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爻被吓了一跳,他拉开窗帘,推门走到阳台上,一股湿热的泥土腥气扑面而来。 隔着雨幕,他看着对面楼的万家灯火,心中有种隐隐的不安。这时门铃响了,一下又一下,李老师不知道做什么没有开门。 宋爻听了半天,推门回到卧室,慢悠悠地走到客厅,环顾四周,空空如也。 鲜花已经被好好地放在花瓶里了,宋爻摸了一下,想着李老师可能扔垃圾去了。打开门,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宋先生,您好,我是来取东西的。”是取尿液的人。 “好的,稍等一下。” 宋爻小跑着把封存好的保温袋提过来,来人放进一个箱子里,然后郑重地道:“宋先生,这是我最后一次来,以后您不用再储存体液了。” “为什么?m国那边不需要了吗?” “是的,我接到了通知,以后都不需要了。” “好吧。”宋爻有点怅然若失,毕竟这是他目前唯一能为宝宝做的事情。 李清棠扔垃圾回来后,宋爻跟他讲了这件事,对方不置可否。
第84章 八十四:社会服务
自从判决以来,宋爻一直在医院、养老院等机构做社会服务,今天的工作是到首大附院给中老年人做体检。 宋爻主要负责引导流程,协助护士让排队的病人一个个过体重秤,他刚开始还有些害怕,后来发现这些长期住院的人大多没有什么攻击性,甚至还有明白的病人跟宋爻聊天。 “小伙子,宇宙是个巨大的骗局,人生没有任何意义,你不要在打工上浪费时间,要探究宇宙的真理……”一个四五十岁的病人跟宋爻聊天,又变成喃喃自语。 护士道:“这位住院前是青木大学的物理学博士,厉害得很,咱也不懂这么聪明的人脑瓜怎么坏掉的。” 还有一个病人握住宋爻的手,铿锵有力道:“这个世界不公平!没有天理!我们要对抗这个不公的世界!” 护士一脸无语,道:“他今年50多,刚参加工作就发病了,单位管了他30年,医药费住院费什么都是单位管的,还在这说不公平哩!” 宋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这些病人一住院就是几十年,几乎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从青春到老去,病房是他们人生的全部。 他不禁打了个冷战,当初只差一点,这也就是他的结局了。 “那他呢?” 宋爻指着旁边一个高高瘦瘦、皮肤白净的病人道。 “他啊,”护士想了一下,“住院也有十来年了,听说以前是有钱人家的儿媳妇,平时特别爱干净,说是被抛弃了以后疯的。” 像是知道在说自己,那个病人扭头朝宋爻笑了一下,他刚称完体重,从仪器上下来时脚步有些不稳。 宋爻心尖一颤,立即上前搀住了那人的胳膊。 手下的触感纤细又干瘦,宋爻看着他有几分熟悉的五官,干涩道:“伯父,您好。” “你好啊!”温柔的笑容,还露出两颗尖尖的牙齿,即使饱受疾病摧残,依然能看出他年轻时盛极的容颜,“你是谁啊?” 宋爻的嗓子像被哽住了,说不出一句话来,然后对面抬起胳膊,用病号服的袖子擦掉他眼角的泪水。 “不哭不哭,宝宝乖。” 离开的时候,他还回头看了眼宋爻,木愣的眼神里有些好奇。 宋爻愧疚地低下头。 刚才那护士撞了下宋爻的肩,道:“吓傻了吧?没事,这些病人都控制得挺好,不打人的。” “嗯,没事。” “告诉你一个秘密,”大嘴巴护士左右瞥了一眼,“刚才那个Omega,做过特别的手术。” 宋爻瞪大了眼睛:“什么手术?” “就是那种手术,”护士声音更低了,“生殖腔摘除,要不经常有发情期,不好管理的。” 头皮一阵发麻,宋爻感觉内心涌出一股愤怒来。 “为什么,凭什么这么做?” “害,人家属都是同意的,很多病人都这样,能省不少麻烦哩。” 护士只把这当作猎奇的谈资罢了。 宋爻却浑身冰冷,几乎不能呼吸。 他手指发抖,发消息给王明,王明回:“如果是无民事行为能力的人,出于正当理由,监护人是可以为其做生殖腔摘除手术的。” 同时又发了几个Omega被侵犯后怀孕的案例,宋爻问:“他们在医院也会被侵犯?” “正规的医院不会,管理不善的地方专科医院有过这样的案子。” 宋爻有些烦躁,下意识想去找药瓶,然后才记起来,他根据遗嘱已经停药一段时间了。 一天的工作结束后,宋爻的服务时长又增加了8小时,很快就会全部完成。 他打车回家,走出电梯时,陡然看到一个瘦高的颀长的人影。 那个人影站在昏暗中,英气勃发的脸上像笑又像哭,宋爻盯着看了一会儿,说:“你好像变帅了。” 人影没有说话,宋爻习以为常地往家走,走到一半,他回了下头,人影居然没有跟上来。 随他去吧。宋爻想着,回家后先找到药瓶吃了两粒,看来症状有点反弹了。 李清棠最近在做工作交接,中旬就可以停薪留职,到时候他们有半个月的空闲时间,已经计划好了要回老家。 宋爻跟老家人联系不多,主要是班主任经常关心他的个人情况,还告诉他哪个大学毕业的同学结婚了,哪个没上大学的孩子都有了。 宋爻念给李清棠听,眼角观察着他的反应,李清棠只是“哦”了一下,道:“那你回去不是要补很多礼金?” “嗯,要是见到了肯定得给。” 他展示同学的婚纱照,说:“我们那个合影拍的不好,看人家这个景色多美。” 李清棠看了一眼:“绿幕p上去的。” “你懂得可真多啊。”宋爻皮笑肉不笑,李清棠放下手里的书,捏了捏他的脸:“等我们到了a市也可以拍一套这样的。” 宋爻眼前一亮,李清棠接着道,“你也多拍几套写真,那边景色很好。” “呵呵,我知道,不用你说。” 宋爻生气了。 闷气生了几天,他去找顾杰希玩,问他李老师这样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杰希拿出之前给他做好的衣服,一边让宋爻试穿,一边道:“可能李老师没有听懂。” “那我还要暗示到什么地步啊。”宋爻心烦意乱,“大傻子!” 顾杰希眼中闪过精明的光:“我的秋季系列正好有适合结婚的套装!你选一下!到时候婚礼帮我打广告!” “没问题,有样品吗?给我看看。” 男士可选的款式不多,但是可以在细节上做出花样来,宋爻挑了几个款都不满意,顾杰希说:“这样吧,改天你带李老师一起过来,我给你们私人订制,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不仅如此,婚礼的策划我也可以友情包办哦。” 宋爻被说的心里痒痒的,他和李老师的婚礼,光想想都心跳加速。他问道:“你和梨梨会结婚吗?” 顾杰希愣了一下,道:“梨梨还小呢,而且他最近做模特挺红的,跟我结婚不是自毁前程了。” “你没有背着梨梨乱来吧最近?” 这一年里,梨梨好几次找宋爻哭诉,说Jessie大坏蛋,跟别的Omega拉拉扯扯,然后顾杰希一哄他就又高兴了,宋爻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我哪里有乱来过,我一个Omega,我能怎么乱来啊!”顾杰希夸张地捂着额头,金发在灯光下闪闪的。 “那就好,如果你对不起梨梨,我不会原谅你的。” “你就不担心梨梨对不起我吗,他在外面也没少玩儿,你偏心!” 宋爻搞不懂他们怎么玩,扪心自问,自己确实是偏心梨梨多一点,然后道:“我的错,晚上请你吃好吃的。” 于是两个人开开心心下馆子去了。
第85章 八十五:终于出现
吃完饭,顾杰希还要回去加班,宋爻拎着购物袋到SKB一楼,看着琳琅满目的珠宝店,他突然就想通了—— 李老师不跟他求婚,他可以跟李老师求啊! 几天的郁闷迎刃而解。他走进店里,精挑细选了一只戒指,白金镶碎钻的款式,李老师平时那么低调,这种程度的正好。 出来的时候哼着小曲,连脚步都变得轻快了很多。 然后看到了一张悲伤的脸,隔着人群,英俊而又熟悉,他定定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打车到单元楼,宋爻下车,一转身,有个人也跟在后面的一辆车上下来了。 宋爻揉了揉眼睛,随后快速走进电梯,用力按关门键,电梯门合上的瞬间,一只苍白的手伸进来,高大的身影挤入,宋爻站在他压迫感的阴影里,看到他按了自己的楼层。 “爻爻。” 那人转过脸来,低下头, “是我,我回来了。” 声音陌生又熟悉,好听的,一点都不粗嘠。 宋爻看着对方光滑的咽喉,愣愣道:“见鬼了。” “鬼”直直掉下两颗眼泪,宋爻不自觉后退,却被他用力抱住,购物袋掉了一地,宋爻感觉头皮发麻,是热的,“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宋爻慌张地推开他跑出去,冲进家门,翻墙倒柜地找药瓶。 门铃紧跟着响起,宋爻一个激灵,药片洒了一地,他慌慌张张地咽下去两片,连水也顾不上喝,心脏狂跳不停。 门铃一声又一声,宋爻朝门口砸了一个花瓶,铃声停了一瞬,又锲而不舍地响起来。 “爻爻!爻爻!” 宋爻捂住耳朵,紧紧缩成一团,太真了,他甚至能闻到隐约的灵芝药香,这是幻觉,幻视、幻听、还有幻嗅,他真的是要疯了。 “爻爻你开下门!我们好好谈谈!”声音焦急。 宋爻道:“你倒是进来啊,你不是能直接进来吗!” 干嘛这么吓人,他刚才好像还碰到了,幻触,一定是幻触,宋爻拍着心口喃喃自语,许久,铃声才消停。 等李清棠下班的时候,差点踩到门口的玻璃渣,他找遍房子,才在书房的桌子下面找到躲起来的宋爻。 宋爻捏着一个空药瓶,看见李清棠,眼泪夺眶而出。 “你吃了多少?!” 李清棠拎起宋爻,抠嗓子眼吐出许多还没来得及消化的药片,这还不够,他把人抱起来,道:“去医院洗胃!” 宋爻浑身发抖:“李老师,我害怕。” “没事的。”李清棠深呼吸一口,抱着宋爻冲出家门,门口购物袋整整齐齐地摆成一排,宋爻道:“李老师,我给你买了新衣服。” “嗯。” 李清棠简短道,突然,他脚步一顿,好像闻到了另一股Alpha的信息素,只一瞬,他又加快了脚步,一路闯红灯把人送到了急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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