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这位男生,是五个人中最后一个面试、也是年龄最小的。他的五官精致,皮肤白皙中透着健康的红润,眉形却略显锋利,所以整张脸不失英气。他穿着一件白色的棉麻衬衫,肩背挺直,目光坚定,整个人朝气蓬勃。 面试结束后,路京与贺长荣进行讨论。 路京先说,“我想投2号一票。你呢?” 贺长荣翻看他们的简历,说出决定,“我想投5号。”5号即卢乐允。 路京皱皱眉,“他的演技太浮夸。”舞台剧允许演员表演夸张,但不能浮夸。 “他还年轻,只要愿意努力,可以被调教好。而且,他是五个人里与我对戏感觉最好的一个。”演员对手戏之间讲究“张力”,那是一种微妙的磁场吸引。 路京无法反驳这点,他挣扎一下,“他的脸不及2号适合舞台。”舞台剧不同电影,观众的眼睛全方位跟着演员走动,而且还有灯光和汗水的夹击,脸部表情管理十分重要。 “这方面他确实不如2号,但也在及格线上。”贺长荣挽救道。 路京对演员与媒介的适配性要求很高,拍电影的话演员就得有电影感,拍舞台剧的话就得有舞台剧演员的范儿。如果卢乐允真的不适合,路京早就否决。他现在就在及格线上徘徊,路京才举棋不定。 贺长荣推他一把,“路导,五个新人里就他经验最少,给小孩子一个机会吧。” 路京瞟他一眼,“你为啥这么帮他说话?不会因为别人说是你粉丝吧?” 贺长荣露出欣赏的笑容,“我喜欢他眼里透出的年轻的野心。”要想在娱乐圈里要冒尖,“野心”必不可少。既然现在他遇见这样一个年轻人,帮帮他也是前辈该做的。 路京让步,“好吧,我们就看看这有野心的年轻人能走到哪里。” 这相当于定下卢乐允为另一个男主角了。 贺长荣的助理咏梅默默地在记事本上记着什么。舞台剧怎么选人不在她操心的范围内。现在定下的卢乐允是贺长荣的粉丝,这才是她的关注重点。 咏梅跟着贺长荣很长时间了。贺长荣暂退后,她升职为公司中层,但得知贺长荣要演舞台剧,她主动提出回来继续当他的助理。 贺长荣什么都好,就是后知后觉,尤其在感情方面。可能是成长经历的缘故,他的“爱意接收器”不够灵敏。当然,现在又比以前好多了,他能识别出别人“喜欢他”的外在信号了。可问题是,不是所有“喜欢”都那么明显,他不够敏锐,所以时不时会造成麻烦。比如曾经有跟他对戏的女配角说贺长荣“吊着她”,还给他送血娃娃快递。类似事情公司都私下解决了,而贺长荣也开始一点一点地与人保持距离。 如今,对戏的卢乐允是贺长荣的忠实粉丝,咏梅自然得提高警惕,预先做好各种防范方案。 舞台剧的前期准备一切就绪,排练即将开始。 舞台剧名为《心野》,上位者任嘉礼在一场酒会看上了年轻的兼职侍应生连春半,以实习之名把人招来当助理,一边戴着关怀指导的面具行诱惑勾引之实,一边设计让连春半与初恋男友分手,还陷害了男友一把,他出钱出力救人,终于抱得美人归;事情败露后,任嘉礼没有丝毫认错之心,连春半要与他分手,遭到了他的禁锢;连春半反抗无效,选择自杀,任嘉礼终于知错,放他自由,但当连春半遇到危险时,他又舍身相救,受了重伤。连春半照顾他期间,他乖得像只任宰的绵羊,他求饶,他跪舔,连春半心软,回到了他的身边。故事的最后,连春半早知自己遇险也是任嘉礼设计好的,在任嘉礼的设计中,如果连春半真的出事,他就殉情;如果自己因救他而死,那就是他们今生无缘,大家都好解脱;如果他俩都没死,他一定纠缠连春半到底。连春半回到任嘉礼身边,也做好了准备——就让我教你用真正的爱,在余生里赎罪。 排练第一天,秦老夫人与秦诗远的母亲沈宥仪要来参加开演仪式。 秦诗远提前来打点。他注意到贺长荣剪了头发。 头发剪得有点长短不一,乍眼看去不太适合贺长荣的脸型。 贺长荣注意到秦诗远打量的眼神,解释,“与相熟的发型师商量好的造型,等正式表演时,长度就刚刚好。”要认真出好作品,确实连发丝都要算计到位。 秦诗远了然,不再说什么。 两位夫人到来,路京让准备好的工作人员敲锣打鼓,热烈欢迎。 两位夫人给每一位工作人员派了红包,寓意万事大吉,还给剧组订了晚上的宴席,预祝他们排练顺利。 秦老夫人今天穿旗袍,上等的桑蚕丝面料,表面光滑而有细腻的光泽,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芒。旗袍的底色是雍容的墨绿色,旗袍上绣着精致的金线刺绣,描绘出一幅悠然的竹林图案,竹节和叶片的线条纤细流畅。立领采用手工盘扣,点缀珍珠小饰物,显得既经典又别致。 她在秦诗远的陪同下来到贺长荣跟前,握住他的手,温婉展笑颜,“贺先生,久仰大名。” 贺长荣稍稍弯下身子,回握她的手,“您叫我长荣就好。”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长荣。”秦老夫人莞尔,“谢谢你接演这个舞台剧,我们十分高兴。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有任何问题,直接告诉诗远,他来解决。”秦老夫人给了他锦囊妙计。 贺长荣看一眼表情有点无奈但是自己奶奶只能宠着的秦诗远,笑道,“谢谢秦老夫人。” “你也别叫得这么生分,叫我Maria吧。”秦老夫人笑时有酒窝,让人看了心生亲切。 贺长荣从善如流,“Maria,敬请期待我们的舞台剧。” “好。”秦老夫人心满意足。 这回轮到沈宥仪与贺长荣握手。 对于这位秦家大夫人,贺长荣有印象,一来她经常主持慈善活动,二是他们曾在某个慈善晚宴上遇见过,当时他们只是浅浅打了招呼而已。沈宥仪本人也是大家闺秀,大气端方,很有大夫人的风范。 沈宥仪今天穿着一件象牙白的旗袍,底色如凝脂般温润,旗袍上绣着梅花,疏影横斜,梅花的花瓣用淡粉与胭脂红的丝线细细勾勒,袖子为三分袖,袖边用淡金色丝线滚边,袖口点缀梅花造型的小装饰。 “秦大夫人好。”贺长荣打招呼。 “今天和往时的宴会不一样,不用太拘谨。平时碍于主办人的身份,不能畅所欲言,其实,我也是你的粉丝。”沈宥仪嘴角的弧度弯起如月牙,“你就叫我Linda吧。” 贺长荣深感荣幸,“Linda,您也叫我长荣吧。” “长荣,”沈宥仪笑意更深,“妈妈刚才说的我就不重复了,祝一切顺利。” “谢谢。” 送走两位夫人,剧组收拾场面,顺便休息一下,准备开始排练。 秦诗远走到贺长荣身边,“希望两位长辈没有给你压力。” 贺长荣真诚摇头,“放心,没有。” 秦诗远看他,“说真的,那样的剧情没有困扰你?” 贺长荣笑了,“我连精神有问题的嫌疑犯都演过,这个不成问题。而且,”他羡慕地回视秦诗远,“看剧本就知道,你的女性亲人们活得舒畅恣意,大大方方,她们能做主,有想法,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呢?”无怪秦诗远能横行霸道,因为他有爱与自由的底气。 “能替这样的女性圆梦,是我的荣幸。”贺长荣与有荣焉。 “……你还挺会说话。”难得,秦诗远开口表扬,谁知他还要埋汰一下,“希望你们的表演不是漂亮的场面话才好。” 贺长荣拿他那张嘴没办法,但他秉着“不招惹秦诗远”的原则,忍下了,只客气道,“不会的,你放心。” 秦诗远见他回应得不咸不淡,知道他又在保持距离了。 他在心里想:真是无趣。
第32章 秦诗远虽然这么想,晚上不由自主地继续点开贺长荣的电影来看。 这一晚看的是《钻价》。(第十一章 ) 秦诗远第一遍看的时候是在专机上。为了营造“好男友”的形象,给贺长荣制造浪漫,他让秘书找找贺长荣的电影里有哪些能跟天文扯上关系的。 还真有。 秘书当时递上剪好的片段给秦诗远看。秦诗远看了两三遍,学个大概。 这一遍,他从头看到尾,发现黎星抓狂向朋友解释“傅科摆”时,表情是有层次的——起初,他眉头紧紧皱起,眼神里是急切的渴望,像是希望对方能立刻领会他的意思,“‘傅科摆’不是姓‘傅’叫‘科摆’的人名,是一个装置!懂不懂?”他的嘴角微微抽动,流露出焦躁和无奈。朋友听完却哈哈大笑,不当一回事。他咬了咬下唇,嘴巴微张又闭,眼神透出不甘和失望,嘴角闪过一抹苦笑。他站定,双手叉腰,低头叹气,最后耸了耸的肩膀带着放弃的释然,“算了,当我没说。” 故事发展到这儿,“傅科摆”象征着黎星心底藏着的星星梦。他热爱,迫切想让大家理解;因为大家的不理解,他又主动放弃争取。他觉得自己只是一介普通人,靠什么去冲破障碍追求梦想。 很有寓意的一个场景,自己在天文馆里重新演绎时只为博君一笑,顺带暗示自己看过他的电影。 贺长荣当时应该看得出来他演得很肤浅吧,但他哈哈大笑,给他鼓掌,说他有喜剧天赋。 实际上,这部片子的内涵就不是喜剧。 他粗浅演戏,他却热烈逢迎。 秦诗远心里一时间不是滋味。 《心野》排练已进行四天。 卢乐允每天中午都主动找贺长荣聊戏顺带一起吃午饭。午饭时间本是休息时间,咏梅一开始想阻止卢乐允这种自来熟的行为,但贺长荣欣赏年轻人的干劲,也就应允了。 这天,卢乐允看着贺长荣碗里的番茄鸡肉沙拉,忍不住问,“贺老师,我看您天天吃这个,不腻吗?能饱吗?”他们的伙食由秦家名下的餐饮企业负责,每天都是菜式不一样的营养餐,健康味道好。只有贺长荣在严格执行营养师制定的塑身餐。 贺长荣笑笑,“我下午会吃烤三文鱼,还有加餐。” 卢乐允见过他所谓的“加餐”,就是无糖酸奶加草莓。 “您对自己真严格。” 娱乐圈对任何层级的女演员都很苛刻,但对顶端的那部分男演员其实挺宽容的,有时反而认为他们“不修边幅”就更能“投入塑造角色”,更有“戏骨味”。 贺长荣知道不少男演员前辈已经放弃身材管理,常以大腹便便的形象示人。反正人们只要看到他们脸上那肉在抖动,就会赞叹,“演技真好!” 对此,他不予置评。他是有野心的,虽然俗话说“高处不胜寒”,但那个“高处”究竟具体是指多高?一天没有定论,他就一天天在攀登的路上。只要站上舞台,他就得全副武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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