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确脱口两字国粹,差点原地蹦起来。 跟他同步受惊,真的原地蹦起来的,还有那只大白猫。 符确挺惊讶的。 江在寒头像是猫猫头,符确以为是随手截的网络图片,没想到是他养的。 总觉得江在寒不像是会养动物的人,甚至觉得他连花草都不会养。 “舔了半小时,一点肉没吃着啊胖子。”符确蹲下来嘲笑。 罐头是符确开的。 他安顿好江在寒,下来煮粥,银点贴着他的腿猛蹭,符确还惊叹了一番,江老师养的猫倒是毫不认生,比普通猫社牛多了。 符确看看猫碗,这猫舌头上的倒刺不够凸,肉块舔不起来,只会舔汤汁。 “这生存能力怎么长这么胖的?” 不过他没空管这位,上面那位还饿着。 电饭锅已经跳到保温状态,符确拿了只碗,揭开盖—— 一锅干巴巴的白米饭。 我粥呢? 符咏的电话来的不是时候,被符确摁掉。 ——哥,我忙呢,有事信息说。 ——混账玩意,我堂堂福南总裁天天跟在你屁股后头查户口,你还忙! ——我错了符总,查到了? ——娃娃亲邻居那事要花点时间打听,且等着吧。病例信息查到了,看病的记录全在初阳那三年。校医院的记录都是普通外伤,两次比较严重,送到校外就医。一次是刀伤,左手手臂,写的是放学遭遇持刀抢劫;还有一次溺水,原因是独自去水库玩失足落水。扫描件发你了。 ——谢谢符总!爱你符总! 看起来,江在寒身上的伤疤和怕水的事有了合理的解释。 可是细想又不太合理。 持刀抢劫,为什么要刺穿手臂? 江在寒一个初中生,就算反抗也很容易被压制,对方想抢钱根本犯不着做出那么残暴的举动。 谁会为了学生兜里那点钱,留下刑事犯罪的案底? 病例记录没那么详细,符确盯着手机,还得搞到案件记录才行。看看哪个丧心病狂的疯子伤的江在寒,抓到没有判刑没有。 楼上传来淋浴的水声,江在寒在洗澡。 还有校医院的记录。江在寒没参加任何社团,不打球不打拳的,为什么会频繁受伤? 不是真的混帮派吧? *** 江在寒在热水的气雾中仰颈,水温偏高,浇得锁骨下的那片肌肤泛起红。 符确离开房间后,他掀开被子,身上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 明显偏大。 他依稀记得在帐篷里,符确要帮他换衣服。 符确一定看到了。 江在寒懊恼地转过身,一手撑着浴室墙面,额头抵上小臂。 符确会怎么想。 会打探他的过往吗? 会暗地嘲讽指指点点吗? 江在寒反手关了淋浴,披上浴巾。 发梢的水滴在灰白的洗脸台面,镜子里的人看起来虚弱且颓丧。 也许符确不一样。 江在寒想起他维护James的言语。 他好像不太一样。 * “江老师,”房门是开的,但符确站在门口问了声,“我能进来吗?” 江在寒换好衣服从浴室出来,应了一声。 “江老师,我弄了茶泡饭。” 发现自己水放少了、粥变干饭的符确瞟见橱柜边的茶叶罐,灵机一动,煮了壶热茶。 “怕你没胃口,加了点海苔碎。冰箱里那包酱香的涪陵榨菜我夹了点,不辣,补点盐分。还病着,茶水我没煮太浓……” 符确边说边把托盘放到单人沙发前的木茶几上。 滚烫茶汤泡着的晶莹米粒,剪碎的海苔片撒在上面,看起来很酥脆,旁边的小瓷碟装了点切成丁的榨菜,闻得出滴过芝麻香油,颜色气味都非常诱人。 江在寒视线在茶泡饭和符确身上来回,心口一阵酸胀。 那复杂的酸楚由胸腔漫遍全身,以至于在符确询问吃这个行不行的时候,江在寒用很重的鼻音说好。 符确递过纸巾发愁:“江老师你感冒症状出来了。”
第27章 “哇真好吃, 跟小时候的味道一样!” 发出感慨的是符确,他很快吃光自己那碗,神清气爽地自卖自夸:“第一次做这个, 我该不会是个天赋异禀的大厨神吧!江老师,好吃吗?” 客观来讲, 茶泡饭实在没有技巧可言。灶台都不需要生火。 但江在寒由衷地说:“很好吃。谢谢你。” “我就知道, 生病的时候人都喜欢清淡爽口的。”符确自己吃完了,看着江在寒吃, “你还要吗?我再去盛点上来?” 江在寒上一次在生病吃到这样的茶泡饭,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他自己住, 且不说病中没精力煮饭泡茶, 这边也买不到霭里的茶叶。如果不是符确…… 江在寒心里感激, 带着回味和怀念,吃得比平时慢,还剩半碗。 看得出符确是饿了, 江在寒说:“我不用了,你再吃点,这个不太顶饱的。” “我是没吃饱。”符确笑着起身, 没客气地跑下楼,很快又上来,“饭煮少了, 还剩一碗半, 江老师你真不吃了?” “你吃吧。”江在寒又拨了一勺榨菜粒到饭碗里, 想起什么, 抬头:“我记得你说煮了粥?” “……”符确刚自夸厨神,讲出实情实在有损颜面,他端着碗坐到江在寒对面, 眼神飘忽,“我说错了,口误。” 江在寒笑笑,轻轻噢了一声。 雨从昨天下到现在,一直没停。卧室的窗帘昨晚被符确拉上了,现在是开的,大概江在寒起床时拉开的。百叶窗转到半开,看得到外面阴沉的天色。卧室顶灯是暖黄调的灯泡,亮度不大。沙发这边的落地灯抛出大大的弧度,照在茶几正上方。 江在寒的脸被照得清晰。 那短暂的浅笑也很清晰。 江在寒之前也对他笑过,不过总是客气的、礼貌的、礼节性的。此刻的不同,那抹笑意是轻松的自然流露。 那双漂亮得玻璃珠似的双眼微微一弯,看得符确心弦一颤,像是被指甲尖儿拨弄了一下。 值了。 符确第二碗吃完,秦立的电话打过来。 “在寒呢?!”符确接起电话,直接传来一声吼,“怎么不接电话?” 房间里静得不开免提江在寒都能听见秦立的喊话。 “在呢,”符确把电话往江在寒那边送,点开免提,“醒了,医生说应该没事回来观察。我让江老师听电话。” 江在寒刚说了声“抱歉手机没……”,那边叽叽喳喳的声音传过来。 秦立:“在寒你好点没?急诊的医生靠谱吗居然直接放你回家?去医院仔细检查一下听见没,天也不冷我昨天还下水游了会,你怎么会发烧到这个地步这个身体素质真是……” 方菲凑过来:“路上没什么事吧?也亏得符确果断,那么大雨我们都劝他等等,他非要下山带你去急诊,太正确太有先见之明了。现在好了,我们全被困在这里了,这鬼雨!” James:“在寒叔叔你还好吗?都怪我,呜呜,我给你留了两块蛋糕,上面草莓最大的两颗!” 阎本:“在寒,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告诉我们,别逞强,身体要紧。” 陈沉好像也在旁边,声音很小:“老师,好好休息。” 季川:“在寒啊……” “好了好了,问候收到了,”符确抓起手机催促,“江老师吃完饭还要休息,你们在山上注意安全,风大的话要定时检查帐篷的铆钉,有事联系,拜拜拜拜。” “还好今天周天,”符确挂了电话,随着江在寒的视线往窗外看,“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啊。” “虽然说了很多遍,”江在寒回过头,“符确,谢谢你。” 暴雨的山路有多危险,江在寒很清楚。山林管理局都发了警告,符确还是毫不犹豫送他下山。 他们才认识两个月,在江在寒的标准里,连朋友都算不上。可是符确对他……可能他是这样的性格,热情热心,不嫌麻烦对所有人都很好。 江在寒为之前误会防备符确而愧疚。 他自己缩在阴暗潮湿的逼仄巷道,就狭隘地揣度别人,可是别人自始至终都坦坦荡荡站在耀眼明媚的阳光下,哪有什么丑恶心思。 “江老师又客气上了。”符确语气无奈,回茶几边收拾碗筷,“要这么说我也得说谢谢。我下午跟同学约了课程中期汇报的小组讨论,要不是昨天下山,我现在也被困在山里。” 江在寒拦了他,说:“我来吧。” 符确不争,去拿纸巾擦桌几。 “江老师,有个问题我从昨天就想问你。” 江在寒手上动作微滞,抓着碗沿的手不由地加重了力道,低声问:“什么?” “你觉得我和季川谁篮球打得更好?” 江在寒诧异地抬起头:“什么?” “昨天的比分,虽然是我险胜,但是季川显然对最后一个球不太服气,说实话他也打得挺好的,”符确神色认真,好像真的很计较这件事,“你觉得呢?” “季川之前是R大研究生篮球队的队长。”江在寒实事求是。 “我以前是校队队长!我们可是体育大学,除了竞技院那些搞职业的,我最厉害!”符确没想到江在寒居然关注这个,早知道篮球队招新他就该去表现一把。他跟着江在寒下楼,絮叨:“我大三带队拿过全国冠军,真的,我找照片给你看。你看,上半场压哨的远射,凭感觉扔的,准不准,谁能分得清我和库里……” “嗯,你打得很好。”江在寒点头认可,把碗冲了冲放进洗碗机。 符确跟着弯腰,把手机上的照片给江在寒看。 江在寒起身,符确没来得及退让,听见江在寒说了句:“比季川更厉害一些。” 这一瞬离得太近,符确下巴几乎碰到江在寒的鼻尖。 江在寒讲话的气息扫过耳垂,符确倏地觉得耳朵又痒又热。 江在寒又说了什么,他没听清,耳朵里只有血液疯跑的嗡嗡声。 “啊对……是……”符确胡乱应了一声,发现江在寒眉毛微微上抬,是不解的表情。 “可以吗?”江在寒重复道。 “什么?”符确窘然问,“抱歉我没听清。” 还好他不是江在寒那种冷白皮,脸红也不容易看出来。 “我说你着急走吗?我想跟你讲几句话。” 符确已经照顾他一夜,肯定需要回去补觉的,而且他说下午约了同学,江在寒担心耽误他的安排。 “噢不急不急,你说。” 符确跟着江在寒往客厅走。 他其实还没有参观这个两层小独栋。昨天回来很晚,经过走廊上楼,大部分时间都在主卧照顾江在寒,清晨才下来厨房煮饭。客厅他都没进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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