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明一脸古怪,“只是谈恋爱,又不是结婚,扯什么□□啊。你们这些小孩子脑子里在想什么?怎么这么封建古板?” 秦枂呃了下,“我哪里封建了,我只是怕你们没办法接受。我知道他之前和秦斯相亲的时候,可把我愁坏了,那天在台下看三嫂唱歌,我心里面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冒出来过,甚至想过要分手。” “但舍不得?” 秦枂点点头。 “喜欢就一定要自己争取,别被外界纷乱的信息干扰了。”贺长明撑着膝盖站起来,秦枂在旁边就扶了一把。贺长明摘掉手套,和小铲刀一并扔到了篮子里,等会儿会有人来收拾的,他指了指花缸旁边,让秦枂跟自己过去。 走到花缸那儿,贺长明拧开水龙头洗手,看着水流,他心里面又是觉得好笑又是觉得无奈,孩子们脑子里想什么呢,竟然把伦理搬到了脑袋上给自己增加思想负担。 他扭头看了眼儿子,秦枂出国的这段时间清瘦了不少,但满面红光、精神奕奕,很显然这两天受到了很好的照顾,不像是以前出差回来,头发乱糟糟的、黑眼圈重得吓人。 贺长明知道是霍星河照顾的儿子。 他心下肯定了霍星河的做法,忽然他的视线落在了儿子的脖子上,侧颈那边的衣领处漏出一点咬痕。 谁留下的不言而喻。 贺长明暗暗咬牙,只能够捏着鼻子认了。 “记得岛上住我们前面的张伯伯吗,当连长的那个?他老婆短头发,经常穿一件花衬衫,你和她儿子经常打弹珠。” “胖胖的李阿姨吗?”秦枂不确定地问。 “人家那是怀孕了,不是胖,她是小张的嫂子。” 秦枂不可思议地啊了一声,“小叔子娶嫂子,这也可以啊?” “老家那边,老夫妻各带着一个孩子结婚的,他们的两个孩子也在一起了,按辈分,那两孩子应该喊你叔爷爷。” 秦枂咋舌,“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子女结婚了,法律上允许啊?” “我说这些是告诉你,你爹你妈不是老古董,脑子里没有那些封建教条,我举的两个例子还不算是离谱的,更离谱的我们也见过,就不告诉你了。”贺长明擦干了手,他背着手往屋子里走,边走边摇头,“现在的孩子啊,道德感高哦,挺好的,挺好的,仓廪实而知礼节。” 秦枂看着爸爸的背影,他已经明白爸爸说这些是为什么了,是在告诉他,他们并不在乎霍星河之前那点儿事。
第60章 061 “你妈在楼上等着呢。”走到门口的贺长明招招手。 秦枂笑了笑, 就像是小时候无数次做的那样,他跑了过去从身后环住爸爸的胳臂。爸爸老了,没有了年轻时候伟岸, 也不会像年轻时候那样把自己抱起来、扛在肩头, 可他在秦枂的心里面始终是高大的、是依靠。 “爸爸,我挺喜欢他的。”秦枂顿了顿,他一时间也说不上来霍星河有什么好的。 各种纷乱的画面浮现在脑海, 却让他张口结舌,不知道如何去说。 初见时那管抑制剂。 再见时,他戴上的止咬器,他静推的抑制剂。 再后来…… 霍星河冷淡却真诚的态度, 追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零零星星的,一下子好像能够说出许许多多他的优点。可真要开口时,却觉得语言是那么匮乏。 贺长明抬起手捏了捏秦枂的脸, “你说的好可不算, 等我见了才行。” “嗯。”秦枂点头, 松开爸爸的胳臂准备上楼,忽然他想起了什么, 扭头对爸爸说:“他干过一件事情。” 秦枂举起手比了个打枪的姿势, “piupiu,他可是制服过偷猎者的人,很厉害的。” “嗯嗯,那是挺有胆量的。” 得到爸爸的认可, 秦枂转身噔噔噔上楼, 脚步是轻快的、心情是愉悦的,等见到妈妈,得到妈妈的认可, 他就更开心了。他去玉韫园,去杨家村,得到了霍星河父母和家人的热烈欢迎,他不希望霍星河来自己家得到的冷脸。 贺长明看着小儿子上楼了才摇摇头走进了书房,看到大儿子和三儿子在下棋,二儿子靠在窗边看手机。这仨年纪都老大了,各自的儿女成家的成家、立业的立业,但儿女生来就是讨债的,再大也是讨债鬼,贺长明看到这仨就觉得头疼,特别是老三,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不知道像了谁了。 “老三,你关心下自己媳妇,嘴巴长着是用来沟通的,不是让你做摆设的。” 贺连平让开位置,让老爷子坐下,他嘴唇嚅动了下,没有给自己解释什么。 贺长明摇摇头,视线落在棋盘上更加无语了,“你这都下的什么棋……”他忍了忍,还是按捺不住说道:“你们都这么大了,照理来说我不应该多说什么,父辈的经验早就过时,但你们可以听听,说不定可以吃一堑长一智,少走点弯路。夫妻和睦,家庭平顺,事业才会有发展,老三不要什么都闷在心里面。” 贺连平说,“知道了,爸爸。” 老二走过来拍了拍贺连平的肩膀,把他推到了后面,笑着问,“爸爸,我听到声音,小枂回来了?” “嗯,回来了,上楼去找他妈了。” 老二琢磨着说:“他那个男朋友,靠谱吗?” “挺好的。”贺长明看了眼二儿子,又把视线落在了向来沉稳的老大身上,“怎么,你们想说什么?介意霍星河和秦斯相过亲?” “相亲而已,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老大安抚着老爷子,暗暗提醒地看了眼两个弟弟。 “别当着我的面搞事情,我都看到了。”贺长明皱眉,“你们想说什么?” “爸爸,霍星河杀过人。”老大贺连升斟酌着字眼,选择了最简单朴素地说法。 贺长明,“那小子几岁尿裤子的事情我都让人摸清楚了,这个事情知道,性子冷漠了点独了点,但是个好孩子。” “爸,我找人问过了,当年处理这个案子的人,也是第一时间到达现场的人,我和她联系过了。”老二性子急躁,他顾不上大哥的警告,急匆匆说着。 贺长明眉头动了动,年迈的面容依稀可见年轻时硬朗,也有着比年轻时更浓的不怒自威和从容。念念叨叨的老二贺连海明显不敢造次,赶紧闭上了嘴巴。 贺长明问:“有什么不妥?” “五年前,霍星河不过二十五,他太冷静了,第一个赶到现场的民警说他靠坐在洞口,身边就是偷猎者的尸体,他不害怕、不惊慌,见到了警察镇定地交代事情经过。当地少民古时候有送女孩上山的习俗,被称之为洞女,那个洞就是祭洞,洞里面有女孩的骨殖,他也毫不在意。” 贺连海眉头皱了起来,他继续说着,“现场不血腥,我联系的人说偷猎者是一枪毙命,他们在洞里甚至没有过肢体冲突,霍星河出手果断干脆,完全不像是象牙塔里做研究的城市青年该有的反应,老练得和我手下的兵差不多。” “他竟然不怕?”老三贺连平脑海出现了霍星河的样子,“我见到的霍星河挺冷淡的,话不多,但一说话你就能够感觉这孩子很有涵养,不像是会为非作歹的样子。” “人都是善于伪装的,濒临绝境的状态才是真正的样子。再说了,他那种家庭,什么事情不能干。事后警方给他安排心理疏导,心理医生说他压根不需要。” 与两个儿子的忧虑反感不同,贺长明反而发出了赞赏的笑声,“是个心里面极有主见、又有章法的孩子啊,他肯定信念异常坚定。行不义之举才会惶惶不可终日,心生伥鬼。他杀的是该杀之人,为什么要胆怯?洞里的少女都是被献祭的吧,她们是被迫害的旧时代女性,她们如果有灵就去杀该杀之人了,何必怨灵囚于深洞去吓唬无辜者?” “可是,爸爸,你就是滤镜太重,小枂喜欢什么你就偏心什么。小时候你带着一只乌鸡回来,小枂喜欢,你就跟着说可爱,最后把那只鸡养到老死。还有那只羊,我回家就被那只羊顶,就因为小枂说喜欢,它从过年大菜变成了小宠物。” 老二非常不认可爸爸现在的眼光,滤镜太重了,压根就看不到真实的一面。 霍星河长了一张好脸,乍一看就是乘龙快婿的模子,没有几个老丈人会不喜欢这样皮相的儿婿。退一万步讲,就是霍星河长得歪瓜裂枣、五大三粗,只要小枂喜欢,老父亲亦会昧着良心说好看。 “爸爸,你和妈妈知道那伙偷猎者的凶残吗?霍星河的对手不是普通偷猎者,而是一群穷凶极恶、丧心病狂的魔鬼。”相较于老二的急躁,老大的沉稳更令人信服,他与贺长明肖似的面容上浓眉微蹙,显出了几分忧虑,“那伙匪徒杀人像是杀鸡宰羊一样直接抹脖子,冷酷无情得很。被警察围堵乱窜才会撞上了霍星河一行人,霍星河是单独把他们引走,给同伴争取生还机会的。” 在贺长明露出的赞许目光中,老大笑着说:“胆大心细又急公好义才能够做出这一步,这点我很欣赏,但他的冷酷同样需要警惕,我甚至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潜藏的报社分子。不能够因为小枂喜欢就没有下限的包容,等他来了我们要好好看看,到时候可别说我们刁难。” “不好吧,我听小枂提过,他去霍家很顺利,人家父母给了很重的见面礼,你们这么刁难霍老师可说不过去。”贺连平不赞成两位哥哥的做法。 “到时候你唱白脸,我们唱红脸,坏人我们做就是了。”老二说。 老大点头。 贺长明笑而不语,他已经把棋盘上的棋子都摆好了,点了点棋盘说,“老大,手谈一局,让我看你棋艺长进了没。” 贺连升面露尴尬,“让大海跟你下吧,我下棋还不如老三呢。” “下个棋你都退缩了?” 都这么说,他再说不肯定说不过去,贺连升只能够摸摸鼻子,硬着头皮和老爹下棋。 贺长明毫不客气地吃掉了大儿子手底下的炮,他慢悠悠地说:“那只乌鸡,我说等小枂离岛的时候偷偷杀了,是谁不允许,还抓虫子喂它?” 老二扭头看向窗外。 “那头山羊味道重,到处拉屎,家里面有一阵子到处一粒一粒的。我说等小枂去上学了,就拉到乡下去,不吃就那么养着也成,是谁怕枂枂回家摸不到养成天在家里面打扫卫生的习惯?” 老三赶紧给爸爸倒水,“羊屎堆肥还是蛮好用的。” “我记得家里面还养过壁虎。” “爸,那是守宫,黄色的像皮卡丘,小枂喜欢。”老大反驳。 贺长明拖长了声音哦了下,“在你们眼里,秦枂始终是个小弟弟,你们别忘了,他也是合致的副总,管着合致服装的销售,每年经手的是上亿的项目,商场上遇到的竞争对手比你们想象的还要难缠,他有自己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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