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办公室外面,却看见工作室竟然还亮着一盏小灯。 他们租的工作室算是后街最边缘的位置——靠近小区,治安没那么乱,而且也算是闹市取静,可以避免被像当年喝多了的缪冬寄那样的人影响休息。 所以这盏暖黄色的小灯便显得格外清幽寂静。 难道是柳阕郑遂大半夜了还在干活? 但柳阕从来都没这个觉悟,而郑遂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美人在怀吗? 江季恒缪冬寄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打开了门。 哦,美人的确没在怀,美人在底下坐着呢! 穿着睡袍的黄兔子正窝在工作室沙发上发呆,听见声音之后吓得浑身抖了一大下,还真的挺像只兔子的。 江季恒打开门口的灯,然后问他:“还没休息啊?” “啊,失眠。”他在沙发上坐直了,“想一个人发会儿呆。” 黄卯穿了件墨蓝色的丝绸睡袍,夜深了有些寒气,还披了件深灰色的毯子。 平常他总是穿得太招人注意了些,这时看起来却分外伶仃瘦弱。 只是江季恒缪冬寄还是有点纳闷,按照郑遂的性子,大半夜的他应该是不会自己留在房间里面让别人出去的。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心心念念的黄兔子。 黄卯似乎猜到了他们在想些什么,指了指刚才他盯着发呆的地方:“我喜欢这盆龙骨,想看看他。” 江季恒缪冬寄:“……?” 那盆龙骨是之前住在工作室的一个小孩儿整来的,他先是拿小盆龙骨还加滤镜的照片说服了缪冬寄,结果那盆搬来的龙骨飞快地在工作室长了起来,如今已经直冲冲窜上了一楼房顶。 面容十分可怖不说,竟然还莫名其妙成为了《残霜天》工作室的标志物,粉丝们一直戏称为“龙骨妹妹”。 人家工作室的吉祥物大多比较可爱,他家的面目可憎好似一霸,直接铺垫了工作室的霸道风格。 黄兔子大半夜盯着这么一大只张牙舞爪的巨型多肉植物发啥呆,他俩实在是有些茫然。 郑遂听见底下有动静之后就腾腾腾跑了下来,看见是他俩之后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有点不满地道:“一出院就来工作室转悠什么啊?你俩是工作狂啊?” 江季恒笑了一下:“就是过来看一眼。” “好啦我们都有好好工作。”郑遂走到黄卯身边对他们说道,“而且房间也不乱,我家黄兔子收拾得可好了。” 黄卯无奈:“我只是看不得屋子乱。” “自己的活自己做。”缪冬寄皱了皱眉,“别总是让人家做。” “你就羡慕去吧!”郑遂哼了一声。 “好,这么晚了我们也要回去了。”江季恒及时制止了他们俩小学生吵架,对着郑遂和黄卯说道,“你们也早点休息。” “记得锁门。”郑遂对着门说,然后又转身看向还坐在沙发上的黄卯,“走吧小兔子,该回去了,再不休息你明天早上又要困。” “地铁上困不是很正常的么?”黄卯莫名其妙,“一个多小时的地铁就是该补觉啊。” “但是你要陪我聊天啊!”郑遂理直气壮。 “你最不讲理了。”黄卯估计也是看龙骨妹妹看困了,乖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就跟着郑遂上楼了。 真不愧是舞剧圈的小王子啊,伸个懒腰都跟《猫》里面的小猫似的。 但是一想到这个小王子没办法一直跳舞了,终究还是很让人难过。 缪冬寄看着他俩上了口,转身就对上了江季恒哀怨的眼神。 “不要再看了。”江季恒说道,“你在外面招惹兔子了看回去之后妙可理不理你。” 缪冬寄:“真诚一点……别整天拿孩子说事。” 嘤。 连拿孩子说事儿都没用了,于是江季恒更哀怨了。 “我的意思是……”缪冬寄耍流氓似的摸了一下他的脸,“你还风华正茂呢,不用拿孩子说事儿。我最舍不得你了。” 江季恒在医院的最后那几天精神不错,一直热衷于和缪冬寄讨价还价。 两人出院的时候都不知道攒了多少个亲亲了。 江季恒的病全是好全了,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一进公寓就想不忍了,转身摁住缪冬寄就亲。 缪冬寄电影储量丰富,但着实没看过什么言情甜宠类的,被压在门上一脸懵逼,拿着塑料袋的手一松就砸到了跑过来的妙可的尾巴。 幸好袋子里面都是零食所以不重,但是被吓到了的妙可还是凶狠地咪了一声,不分青红皂白踹了江季恒一脚,然后去跑去Power身边找安慰了。 Power比妙可走慢了两步,眼瞅着形势不对就停了,此时扒拉着妙可溜得非常快。 江季恒肺活量大概都恢复完了,亲得大学体育勉强及格的缪冬寄五迷三道的,情急之下不知道从哪学的啃了江季恒一口,后者才堪堪放下他。 缪冬寄尖牙利齿还十分娇贵:“我喜欢软的地方。” 其实还很喜欢狭小的、简直无法挣扎的地方。 江季恒想到。 于是他转身拽着缪冬寄把他摁在了沙发上。 缪冬寄短暂地走了一下神。 之前他们毕业那届,音乐剧系的毕业大戏是《春之觉醒》。 那时他坐在台下,虽然很喜欢这部剧,却也对其中的某些桥段看得十分茫然。 比如人为什么会在没有爱意的抽打之中出现某种性意识的觉醒。 但是后来随着他和江季恒的某些相处。 他发现自己的确在某种禁锢、粗暴、失去控制的状态之下情迷意乱。 这可能是他天生的,也有可能是陆鹤清囚禁虐待他的多年种下的恶果。 但他没有办法将自己痛恶的几年从生命之中剔除。 被这二十几年的光阴打磨成型的缪冬寄,也就是现在的、完整的缪冬寄,有多么需要江季恒、多么契合江季恒稍显病态的占有欲和情不自禁的控制欲。 他很清楚。 “我查过,”缪冬寄在自己凌乱的呼吸之间勉强开口,“囚禁虐待大多伴随着性。” 江季恒抬头盯着他,眼神晦暗不明。 这就是他觉得陆鹤清最死不足惜的地方,这种充满着恶意的伤害无论如何都决不可能完全平复。 他从亢奋的状态中抽离,下一刻就要习惯性地去进行安抚,缪冬寄却伸手抱住了他。 缪冬寄在他耳边说道:“只要是你,我便得救。” …… 第二天是周末,郑遂按理来说休假,黄卯也不用去剧院排练。 缪冬寄本来计划好了要去找黄卯玩,结果昨天折腾得太晚,缪冬寄一觉睡到下午,醒了之后还不想动,趴在床上本来想和林光霁聊聊天,结果被进门看他醒没醒的江季恒没收了手机。 缪冬寄还没来得及说啥,江季恒忽然半跪在他旁边一声不吭地开始给他戴戒指。 “哇。”缪冬寄面无表情地感叹,“真是好慢。林光霁和萧悔海好多年前就有对戒了。” 江季恒:“……那还是我快!”原谅他这莫名巧妙地攀比心吧,“他俩认识了好多年才有对戒,咱俩才认识了不到一年。” “谁说的?”缪冬寄也有攀比心,“我大四的时候就认识你了!” 江季恒一怔,他还以为缪冬寄对那时候的自己没什么印象。 缪冬寄又忽然问道:“你那个时候养在窗前的水仙呢?” 江季恒下意识地如实回答:“养死了,它就开了一年花。”就是他刚来印城的那个冬天。 那个冬天印城下了据说十年来最大的雪,缪冬寄每天都从教师公寓底下走过去图书馆——因为图书馆有空调而宿舍并没有。有次他还穿着汉服骑马经过,鲜衣怒马地惊艳了那朵水仙花。 大概正因如此,那朵花只在有他的冬天盛开过,后来就破败了。 缪冬寄忽然就叹了口气:“你大概连龙骨妹妹都养不活。这么想来Power还真是天下第一好养活。” 江季恒:“……我觉得你在侮辱我。”那盆张牙舞爪就能半年就能长到房顶的东西有什么需要养的吗? 缪冬寄叹了口气,抬起手看了看自己手指上的素戒,又转头看了看江季恒手上戴的那个,最后重新趴下了:“咱工作室不能只有龙骨妹妹这一种植物了,很不符合我们工作室的气质。明天是周天,叫着郑遂黄卯去买花吧。” 江季恒又要难过了:缪冬寄怎么一起来不是林光霁就是黄卯的。 不过还没等到他这一口气叹出来, 江季恒又听到缪冬寄说道: “也再买一株水仙花。” 第 75 章 缪冬寄和黄卯在某些地方上还是怪像的。 比如他俩买东西的时候只看一个因素——那就是眼缘。 于是缪冬寄就穷到现在负债累累的样子了。黄卯还稍微好点,毕竟他的爱好也就是舞剧,租的房子都只有一丁点,简直和他喜欢的龙骨妹妹一样好养活。 他俩在花木市场挑东西挑得开心,江季恒和郑遂就走在后面负责交钱和打哈欠。 “这个喜欢!”缪冬寄忽然回过头来,往江季恒手里面放了一小盆长势颇为喜人的姬星美人。 江季恒端着那小盆多肉植物左右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你以前写过一个女主角叫姬星。” “对。”缪冬寄说道,“叫叶姬星,外号就叫姬星美人儿。” “《永无岛》。”江季恒说出了这部话剧的名字,然后回忆了一下,“是几个小孩儿去看海的故事。” “嗯。其实那部戏一开始是电影编剧课上写的剧本作业,后来又改成了话剧。”缪冬寄想了想,“因为那年我看到了海。” 就是去旸城看林光霁的那年。 “海好看吗?”黄卯忽然在旁边问道。 “你没看过海吗?”郑遂有些惊诧,随即立刻毛遂自荐,“我是沿海酽城人,夏天带你去酽城看海啊!” 黄卯闻言笑了笑,说了一句“好”,然后又问了一遍:“海好看吗?” 缪冬寄有些难以回应,针对这个问题而言,他当然应该回答好看。他那么被大海的神秘浩渺所吸引,但是大海的吸引对于他来说太致命了,仿佛吞噬一切的黑洞。他第一次去看海便每忍住想要在海的拥抱之下死亡,最后还是被林光霁救了回来。 而郑遂急于想要“自夸”,反倒是一时间想不出说什么话来了,正在一边火急火燎。 这时江季恒终于开了口:“我想你会很喜欢的。” 黄卯应该会很喜欢大海的。 缪冬寄喜欢大海,但是这种喜欢致命。而江季恒压根就不喜欢大海,他从小就怕水,也因此学不会游泳。面对大海的广阔无垠时他先是忍不住畏惧,然后又觉得分外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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