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我们的房子里,我竟有一种久违的陌生感。 家里摆放的东西都没有变,甚至在我走的那一天在桌上留下的草稿纸都还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只是家里多出了很多药,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用品。 我去哪儿都紧紧地跟着我哥,吃饭,睡觉,连上厕所都紧紧地跟着。失去过才能真正知道他在我心中的重要程度,我哥也紧紧地看着我。 “痛不痛?” 他在夜晚的时候伸手摸上我的头,“还痛不痛?” 我摇摇头。 “我们去看医生。” “好。” 邻居家的两个孩子邀我们去他们家吃饭,我本来也有点想破冰的意思,可一想到我现在这状态,只怕会吓到孩子们,所以便委婉地拒绝了。 回去我哥买的别墅里后,外面下了一长段时间的雨,雨水淅淅沥沥好似要下到世界末日。难得终于放晴的那一天,我哥带我去附近公园散步。 他开始花大把的时间陪我,他彻底辞去了模特的工作。Christine带着整个工作室加入了一家上市企业,和我哥联合几家新创了个叫Isle的潮牌。作为曾经拥有全球影响力的顶级模特,我哥作为Harvey,身上仍有巨大的商业价值,但他不干了。 他仅参与股东大会作为持股之一,每年拿走分红,或是在要处理重要决议时到公司参加一下进行表决投票。 Christine对此颇有微词,但我哥在电话里无数次强调了“他要陪老婆”之后,Christine就无话可说了。 他说他想一直陪着我。 我没说什么。 公园里空气很清新,我和我哥一起在公园里无目的地走走停停,这种久违真正闲散又安心的时间让我感到一种局促和陌生。公园里有两架秋千和一排滑滑梯,我哥把我扶到秋千上,我抓紧秋千上的铁链,听到我哥在身后轻轻地说: “抓紧啊。” 然后下一秒,他便双手推着秋千把我荡起来。 秋千往后扬过去,他避都不避一下。我有几次都砸在他身上,我回头让他退后一些,他却还是一动不动: “你太轻了。” 我控制着秋千的绳子让它停下来,正想起身,却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卖棉花糖的小摊子。 我的目光被那些膨胀的棉絮甜品吸引走,我哥站在我身后手掌托住我的下巴,摸了摸我的下巴和脸,然后弯下腰低头问我: “要吗?” “可以。” 他轻轻一笑,那样子在阳光底下俊朗极了: “等我一下,我去买。” 说着他便朝那棉花糖摊子走去。 身侧是一群打打闹闹的小屁孩,他们在滑滑梯上大声喧哗嬉戏打闹。我对人类幼崽向来不感冒,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在那滑滑梯上蹿来蹿去,看似很开心的样子,忍不住发起呆来。 有这么好玩吗? 我看着他们笑的样子,忍不住嘴角有意识地往上扬,但那种感觉很僵硬。 我是不是很久没这样笑过了? 这么想着,我鬼使神差地站起身,三下两下走到了滑梯上,结果我一上去,旁边一个小矮子就推了我一下: “你是大人,不能玩这个!” 哦? 我斜眼瞥了他一下,冷笑一声: “谁说的?” “这东西只能我们小朋友玩!你快走开!” 他说完,旁边一群孩子都附和性的七嘴八舌起来。 呵。 我突然想到个坏点子,便不顾那小屁孩的推搡,懒洋洋地往了滑梯口一坐,从那滑梯上一滑下去,然后头猛地一歪,假装碰到了滑梯出口边上的石头,整个人闭着眼睛不动了。 那群小屁孩果然被吓到了,我听到那些小崽子惊恐抽气的声音,还有一两个被吓哭了,大声叫着喊妈妈。 不让我玩? 吓傻了吧。 我听着那声音正要睁眼,整个人却突然被一个熟悉的怀抱一搂。我睁开眼睛,看到我哥惊慌失措的样子,他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眼眶红了。 我连忙安抚他说: “没事,我是装……” 可我话还没说完,一丝冰凉带有铁锈味的液体就从我的额头流到我的睫毛上,然后一眨眼,就掉到我的脸颊。 血? 这是……真磕到头了。 我伸手摸到那血,呆呆地看着那猩红色带腥味的液体发愣,我哥用手小心翼翼去扒我的头发,双目通红地急匆匆去看我身上其他地方,然后下一秒就把我背起来。 坐在诊室里,我哥紧紧地揽着我的肩,医护人员给我处理头上的伤,我哥阴沉沉的脸看着我的伤口,在对上我目光的那一刹又紧急转换成温柔的眼神。 “特别疼吧。” 我:“……还好。” 医生给我包扎完后,给我打了一瓶葡萄糖挂水。我哥把我整个人抱在怀里,他把我的头按到他的胸口,然后摸我的脸: “吓死我了。” 我轻轻地说:“这都能吓。” “是啊。” 他轻轻的吐息在我额头上留下轻轻浅浅的痕迹,我轻轻笑了笑,闭上眼睛,整个身体靠到他的身上。 我有些逃避直面那些伤痛,因为我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我只要一想到那些事,那些乱七八糟的混合着眼泪和灰尘的事,就止不住浑身发抖,嘶哑尖叫。 所以,我尽量避免和我哥讲那些。 可林远珩——他太了解我了,他比我还小心翼翼。其实,我本以为在经历这一切之后,我哥可能会罚我,或者说像曾经那样用他的手段教育我,但他没有。 我所说的一切不仅仅是指昨晚的事,而是包括出走、切断和朋友的联系、almost kill myself、make friends carelessly、发生的一切,大大小小,everything。 他不再对我无节制地索取,反而我变得无穷无尽。他?的时候开始极度隐忍,也很怕我晕过去,全程随着我的节奏来,过分迁就我,以至于让每一次进程都拉得很长,有几次直到最后,看我结束了就自己去了浴室。 有一两回他太过投入好似有些忘了,我忍不住流下细细的眼泪,他立刻就缓过神来,立刻减缓速度,愣愣地看我,脸上的潮水还没有褪去,就伸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别!” 我急忙去摸他的脸,他眼眶就红了,立刻俯下身来吻我,然后伸手去拿抽屉里的药给我涂, 他晚上动不动就起来摸我,我有一两次被他惊醒,他的轮廓在夜色里隐隐约约,眉头总是皱得很高。 那些我曾对他有些抗拒的东西,如今我变得有些甘之如饴甚至渴望。我倒希望他用sexual means让我屈服,但他没有。他用他无穷无尽的耐心和谨遵医嘱的照顾告诉我,他害怕了。 但这不是我的本意。我不想他这样,可如今我不知该如何做。以前的犯的错——那些错都是小错,小错他便身体力行地罚我,如今我真犯了大错,他却不那样了,反而对我小心翼翼起来,生怕我一个念头想轻生或是出问题。 他的对我的容忍限度,在不知不觉间灰飞烟灭了。 【作者有话说】 用英文表达一些词汇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承蒙大家体谅 全文大概……32w+差不多 第87章 破碎 那不是我的本意。 我怎么傻成这样? 也不知道……他心里会有多难过。 我本以为举行婚礼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但没想到要筹备的事情竟那么多。我哥问我想在哪里举行,他有意避开深圳和国内其他有关的地方,好像是为了不勾起我的一些??创伤回忆,但那其实没有用,因为我自己心里很清楚那些,我知道自己一直在想什么。 关于婚礼,所有事项由我哥一手操办,本来那会是我非常有兴致去做的东西,可是如今我有些力不从心,可我又强迫自己让自己能够一副看起来状态很好的样子。以至于第二日,我在高强度的伪装下,终于开始浑身乏力。 我躺在床上细细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应该本真一点,我哥完全知道我的状态,他也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我这样自己骗自己是干什么呢? 真操蛋,我竟不知不觉地陷入了那种自证没病的误区了。 这么一想后我恍然大悟,便彻底破罐子破摔起来,第二日的整个上午,就这么在家里懒懒散散地赖起床来。 我一直待在家里,我哥也在家里陪我。他坐在房间的书桌边用笔记本开短会,他工作强度没有以前那么大了,但是他对自己的要求依旧很高,这可能是他经年累月形成的个人习惯。我漫无目的地看着他坐姿端正对着电脑的背影,躺在床上等他,躺着躺着,竟一不小心睡着了。 梦里有些混乱,应该是个不太好的梦,但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我就忘了。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不知何时我哥把房间里的灯关了,只留一个微弱光芒的小夜灯在墙壁的插座边上。 “林远珩。” 我小声地喊了一句,却没有人应我。 过了一两秒,我又喊了一声: “林远珩!” 我声音放大了些,却还是无人回应。 我伸过手去摸到枕头旁边。 是空的。 我停顿了0.1秒,然后像是被击中了一样整个人从床上爬起来,双手在床上大幅度地摸来摸去。那床被子被我踢到了地上,但我没管。我踉踉跄跄把大灯打开,灯亮起来的瞬间——整个房间里空空荡荡的。 我双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我立马冲出房间,冲进书房里。 没有。 我冲下楼跌跌撞撞跑到客厅慌忙把灯打开。 也没有。 剧烈的头痛升起来,呼吸变得异常急促,差点要倒到地上的一瞬间,我突然又想到一个地方。 对……还有……洗手间。 我慌忙冲到浴室里。 浴室的门口发出一些轻微的响动,我心下一喜,急匆匆地推开浴室的门。 没有人。 只有从淋浴口往下滴的水,打在地板上发出微弱的声音。 我感觉头皮发麻。 我一步一步慢慢走过去,手触碰到浴缸冰冷的边缘。灰色的边角被自来水常年冲刷反射出锐利的光,我盯着那光,愣愣地,没有任何目的地摸了摸。 我浑身无力,扑通一声倒进浴缸里。 手肘和肩膀传来磕碰的痛感,我感受到刺骨的寒冷和无法呼吸的痛苦,那种感觉如铺天盖地的雨水一样,可那是我自己发出来的,真离谱,我控制不了自己陷入岩浆和冰川一样的深渊里。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淋浴的水源开关打开。 热气慢慢地聚拢,浴缸里的水慢慢上升。 这一定是一场梦。 一定是的。 我哥一定在梦境外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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