改变的不只是曾砚昭个人的生活,还有周遭发生的所有。
跟着李饮洛一同来接机的,除了长秋寺的知客释悟真外,还有一个穿着长秋寺义工服的年轻人。他的年纪与郁弭相当,令曾砚昭不禁又想起郁弭。
与几个月前相比,李饮洛已经变得可以独当一面。他一见到曾砚昭他们,立即热情地上前问候,更周到地给众人作介绍,尤其是介绍那个义工。
“这是给我们当司机的钟养浩,是在校的研究生。他们学校放假得早,最近就去长秋寺当义工了。”李饮洛说完呵呵笑了笑,“这是悟真师父。你们之前在寺里应该都见过面。”
释悟真穿着海青服,双手合十向他们行了佛礼,笑得十分和蔼。
曾砚昭他们纷纷还礼。
李饮洛笑说:“原本梁主任打算今天来接机的,但上午接到岳母的电话,说家里二宝要生了。所以啊,匆匆忙忙赶往医院去了。”
听罢,曾砚昭微微错愕,说:“那该恭喜他。”话毕,他看向郭青娜,只见后者神情清淡,像是没有把这件事与自己关联起来。
难不成事到如今,将那件事挂在心上的,只有他自己而已吗?去往禄圆山的路上,曾砚昭想起不少郁弭对自己说过的话。
郁弭那时的开解,没能让曾砚昭将心结放下,如今拿出来反复咀嚼,他才渐渐像参透佛经那样参透。
到了禄圆山,在去往长秋寺的分岔路口,曾砚昭要求司机停车,先把自己放下来。
李饮洛连忙问:“曾教授,您要去哪里?反正也不急,不然让司机直接开车过去吧。”
“没关系,你送她们去长秋寺吧。我要到常觉寺去一趟。”曾砚昭说。
闻言,释悟真说:“常觉寺最近在打禅七,现在去了,寺里怕是没有人啊。”
“曾老师和寺里的僧人很熟,没关系的。”高填艺帮腔道,“戒坛的事,他已经交代好我们了。”
李饮洛是规划局的人,自然关心戒坛建设的进度,但刚才说那话应只是为了方便曾砚昭,现在被人无端猜疑,顿时面露尴尬。
他窘促地笑了笑,说:“那……曾教授您自己过去,路上小心,山路不大好走的。您还带着行李。”
“我知道。”曾砚昭等司机停车,在下车前说,“谢谢,麻烦了。”
释悟真所说常觉寺在举办禅七,寺中无人,其实是夸张的说法。
曾砚昭从小在常觉寺中长大,儿时既参加过七七四十九日的禅七,也做过护七的工作。
他很清楚,所谓的“无人”,是指寺中的僧人们都在禅堂中修行,在禅堂之外的只有护七人员,所以没有能主持、决定事务的僧人,在客堂请职的僧人们自然也都不在。
曾砚昭一路拖着行李来到常觉寺的山门外,果然见到常觉寺比起平常,冷清不少。
山门外立着一块公告牌,写明常觉寺举行禅七的日期,以及禅七期间不进行其他活动。
曾砚昭走进寺中,拎着行李走过石桥,正好见到寺中的猫咪在桥下追逐玩耍。夏日以来,桥下的涓涓细流渐干,河床已经露了出来。
有一个义工正在擦拭香炉,曾砚昭才穿过天王殿,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曾砚昭离开常觉寺时禅七就要开始,寺中理应不再接收临时的义工,可眼前的这个女子,他看得十分陌生,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他暗暗惊讶,只见那女子将抹布揣进义工马甲的口袋,上前行了佛礼,道:“不好意思,现在寺里正在打禅七,师父们都在禅堂,请香、开光这类活动已经暂停了。”
“我知道,我先前在这里修寺院。”曾砚昭不认识她,觉得一时半会怕是解释不清,直接问,“请问苏春媚师兄在不在?我想找她。”
女子惊讶,说:“苏师兄正在护七。请问师兄是?”
“麻烦您告诉她,曾砚昭在这里等她,她就知道了。”曾砚昭说。
第96章 禅七-5
最近这段时间,常觉寺中没有香客,香炉里的香灰早已被清理干净,使得香炉不显破败,只是清静得很。
曾砚昭在香炉前等了没多久,就看见苏春媚匆匆忙忙地来了。看她来的方向,刚才或许是身在大寮。曾砚昭待她走到面前,合掌行佛礼。
见状,苏春媚面色一顿,立刻还了礼。
跟着苏春媚来的,还有刚才那个义工。她疑惑地看着曾砚昭,像是十分好奇二人的关系。
曾砚昭从她毫不遮掩的神情推测,她应是才来寺里不久。
“常觉寺的禅七举行多日了,我和学生们回来,她们暂时住在长秋寺,也在那里工作。方教授他们还没来,我这几日得空,打算做个方便禅七。”曾砚昭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听闻曾砚昭是要打禅七,苏春媚面露骇然。她皱着眉犹豫良久,说:“你既然带了行李,先把行李放下吧。走,我带你去住的地方。”
曾砚昭见她作势要帮自己拿行李,先一步把行李箱拎了起来。
苏春媚面色一僵,转而对那女子说:“郑师兄,你到大寮去帮忙吧。”
这女子眉目温顺,喜欢垂着眼睛说话,令曾砚昭想起郭青娜。曾砚昭对她有些好奇,但同时看得出来,苏春媚则对他的突然到来措手不及。
看样子,他说要回来做禅七,反而更让她困惑不解。
“现在大寮正准备着晚上师父们起香、开静吃的茶和豆浆,还没来得及准备药石。曾教授,来以前你吃过饭的吧?”苏春媚问。
这几个月以来,曾砚昭虽然在寺里住着,可单独和苏春媚相处的时间却不多。他们明知彼此是谁,苏春媚对他说起话来,总是保持着客套和尊敬。她和其他人不同,只叫他“曾教授”,曾砚昭心想,这个身份对她来说,或许是一种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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