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要等医生出来才能知道。” 门口的护士在这守一天了,对他语气也不算好:“你们家属有什么事还是到医院外边去说,别影响里边的医生手术。” 岑帆心里也着急,却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急也没用。 眼见旁边张叔从嘴唇到脖子全白了。 忙了一整个下午,先跟那群人理论,又送老人家来医院,是真累得够呛。 岑帆对他:“叔,您先去外边找地方吃饭,等会我把我家钥匙给您,您过去休息,这儿我看着就行。” 这里暂时只他们几个,说点什么都能听得很清楚。 还没等张叔回话,坐在对面的男人走过来,眼睛瞪着岑帆,那模样不像故意找茬,倒像是跟他有什么私仇: “干嘛去。” 岑帆回看向他,“回家休息。” 对方上下打量岑帆一番,冷笑一声,嘟囔了句脏的,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朝他们的方向使劲摆手, “我就坐这儿等着,你们两个和里面那个今天谁也别想跑!” 岑帆因为对方这态度有些急火攻心,走上前盯着他们:“我们已经报警了,就算要跑也不该是我们。” “哈。”对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行,那等警察来了看他们怎么说!” 事实是警察来了这件事也暂时没法真的定下。 林建国还在手术室里,由于他一时半会人还没醒,任何审问都要等被送出来,完全清醒以后再说。 警察做完双方笔录,提醒他们不要在医院闹事就先走了。 本来到岑帆医院就很晚,折腾到现在已经快晚上十一点。 他现在不怕被讹。 主要是担心姥爷的身体。 林建国身体虽然硬朗,平时也经常锻炼,但毕竟年纪上来以后,很多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岑帆坐着盯住手术室大门,两手放在腿上握在一起。 对方却有些等不住了,主动走他跟前:“我可以跟你私了。” 岑帆抬头看他。 “一口价,五百万,不然就这间病房,我天天都会过来。” “放屁!你那破玻璃值五百万?”张叔原本在旁边吃岑帆买来的盒饭,听这话直接跳起来,手里的饭飞到一边! “这是我老祖宗传下的顶级和田玉,现在拿到市场上起码得上千万,我这只要你们五百万算少的了!”对方冷道。 岑帆看出这明显是在碰瓷讹钱,一下抓住自己底下座椅:“你说你的玉值千万,我得先去验货。” “那个年代的和田玉,现在市场上都验不了。”小头男人一笑。 “那就是空口白话,这钱我也没法给你。”岑帆说。 又回头往手术室大门看眼,心里越来越急。 “不给啊?行,那我就天天来,反正那老头也不可能现在就下床。” 他两眼一眯,凑到岑帆跟前,“你不是很能挣么,几百万对你来说不困难吧。” 他这句话让人起疑,岑帆站起来,“你之前认识我?” “不认识,但你有钱么不是!” 男人说到这里像想起了什么,情绪起来了点,盯向岑帆的眼神像要恨不得把人撕碎,“都是人,凭什么你这种细胳膊细腿的就能这么自在!” “而我们连活在这个世上的机会都没有!”他身体发抖,眼睛瞪得通红,说这句话也是指着岑帆的脸。 像是下秒钟要把人眼睛抠下来! 岑帆因为他这句皱紧眉头,刚要上前一步,忽然被人扯住大臂往后一拽! 抬头朝上看,刚好对上男人深邃的眼。 “小帆。” 刑向寒低头睨他,脖子上还留着人之前扇出的红痕。 除了他,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四十多岁不到五十,后面跟了几个医院的保安。 他们这边人一下多起来,原本嚣张的男人怔了瞬,哭哭啼啼的女人也立刻噤声,躲到男人身后。 “这位是医院的刘院长,过来了解一下情况。”刑向寒低头对他说。 这时候手术室的门刚好开了。 林建国被从里面推出来。 面色苍白,双眼紧闭,脸上挂着副氧气面罩,完全没了往日的活力。 “姥爷......” 岑帆低喃了声,原本一直强压住的情绪又涌上来,立刻冲到病床旁边,手搭在护杆上,低头盯着他。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是花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没让情绪外泄。 刑向寒先是看着岑帆,后来走过去,手放在他背上,“你先去陪林老。” “其他的事我来处理。” 岑帆现在没精力应付他,头也没抬,也没仔细回头去看,只随便应了句:“你先走吧,我可以自己处理。” 刑向寒没走,朝着旁边的刘院长,“麻烦您了。” 刘院长闻言也冲他点点头,先过去看眼床上的病人,又上前和主治医生说话。 林建国被送到一间单人病房。 因为刚才出现的院长,一块陪着进来的几个护士态度比之前好不少。 自发地出去打开水,买尿盆,忙进忙出的。 岑帆和张叔守在旁边。 没多久刘院长也进来了,对他说:“不用太担心,你姥爷的情况我已经了解过,主要是老年人急火攻心引起的急性心梗,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 “刚才做了再灌注治疗,等麻药过了就能醒。” 岑帆悬着的心在听到这个的时候终于落地,赶紧冲他,“多谢您。” “应该的。”刘院长对他也很客气,“我们这边的医生护士,有什么需要的你直接喊他们。 “哦对了,还有,我的办公室在六楼,你有拿不准,不放心的也可以直接上来找我。” “好的。”岑帆立刻说。 刘院长说完这些,先到床头去看林建国的诊断书和用药量。 又跟一直守在这里的护士长交代几句才离开。 等人一走,旁边张叔忍不住冲他,“小岑。” “你朋友他是什么来头啊,连人民医院的院长都愿意看他的面子!” 岑帆原是没说话。 后来把毛巾放进热水里,搓了两下,拧干以后,擦干林建国脸上的汗。 边擦边看向病房的窗户。 走廊的灯一直亮着,一个人正靠在上面。 背影挺拔得像尊石像,要再没人过去没准会坐上一整晚。 岑帆往那瞥了好几眼。 抿抿唇后起身,对着旁边:“张叔,我出去一趟,就在门口。” “要是姥爷中途醒了麻烦您出来喊我一声。”
第57章 岑帆一出门就看到刑向寒。 对方正坐在紧挨着他们这间病房的长凳上,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上面连着耳机,正在跟对面说什么。 岑帆已经想转身回去。 刑向寒却在他走出来的时候,快速收起电脑,站起来冲他,“林爷爷没事吧。” 岑帆怔了瞬。 先说了个“没事了。” 停几秒又看向他,“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先去忙,不用一直守在这里。” 刑向寒走到他跟前,往人身后的病房里看眼。 “我可以进去看看么?”刑向寒垂眼问他。 岑帆也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眼,没应他这个。 刑向寒把他的表情收在眼底,薄唇微抿,又说,“要是不行我可以只待在外边,一会护工过来了我再叫你。” 岑帆摇摇头:“不需要护工,我可以自己在这守着。” 刑向寒不赞同:“你今天忙了一整天,这么晚了不能不休息。” 顿了瞬又说,“而且要是你的精力跟不上,后期身体先倒了,也没办法照顾林老。”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岑帆手搭在旁边门框。 摩挲片刻后出来点,往走廊尽头去看,又抬头问他:“刚才那两个人呢?” 刑向寒一直看着他:“保安把他们都带出去了,但这只是暂时的,没准后面几天那些人还会过来。” 岑帆没接他这个,直接坐到门口的长凳上。 靠在椅背上抬头往上去看。 刑向寒挨着他坐下。 手肘搁在膝盖上,过了快五分钟才道:“抱歉,害你没有接到林爷爷的电话。” “不,这回该道歉的应该是我。”岑帆把头发往后用力一扒拉,“要不是你,我姥爷现在可能还被堵在手术室门口。” “谢谢。” 刑向寒放在腿上的手微微握紧:“我说过,你我之间本来就不用那么客气。” 岑帆没接他这个,目视前方,完全没偏头看他,“还有,我之前在木雕室不该那样对你,抱歉。” 他的语气是缓和真诚的,再没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 却也说不上多热络。 刑向寒看向他:“要是你愿意,这件事我也可以帮你解决。” “不用。”岑帆摇摇头,“我自己解决。” 说完就站起来,恢复成之前疏离的语气:“你回去吧,今天真的很感谢你,这间病房的钱一会你发给我,我转到你手机上。” 说完要转身回去,手腕却被身后的人抓住。 这回刑向寒没再松开。 坚定的语气里却也不强势,带着点祈求,嗓眼微哑,“小帆。” “接受我的好意对你来说就这么难么。”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拒绝,刑向寒这辈子从来没这么挫败过。 而让他变成这样的,又是他拼命想追回,必须要带在身边,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可以。 这一刻他真的很希望有那种变大变小,能让对方变成自己,或者自己变成对方的,天天揣在身上就能带走。 他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岑帆被他抓住也没像之前那样用力挣脱,却还是说,“我不想欠你。” 刑向寒还准备说什么。 岑帆又道:“你知道一开始,他们诬赖我姥爷偷他们的东西,我当时心里除了气愤,还想到了什么。” 刑向寒看着他的双眼,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溢出来。 “我当时想到了你。” 岑帆看着他的眼睛,“你也曾诬陷我偷了你的东西。” 刑向寒一怔,下意识松开手。 嗓眼里涌起股腥甜,又被他强力压下,看着对方的眼底全是不可置信: “所以在你眼里,我跟那些人一样是么?” 他神情太落寞,像是受到了什么天大的打击,但又觉得完全不该到这个地步,又让人有些于心不忍。 “我不是这个意思。”岑帆扭过头,没再看他。 医院的走廊不适合人一直站这说话。 刑向寒松开手以后,看着眼前这张脸还准备要说什么。 嘴唇动了动。 过了半天却什么都没说。 把凳子上的电脑拎手里,往前走几步,消失在医院走廊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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