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六年前最后一次与白耀相见。 韩泽玉也是后来才听韩绍辉提及,白耀从ICU推出来的当天,白晴哭得极尽昏厥,是当着白晴母子的面决定严惩孽子,流放韩泽玉,走前让韩泽玉过来认错。 “是,”白耀手底不停,将衣系好,重复道:“无论你怎么想,在我眼里就是意外。” 好端端的成人礼被夺,还险些丧命,韩泽玉知道他这个杀人未遂者没有立场,可他实在无法接受用‘意外’两字轻飘飘定义它的性质。 以前的他就不提了,对于现下的自己,这个词就是最恶毒的诛心。 他跨上半步,不让白耀再继续遮挡,把刚穿上身的西装攥得出褶,急迫地跟他说:“不是意外,是蓄谋,我把你抓了用鞋跟踹的,是我干的,我!” 韩泽玉指着自己,失控的情绪下指尖微微泛着抖。 “是啊,可不是么,”白耀像是真心有些恍悟到什么:“是这样啊,我怎么没想到。” “……” 嗯?韩泽玉有些懵。 “如果我没理解错,”白耀眼底什么在欲动,挨近,一片阴影笼下,将韩泽玉自上而下包裹得严严实实:“你是想做点什么赎罪,以获得心灵上的平和,对么?” 话音浅浅而出,尾端有些上挑,手指配合地点了点韩泽玉左胸,心的位置。 “嗯?施暴者。”白耀进一步质问,语气却意味不明。 韩泽玉喉头干涩一咽。 每个字眼都那么正统严肃,却就是听得心跳加速。 他稳了稳心神,真诚而恳切,问自己是否可以做些什么,什么都行,要霆新都行,他无条件退出,手握韩绍辉的命门,他也不会再是障碍。 白耀用手指打断了他拇指照旧压上唇角,干涩微咸,韩泽玉不慎触到了一些。 “喜不喜欢,咬手。” 韩泽玉脑袋被搅成浆糊一般,只会机械听令,他说过的,做什么都行的。 拇指又开始成了某种诱心法器,像是要继续刚才的事情,韩泽玉配合着,手指微湿,游弋在一团团的唇齿热气中。 白耀用心蛊惑着,手段高超地再度拉扯情丝,将人缠绕捆绑,选准某个节点切入,问韩泽玉,你那时想说什 咚咚,咚咚。 门外不客气的一阵敲砸声。 蒋东兴亲自来找,问这边好没,要是衣服还没干,劳烦凑合先穿,事谈了回家换去。 “……” 韩泽玉与白耀费力分开,倚到一边,后仰向墙,喉结压抑地滚了滚,等把身上温度冷却了些,他问白耀,这孙子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他想干什么。 没Involve进这个项目一切都是盲猜。 韩泽玉看得出这家伙背景不可小觑,那么多匪气一身的村霸以他马首是瞻,黑白两道必然都有牵扯,骄横放肆,张扬跋扈,这种占山为王,盘踞一方的公子哥对付起来要格外小心。 白耀脸色从未这么阴翳,眼底寒气涌动:“我看他大概是想死。” ---- 干扰白大人钓妻者,死。 第49章 给不给咬? 49. 近日暖冬,来的路上还是阴雨淋漓,转眼便狂风呼啸,寒流席卷城市,气象台紧急发布暴雪预警。 窗外长夜漫漫,诡谲多变,房内暗潮涌动,一触即发。 自从项目中标落地,白耀就很清楚其中的利益纠葛,博弈与角逐,只不过这个以协调和梳理为主的饭局起初是由乡委会那边牵头,且有要员为其背书,白耀才会毫不设防地带人前来,不要说韩泽玉,就是小赵他也不会轻易牵连涉险。 换句话说,他被人玩了。 这是一个故意为霆新设下的局。 不满足他们要求,不留下些什么,便有来无回,这些人是不会轻易放过,正好,他也没想放过他们。 Zippo黑冰涂层,精雕花纹,泛着金属寒光,翻转于手中,形如一抹暗色魅影,白耀自从返回座位,眼皮都不掀,拒绝之态表露无遗。 无论对方说的是什么,合不合理,他都否决,一丝可谈的余地都不给。 粗暴,蛮横,一刀切。 搞得这位蒋家公子眼都瞪直了。 发生泼水事件前白耀是谈判桌前寻常的商人作态,少许发言,但至少有在听,从卫生间回来后,大相径庭,判若两人。 气场强势慑人,天然的威厉和肃穆毫无节制地散发,一种平静的暴戾,只要他愿意,可以随时起身夺了他人性命。 就像把什么来自地狱深处的凶鬼恶兽放出了笼似的。 蒋东兴长这么大,从未陷入这样危险的感知中,他后脊冷汗细密涌出,表面佯装无事,可连眼神都不敢对上,下意识闪躲。 韩泽玉冷眼旁观这位不中用的公子哥,一个绣花枕头确实不用多虑,点上烟,他唇边现出讥笑。 既然沆瀣一气,那便不是一个人的鏖战,蒋东兴的弱态尽显,与他同来的那些人看在眼里,神色惊慌,频频相顾,大家眼神互换,有人拨通了一个电话,交给蒋东兴。 随后,场面变得耐人咀嚼。 就是这么一个电话,点燃了蒋东兴眼中贪婪和嗜斗,一边倒的战况转而胶着相持。 蒋东兴声势又起,很难判断是否寻到后援,又或是受到某种压力和胁迫,总之,一切从那通电话改变,定泗村那些代表也随之骚动起来。 他们再次对白耀加压,妄图重回谈判两端,占有一席之地。 白耀照旧,只有否定。 气氛一时间令人窒息,死寂般凝滞着。 说是村委会代表,相貌上与那些身上描龙刺凤的社会闲散人员无异,这些人不少都站起身,面露凶光地盯过来,有几个缓步绕到他们两个身后。 韩泽玉看似松弛,以座椅后腿为支点无事地一摇一晃,实则神经全线绷紧,只在白耀一人身上。 他不允许除自己之外任何人碰触到这个人,一根毛发,一片指甲,甚至是白耀的所有物,那个打火机都不行。 他是恶毒又自私,在小哥哥身上留下了那道永存的伤疤,那也只能是他韩泽玉,别人休想。 饭桌上酒瓶林立,有个极近,未开盖的,满当当的酒,有人进入眼角余光,已经踏入独属白耀的禁地,韩泽玉掐好时机,猛地上前,抓上瓶口。 哐当 门被什么冲力撞开,很重地一弹。 进来十多个人,清一色身形高大的男子,便服各色,衣着风格也不统一,却就是有种有条不紊的服从性做派。 像是护院侍主一类家犬什么的。 比起那些乡野莽夫,这些才是正规军。 韩泽玉冷意渗入眼底,眼光从这些许人,移向包房一前一后两个门,皆被人堵上,看起来这会是场恶战。 说起来,在那些少年恣意,青春躁动的年代,韩泽玉还真是没少跟人动手,与宋旻混在一处架不会少,那是个招猫逗狗,惹得天下不宁的公子哥。 不幸的是,他也是个张狂不羁,一腔孤勇的太子爷。 酒瓶拎上,韩泽玉离开座椅,走近白耀,站到他跟前,横臂一伸,是欲要横扫千军的震慑气势,像一堵无坚不摧的高墙。 他看不到,就在身后,男人眉目沉黑,直直凝视着他。 六年前的成人礼莫名成了一次不可预知的分别,要那么久那么久,那时是在酷热的炎炎盛夏,白耀却觉得在心里下了一场无边无际的暴风雪。 白墙白被,白色的床,医院的病房就像下过雪,望不到尽头的荒原,那个人就这样在眼前渐行渐远,消失于茫茫大地。 六年后,窗外真的在下雪,这个人竟然与自己站在一处,挡在身前,是一伸手便能拥到怀里的距离。 白耀低下头,唇角弯翘,无人察觉地笑着。 进来的人自动散到两旁,为后面的大人物让路,最后踏入的是一位身姿婀娜的少妇。 倾髻高耸,颊边几绺发丝垂落,眸含秋水,眼波慵懒地在房中一扫,散出勾人摄魄的妩媚之感如果不是隆起的浑圆腹部,韩泽玉真以为是哪个妈妈桑手底下的当红头牌。 月份确实大了,稍一动就要托着后腰。 女人天生一双桃花眼,看谁都那么楚楚可人,她径直走向白耀,口中软绵绵唤了声,白先生。 “……” 韩泽玉更不能撤,稳稳挡在两人之间。 挡过来的小男人十分可口,样貌出挑,英俊帅气,身材也入眼,何思思看一眼就喜欢得紧,可挡着没法跟白耀说话啊。 她头摆到哪一边,他就一张脸堵向那里,还挑衅似的抬眉勾嘴角,一副‘来呀来呀看你能奈我何’的作态。 孕妇要急得跺脚,供着肚子撒娇不干,白先生从小男人身后出来,把人拉开。 说来也巧,何思思无意一瞥,惊奇地发现,小男人腕处的大手顺着下滑,手指不安分地轻摸,钻进人家手心里悄悄挠了两下。 像安抚,又似调情,指间生花,游刃有余。 何思思看得脸热心跳,不过她自知兹事体大,即刻收敛,白耀为她拉过一旁座椅,叫她蒋夫人,让她上座,注意身体安全。 女人道了谢,一坐上便如换了个人,面色如霜,只淡淡使了个眼色,蒋东兴就被人反剪双臂,脸向下按到菜汤里。 同来的村民失色大惊,骚乱还未起,被后来的那些保镖一概控制。 即便是满景楼二楼深处最僻静的高端预约制包房,也还是招来了不少店员服务生,女人一并让保镖处理了。 之后,她转脸对白耀绽出一个温婉又内秀的笑。 “白先生,您可千万别怪罪,我们蒋家可不都是他那样的货色,”何思思本是娇声娇气,说到蒋兴东时投去的目光几多凶狠,语气也冷厉。 她转而又对白耀笑笑,温声道:“蒋家家大业大,经商多年,是真真正正的生意人,做的也是沾不得一点黑的公家产业。” “白先生大人大量,一定不要同这不懂事的小毛孩儿计较,霆新与东崎是要共赢的,”女人下意识轻抚高耸的肚子,眉间得意之色尽显:“我家那口子也是这意思。” 房中情形由此变得清晰明了。 韩泽玉心中了然,他太懂富贵人家那些幽幽深宅内上不得台面的纷争,你死我活的缠斗。 可以猜得到,这个女人大概是蒋东兴的养母,从年龄看,应该是小妈,这就是在为肚里的孩子筹谋,欲要走得稳那便要清障,蒋兴东就成了那颗路上硌脚,令人嫌恶的杂石。 “好说。”白耀沉稳,语气淡淡。 不会再有反转,也不可能有什么悬念,这一场局破了。 手机这样的通讯工具又没收,动动手指召唤友军过来,对白耀来讲小得不值一提,不做万全准备,不认准你命门,且随时可以上手锁掉,他又怎会轻易把自己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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