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昱听见周迟和严维天说话,问他怎么过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又让他去沙发坐下,轻缓的语气,和刚刚训自己的时候简直天差地别。 桓昱在厨房烧水,搞出噼里梆啷的动静,见周迟不搭理他,他就靠在墙边,探出脑袋观察。 严维天在门口冻半天,颇为无奈地接过他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他坐下翘起一条腿,眼眸深含笑意,没有一点客人的拘谨,熟悉得跟东道主似的。 想到这,桓昱甚至有些怀疑,周迟是不是背着他,带这个叫严维天的回来过很多次。 “你怎么过来了?”周迟又问了一遍。 “你昨天喝得不省人事,我早上醒了给你发信息,看你没回,我不放心,想过来看看。” 周迟刚想说自己没事,只是喝醉了,睡得有点沉,至于手机,可能是昨晚忘了充电。 他话没说出口,就听见另外一道声音响起。 “有什么不放心的?”桓昱端着两杯清茶过来,他和周迟都没有喝茶的爱好,也没特地讲究过泡茶技巧,茶叶沫在水里沉沉浮浮,染绿茶汤。 桓昱把茶放在严维天面前,俯身望进他眼里,alpha不动声色的轻蔑挑衅,语气狂妄不屑,“我哥有我照顾,你不放心什么?” “桓昱。”周迟厉声,脸色格外阴沉,语气挺不高兴,“别没礼貌。” “不要紧。”严维天倒不在意,他视线粗略打量过桓昱,和周迟说,“这么一看,桓昱和小许的性格差别还是挺大的。” 桓昱皱眉,看破他同样玩味挑衅的目光,知道他是故意提起许言之的。 果不其然,提到许言之,周迟微微愣怔,他抽了张纸,擦拭桌面的茶水,揉着潮湿的纸巾说,“是吗?” 桓昱有片刻诧异,他扭头看向周迟,似在等他的下文。在他猜想里,周迟会肯定,会赞同这句话,也会毫不犹豫地罗列他的缺点,把他贬得一文不值。 但实际上,周迟什么也没说,只撂下了这两个暗含着不悦的字。 周迟和人在客厅聊事情,桓昱本来在房间写卷子,但交谈刻意压低的声音激起他的好奇心。 桓昱从房间出来,打开电视,挨着周迟坐下,他拿着遥控器,手肘放在扶手上,撑着下巴,目不斜视地盯着电视屏幕,时不时调换频道。 “......” 周迟忍无可忍地说,“声音调小点。” 桓昱按他说的调低声音,靠在沙发一角,他脚尖总碰到周迟小腿,频率不高,每次都是在严维天笑完以后。 周迟侧向严维天那边,不动声色地放下翘起的二郎腿,没几分钟,桓昱的脚尖又伸过来。 “......” 严维天斜视一眼,那只脚对着周迟的小腿和脚踝契而不舍,他似笑非笑的尴尬脸色,抬手看了眼手表,和周迟说下午还要赶飞机,等他回榆京后电话聊。 “几点的飞机?” “四点半。” “那时间还早,这儿离机场不远。”周迟起身,经过沙发扶手时,踹了桓昱一脚。 桓昱吃痛,倒吸一口凉气,周迟狠狠瞪他一眼,警告他别出声,转头和严维天说,让他留下吃饭。 其实周迟和严维天不常见面,每年差不多也就一两回,但因为有许言之和桓娟,所以两个人交情也不浅,用不着太客套。 简单的三菜一汤,吃完以后,严维天和周迟在客厅说了会儿话,看时间不早,他起身要走。 周迟让他等会儿,说完去卧室换衣服出来,要送他去机场,严维天说外面下雪,用不着还跑一趟。 桓昱从洗碗池里抬起手,手背上泡沫爆破,发散出洗洁精的清香,犹豫瞬间,他听见开门的声音,于是喊了声,“周迟。” 话音落罢,客厅遽然陷入安静,周迟冷脸站在厨房门边,低声骂了句没大没小,有客人在,他隐忍着怒气,咬牙问桓昱什么事情。 桓昱慢条斯理地擦擦手上的水,不紧不慢地说,“把垃圾带下去。” “你他妈的有毛病吧?”周迟不耐烦地转身出去,严维天问他怎么了,他说不用管。 “周迟!” 周迟拖着发火的步伐,“你到底要干什么?” 桓昱一本正经地蹲下,收拾好垃圾,把垃圾袋递给他,脸色难看,“带下去。” 周迟气不顺地一把夺过,瞪着他问,“还有事儿吗?” “有。” “说。” 周迟俨然已在破口大骂的临界点,桓昱还不慌不忙,同他眼神交汇,“把客厅的垃圾也带下去。” 周迟额头青筋直跳,他危险地半眯起眼睛,拎着垃圾袋的那只手抬起,食指在半空中,冲着桓昱点了点。 严维天赶时间,让他不用送,周迟说马上就好,这时候桓昱又叫住他。 “你他妈到底要干什么?”周迟压低声音,被他胡搅蛮缠的头疼。 “你就这么着急下去送他?”桓昱咬牙切齿道,“他又不是不知道路。” “你懂个屁!” “我怎么不懂?”桓昱反问他,深埋心里的苦水一吐为快,“我十二岁的时候你就放心我一个人坐火车回罗城,他一个三十岁的男人,难道你还不放心坐出租车去机场?” “这没有什么可比性?” “怎么没有?”桓昱脱口而出,“难道在你心里我不比他重要?” 客厅门倏然关上,带进来一股寒风,径直扑向周迟的小腿,他扭头,发现严维天已经下楼。 周迟站在原地,愕然良久,他不可思议地盯着桓昱,脑海里反复回响着这句话。 周迟一直以为,在这段心照不宣的关系里,他牵着主导的那根线,松或紧,偏或移,都是他一个人说得算。 现在看来恐怕不是,桓昱心知肚明,他能感受到自己隐晦的欲望,所以他有恃无恐,所以他才能用笃定,而非询问的语气问出这句话。 却也是此刻,周迟心里一沉,幽深眉眼里,显露着不可名状的左右难安。 周迟没追出去,他把垃圾袋丢回垃圾桶,回房间给严维天打了个打电话,聊了十几分钟,至于说了什么,没让桓昱听见。 整个下午,周迟卧室关着门,晚饭都没出来吃,桓昱一个人坐在餐桌旁,客厅的灯没开,餐桌上方一盏白色小灯,冷调灯光,晃得有些孤单。 一门之隔,周迟的房间同样昏暗,流动空气里浓浓的香烟味,他烦躁不安,坐在床头缓慢地吐烟圈,享受着被香烟短暂麻痹,逃避现实的快感。 隔壁房门打开关上,差不多有半小时没动静,周迟气笑,抬手掐灭烟,心想真他妈有意思,这分明是他家,反倒他变得躲躲藏藏。 从卫生间洗完澡,周迟心存侥幸,没拿衣服进去,出来一条内裤,肩上披着浴巾,豆大水珠从他胸口滚落,一路洇到腹部的肌肉深沟。 “你吓我一跳!”周迟一惊,撩起浴巾的手猛颤,往旁边躲了下,瞪着杵在卫生间门口的人。 “怕什么?”桓昱牵唇,“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周迟“嘁”一声,骂他有毛病,懒得搭理他,回到自己房间,没一会儿,桓昱端着给他热的饭菜。 “吃点东西吧。”桓昱把窗户推开一条小缝,通风透透屋里烟味。 “不饿。”周迟别别扭扭,去衣柜翻出长袖长裤穿上,他背对桓昱,灰白运动裤包裹住长腿的紧绷肌肉,翘臀曲线一览无遗,扎得人眼红。 周迟弯腰提上裤子,露出腿根那道若隐若现的暗痕,桓昱这次才得以看清,原来不是他眼花看错,周迟那里确实有一道疤,痕迹的颜色很深,应该是伤口比较深。 下一秒,他心头微跳,对这道疤回忆起一些模糊印象。 那是桓昱来阳城的第三年年末,少年必经的青春期叛逆期,只是他不敢做得太过分,最多一天比一天回家晚,去试探周迟的底线。 周迟当时打拳,十天半个月都不在家,有回出差回来没带钥匙,在楼下等桓昱等到半夜。 桓昱和同学去网吧玩,凌晨一点回来,被周迟抓个正着,拎着他脖子把他拖上楼,抽出皮带要打他。 桓昱虽然不占理,但自尊心极强,听周迟说要教他规矩,他不领情,冷漠地说不用你管。 周迟气得破口大骂,楼上楼下邻居上来,猛敲几下门,让他们安静一点。 周迟不废话,扭着他胳膊让他滚到墙边站好,桓昱不服气,青春期的alpha横冲直撞,用力推开周迟。 茶几被连带推走,桌上的玻璃杯摇摇欲坠,最后摔得粉碎,周迟踉跄几步没站稳,摔在玻璃碴子上。 再细节的部分,桓昱不太记得了,但从那次开始,他就没有再推搡过周迟。 而周迟还是一如既往地管他。 桓昱吞了吞喉结,感觉血液涌动,某个部位发生了变化,仿佛在提醒他,他的欲望有多强烈。 下一秒,房门轻轻关上,周迟疑惑转头,似乎在意外桓昱的离开,他以为—— 不对,他不该这样以为。 床头的饭菜没动,周迟没胃口,临睡前,桓昱看他没吃东西,又给他热了杯牛奶,给他送进来。 有关今天以前的事情,他和桓昱都只字不提,这样也好,省得挑明,彼此煎熬受罪。 周迟把那杯牛奶喝了,然后靠在床头打游戏,一局没打到最后,他困得眼皮发僵。 哐当一声,手机滚落,周迟睡得又沉又安稳,房内有人几进几出他都没反应。 桓昱站在洗碗池前洗玻璃杯,他仔仔细细洗了好几遍,冲干净泡沫后,观察清透杯壁沥下来的水,直到确定不会有什么蛛丝马迹后,他才把杯子放回橱柜。 周迟深陷一场难以启齿的绮梦,梦里,他躺在绵软的羽毛里,温热暄软,飘飘然然,只剩下燥热,他想要挣扎着醒来,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他意识到床前有人,来回走动,半蹲低语,躺在他身边。 冗长的时间里,周迟条件反射地抬手,妄图抓住什么。 桓昱站在床头,居高临下,他舔了舔唇瓣,尝到哥哥的味道。 ——带着微妙,又勾引人的味道。 那段时间周迟睡得很沉,却不安稳,每晚都伴随着奇奇怪怪的梦境,有好多次,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醒了还是进入到另一场梦。 因为他总是看见桓昱在他床边。 溅到他脸上湿意被很快擦去,伴随着耳语的轻哄,周迟很快坠入昏睡。 “迟哥,你昨天没睡好?”大运看着周迟憔悴的模样,关心语气,“怎么脸色这么差?” “是不太好。”周迟点了根烟醒神,“总做梦。” “做梦?”大运思忖,“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周迟心烦意乱,“不知道。” “不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情呀?”大运试探地问,“是不是需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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