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个警察看到地上人的脸,先是愣了下,又往人跟前看看,惊讶地瞪大眼睛: “刑家人?” 刑向寒没管他说的,只抬起头,执着地朝着岑帆的方向。 从远远看到救护车。 岑帆拽着他袖口的手停在那,跪坐在地上。 像一尊石化的雕塑。 知道他有话要说,才用衣袖使劲抹了把眼睛,把双耳凑过去。 却在听他说完以后,身体有瞬间地颤抖,低下头震惊地看向他。 刑向寒说完以后。 还没等送进救护车就闭上眼。 这里距离最近的医院还有很长一段路。 岑帆也晕过去了。 后面发生了还什么,有多少路人在尖叫他都听不见。 只是—— 他觉得自己又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一片混沌。 好像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刺进他的身体,是彻底晕倒之前,男人对着他的耳朵: ——乾雕展,不要害怕。 ——当年在八分山上,谢谢你救了我。 冬日里原本滚烫的身体冷静下来,又发了身汗出去。 “大哥哥!” 稚嫩的声音在他旁边喊了声。 岑帆从梦中惊醒。 再度睁眼,看到的是清一色的白。 岑帆手上打着吊瓶。 听到声音以后,下意识往旁边去看。 小孩子都长得快,眼前这个原来还没他膝盖高的小女孩已经抽条,扎着马尾辫,出落得亭亭玉立。 但一对圆不溜秋的猫眼倒是和以前一样。 “甜......甜甜?”岑帆不确定道。 开口的时候发现嗓子还是又干又痒,却已经可以发出声了。 “嗯,姨妈让我不要喊你,可是我看你好像很痛苦,所以没忍住。”甜甜说。 岑帆先是看着她。 后来一瞬间从床上坐起来,大声道:“刑向......你表哥呢。” “表哥他没事的,你放心。”甜甜立马在旁边安抚。 岑帆不信。 刑向寒倒在马路边上,腿上全是黑色的血,从车上一直流到旁边的绿化带。 可事实是他现在自己大腿上也缠着绷带。 是当时他为了清醒过来,用雕刻刀扎的,不深,但还是留下个浅浅的血窟窿。 “甜甜,帮我把鞋拿过来。”岑帆说。 “可医生说了你现在不能动!”甜甜皱眉道。 她这句话一出,病房的门忽然被从外面开开。 一个男人站在那。 英俊肃穆,身上的黑色大衣里面只一件马甲,脸上虽有岁月划过,却仍旧抵挡不住和普通人截然不同的气质。 像是大学里的老教授,又像是一名成功的商人。 原本岑帆还只有一个猜测,旁边的甜甜已经开口:“姨父!” 喊完以后,跑过去主动去牵住男人的手。 岑帆先是看过去,又不自觉在对方的眼神中低下头: “对不起。” “他是为了救我。” 只要是正常家庭,没有任何一个父母会容忍伤害自己孩子的人。 不论直接还是间接。 岑帆说到这就偏开头,不再去看。 在这短短几秒以内,他已经决定好,无论发生什么,这一次他都要从刑向寒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预想而来的责怪没落下,头却忽然被从上面摸了两道。 “没事就好。” 刑建平目光柔和,低低地看着他,像是从书卷里走出来的老人。 接着又问,“这段时间,我儿子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岑帆没想到对方会忽然说这个。 微怔住后,半张着嘴没说一个字。 只摇头。 对方却已经自顾自的:“哎你说说他......年纪比你大了那么老些,还做出这些事。” “真是不像话。”
第89章 岑帆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没变。 用现在仅有知道的来消化对方说的这些,一下抓住身上的被子,又松开。 半晌才道,“您,知道我和他的事情么。” 完了又补充一句,“我和他以前的事。” 刑建平看着他,把一直扒拉他大腿,眼睛溜圆的甜甜抱起来。 小丫头被抱着非常不高兴,撅着小嘴,可怜巴巴地往病床上看过去:“我想和岑帆哥哥待在一起!” 她这是第一次喊人全名。 也就是说。 刑向寒的家里,应该是真的都知道他们的事了。 小姑娘被抱到外面,交给一直守在病房门口的保姆。 很快刑建平折返回来。 摘下眼镜。 随手把病房的门从里面关好。 他坐在紧挨着床的椅子上,把手机设置成静音,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 表现出对他的尊重。 内敛的表情,问出的问题却是一针见血,“孩子。” “你和向寒,你们是恋人的关系对么。” “现在已经不是了。” 岑帆立刻说,又在对方看过来的眼神里,垂下脸,开口时声音清晰:“我们之前是在一起过,但那都是两年前,都已经过去了。” “我们将来不会在一起,也不可能在一起。” 刑建平把他这两句话放眼底。 先是缄默片刻,很快两只交叉的手换个方向,对他说:“不用紧张,也不要这么快下结论。” “向寒他,性格从小就不算多好,沉默寡言的,就连平常在家里对我和对他妈妈都不怎么说话。” “按理说以他的年龄和阅历,应该轮不到我来说这些。” 刑建平说这个的时候抬头睨了眼病房的吊顶,“只是因为二十几年前的那件事。” 岑帆已经收回目光:“您说的是,那起绑架案?” “对,他已经跟你说过了么。”刑建平看起来有些惊讶。 “没说多少。”岑帆道。 准确来讲,他也是今天晚上才知道。 心里除了讶异,多的是震惊。 一时完全没法把那时候看上去比他还瘦的少年,和如今的刑向寒联系在一起。 “他这几年其实一直都在查那个绑匪的儿子,为的是想知道,当初那个救了他的小孩,究竟现在还活没活着。” 刑建平叹口气,“当年的事,其实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做到位,那时候我太想挣钱了,一门心思都在工作上,根本顾不上他——” “让他在和人相处的过程中产生了很大的缺陷,做事情容易走极端,也不会表达,在这里我跟你道歉。” “但这只是我作为家长的,他的那个道歉应该由他自己跟你说。”刑建平又说。 岑帆从对方刚才那句话就抬起头,“他其实跟我道过歉。” “哦,那你怎么想的?”刑建平专注地看过来,像是真的在问他的意见。 岑帆犹豫片刻,刚才还豪言壮语说要和对方再也不见,可现在被如此真诚地注视着,好像心里有任何一点点违背就会被看出来。 半天才道出一句,“我不知道。” 他这么说刑父也没多问。 只是把眼镜重新戴上,比起刚才的柔和,此刻多了些认真: “没有想好的事就慢慢想,我儿子之前做过很多伤害你的事,他都跟我说了,所以你做任何决定都是应该的,我作为他的父亲不会干涉你们的任何事。” “当然,要是以后有缘分,我们刑家上上下下,也都绝对不会阻挠。” 他话里有话。 岑帆听懂以后心里有些复杂。 刻意不再说这个,只道:“谢谢您,没有因为今晚这件事责怪我。” “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刑建平说完以后又看着他:“是我该谢谢你,你曾经救过我儿子的命。” 岑帆停了几秒,道:“您是因为这件事,才说出刚才那段话么。” 刑建平摇头,像是想起了什么。 从位置上站起来,拍拍他肩膀,“不。” “是因为他足够爱你。” 有时候“爱你”这两个字,对方本人开口,和从其他人嘴里听到的感受完全不同。 好像是无意中被烫了一下。 烫出个窟窿,又逐渐往周围化开。 从一个小小的洞,变成个乒乓球大小,又扩散成一大片。 “我想去看看他。”岑帆低声说。 刑建平挑挑眉,仿佛说的不是自己儿子,“大腿骨折,但没有断,打石膏打上几个礼拜就好了。” “你别担心。” 岑帆想说没担心,又实在说不出口。 因为这句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刑建平把这别别扭扭的小年轻放眼里。 感觉对方比自己儿子可爱多了。 没忍住又摸了下他脑袋,从旁边站起来,往他床顶边上看了眼,到外边叫护士进来给他换药瓶。 坐在床上。 岑帆忽然有很多问题想问刑向寒。 但终究是没问成。 他刚换好吊瓶,就撑着腿下去,因为一条膝盖上缠着绷带,他只能被人搀扶。 单脚跳着往对方病房里走。 刑向寒早就结束手术,人此刻就躺在他一走道之隔的病床上。 江美云一直陪在人身边。 她态度和刑建平一样,甚至因为是女人,会更感性一些。 看到岑帆以后眼眶一下就红了。 把他的头扯过来抱在肩上,轻声道:“好孩子,你受苦了。” 岑帆很久没有被一个女人,像这样的抱住。 很暖,却还是有些发怔。 有些别扭地扭过头,去看躺在床上的男人,“他......” 江美云注意到他的视线,也看过去,“刚才刘院长过来看过了,说是打了麻药,现在只需要等醒过来就可以。” 江美云说完以后又看向他,关切问,“你怎么样了?腿还疼不疼。” “我还好,不太疼。”岑帆说。 他当时扎自己的时候收了力道,况且,他以前做木雕,不小心被木雕刀划到的次数数不胜数。 岑帆盯着睡在床上的人。 和之前相比。 刑向寒真的瘦了很多,此刻躺在床上,脸白得跟张纸一样。 看着此时的他,岑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好像有个地方已经痛得无法呼吸。 很苦很酸,内里原本压抑回去的温热又涌上来,很快润湿眼球。 他用力把眼睛睁大。 旁边的江美云其实也难过,尤其躺着的这个还是自己儿子。 但年轻时遭得那些罪,并不会让她和普通富太太那样,一点点事都扛不住。 “小帆。” 她把手搭在岑帆背上,认真说,“你先回病房休息,明天不是还要参加那个什么木雕展么。” “向寒醒了以后我跟你打电话,别累着自己。” ——我可以留在这陪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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