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危险了符确,”秦立担心江在寒的身体,又担心路况,“刚才管理局的人说最深那段到600mm了。” 符确把座位最大限度放平,给江在寒系好安全带。“这车涉水模式号称800,”他关上车门大步绕到另一边,跨上车,“要是卡在路上,帮我投诉马斯克。” 电车启动没多大声响,符确冲秦立扬了扬下巴,冲进雨中的夜幕。 *** 事实证明,符确的车还算中用。 “江老师,我车技是不是很厉害,刚才那两个弯,藤原拓海来了也得夸一声妙。” 江在寒双目紧闭,但情绪稳定了很多。 眉心松开,零碎的呢喃声也停止了。 符确知道不会有回应,但他紧张,车是新的,路也不熟,天黑下雨还积水,旁边躺着昏迷不醒的江在寒,他的紧张没处释放,只能一路自言自语,给自己打气。 出山驶上高速时符确稍稍放松,这才察觉紧握方向盘的手心都是汗。 “江老师,”符确偏头看一眼,“很快就到了。” 搭在江在寒身上的薄毯在山路颠簸中滑到了肋下,符确的短袖T恤偏大,几乎盖住他的手肘,挡了那边的伤疤。 江在寒的后肩和腿侧也有伤痕。 符确给他换衣服时看到了。 不是利器伤,看起来像反复创伤破皮但没有好好处理留下的与肤色不一致的疤痕。 “江老师,”符确声音低得像叹气,他之前说左青龙右白虎是玩笑话,“以前不会真的是古惑仔吧。” *** 车子开到急诊室,江在寒已经有醒转的征兆。 雨还在下,没有变小的意思。 符确用毯子把人裹好,抱着往里冲。 江在寒被注射了退烧剂,体温渐渐降下来。过了一会,符确见他眉头皱了皱,薄薄的眼皮下眼珠微动,似是要醒。 符确去叫医生,再回来,江在寒缓缓睁了眼。 “暂时没有异常,”医生又做了些基础检查,“有哪里不舒服吗?” 强效退烧药让江在寒困乏而迟钝,感官也不敏感,他摇头:“没有。” “等5分钟,没什么不适就先回去。接下来四五个小时会嗜睡,没关系。再烧起来依旧正常吃退烧药,出现呕吐或皮肤疹或呼吸困难等任何不适,一定去医院。” “好好,记下了,”符确真的在记,跟着医生又问了些问题,“谢谢医生。” 江在寒躺在推床上昏昏欲睡。 他试图回忆自己怎么来的诊室,为什么来,符确为什么也在。 可是雨珠噼里啪啦打在窗玻璃上,同他脑中的雨声交错,扰得他失去了思考能力。 药物屏蔽了头痛信号,江在寒看着黑暗中撞向玻璃的水滴,视线越来越模糊。 他闭上眼,感觉到布料拂过额头和脸颊,软而凉。 怪舒服的。 他想睁眼看看,眼皮重得不听使唤。 光影变换,雨声、人声、脚步声飘然入耳,忽远忽近。 “我家冬冬怎么生病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清晰得浮与所有声音之上,江在寒急切地睁开眼。 外婆正背对着他,灰黑的发盘成髻,一点碎发也不露。还是那身好看的湖蓝旗袍,外婆很喜欢这件。 她来回走动,似是在找什么,低声责备,“没好好吃饭吧?” “外婆……” 江在寒张口却没发出声,酸涩倏地涌上鼻腔。 他揉揉眼:“外婆你怎么来了。” “冬冬生病了,外婆不来谁照顾你。”她在橱柜前站定,“这么小年纪住校,哪里会照顾自己。宿舍连常用药都没有呀。” 宿舍? 江在寒环顾四周,这是他在初阳的宿舍。 “外婆。” 江在寒慌忙跳下床,伸手去拉。 是梦。 他知道。 但没关系。 他很久没梦见过外婆了。 就算是梦,多看一眼也好。 外婆碰巧往侧边走了一步,翻找另一扇橱柜。 江在寒没拉着,手心空空。 “别找了外婆,我不生病了,”江在寒跨一步,发觉自己变小了,比外婆矮。他再次伸手,急得要哭,事实上眼泪已经出来了,糊了眼,害他看不清外婆的脸。“我不用吃药,别找了。” 外婆终于转过身,责备又心疼的语气: “生病就要吃药呀,躺回去外婆看看。” 她拉着江在寒的手回到床边。 江在寒欣喜地发觉,或许不是梦,他感觉到外婆指腹的茧。 扎扎的,磨着手腕那片皮肤。 很清晰。 那是经年累月采茶留下的。 小时候江在寒觉得粗糙,外婆摸他脸,他就躲。 现在却觉得刚好,亲切又真实。 他乖乖躺好,外婆就要松手,江在寒不想她松手,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脸上贴。 “我错了,”江在寒哑声说,“我再也不躲了。” “我们冬冬越长越回去了,大了反倒爱撒娇。”外婆依着他,凑近了用自己的额头贴他额头,“还是有点烧。外婆给你煮点热汤饭,发发汗。” “我想吃茶泡饭。” 江在寒一生病就爱吃这个。外婆给他做的时候茶叶放得少,烫一下就倒出水,江在寒依然吃得到浅淡的茶香。 上面铺点鸡肉丝或海苔肉松,有时是梅子干,腌豇豆也行,都好吃。 “行,茶泡饭,”外婆抽出手揉了把他的脸,“外婆回去做。” “回哪里?”江在寒心里一慌。 “回霭里啊。” 江在寒立刻坐起身:“我也回去。” “小糊涂蛋,我们冬冬考上的是省里最好的学校,别人都考不上,以后要有大出息的,回去做什么。外婆做好饭过来看你。” 不要。 江在寒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梦要结束了。 别留我一个人。 我不喜欢这里。 一点也不喜欢。 我想回家。 *** 江在寒半梦半醒,心口还有因为外婆离开而委屈的酸胀感。 梦里的泪攒在眼角,睁眼便会淌出来。 江在寒抬手要擦,却发觉双手抓着东西。 温热的。 他骤然睁开眼,一颗黑乎乎的脑袋顶在他眼前。 符确正趴在床边。 睡着了。 侧脸压在床边,半张着嘴发出轻微的鼾声,看起来睡得挺香。 江在寒视线移动,青灰菱格床头柜,方罩护眼床头灯,水杯ipad眼药水…… 这是他的卧室。 江在寒想起自己落了水,进了符确的帐篷,担心发病慌乱中吞了两片镇定药。后面的记忆变得断续和模糊。 他有一点急诊室的印象,符确那时候就在。 现在还在。 他不记得自己带符确来家里。 他不认为自己会这么做。 但这不是最要紧的。 江在寒已经完全清醒并发现一个让他惶恐不安急需应对的状况—— 他两只手抓的是符确的手。 不但抓着,还握得很紧。 不但很紧,还是拽着往自己脸颊贴的姿势。
第26章 江在寒迅速松开手, 符确的手往下滑了一下,落在枕头边。 人没醒,但脑袋动了动。 江在寒有些无措地睁着眼, 犹豫应该直接把人叫醒,还是悄无声息地绕开下床。不管怎样, 他得先坐起来。江在寒往后挪动, 想稍稍远离符确然后起身。 动作很轻,但还是惊动了符确。 他的手追着江在寒往前探了一下, 抬起来拍拍薄被,迷迷糊糊说:“没事了……梦都是反的……别哭……” 江在寒闻言身体僵直。 哭? 符确大概原本是要拍江在寒, 察觉手感不对, 惊醒了。 “江老师?”他还趴着, 头抬起来,一边头发翘起来,侧脸压出两道交叉的印子, “你醒了啊?好点了吗?我摸摸烧不烧。” 江在寒还在想他那句“不哭”什么意思,符确已经直起上身,往前倾, 伸手贴上他的额头。 动作熟练而自然。 像是做过很多次。 江在寒眉心一动。 符确一夜没睡,才眯着一小会,突然醒来也没想太多。这下看江在寒不大高兴, 清醒了, 手一顿立即收回来, 忙解释说:“昨天可吓死我了, 去过急诊回来又烧了两次,早晨体温才稳定下来,我超级担心!江老师不会怪我动手动脚吧?” 动手动脚。 江在寒想起醒来的时候自己抓着符确, 耳根一热。 “怎么会。”他神色镇定,说:“很谢谢你,辛苦了。是你送我回来的?一直在这里?” 符确正要笑着说“应该的不客气”,被江在寒一问,登时警铃大震。 ”天地良心!我不是变态!“符确是正直的人,日月可鉴,“急诊不让多待,我想带你回宿舍的,你不肯去,哭……坚持说要回家,我只好送你回家。” 江在寒皱起眉。 他说哭。 符确会错意,继续解释:”你别生气。我承认我早就知道地址,但,我不是跟踪狂!迎新会那天下大雨记得吗?你看起来状态很差,我有点担心,就,就,就一路跟着,看你回家了才走。“ ”我发誓,江老师,那之后我再也没来过这一片,而且也没有告诉任何人,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绝对不会把你的隐私挂到粉丝群里卖钱!“ 江在寒不认为他的住址会有人买。 也不认为符确缺钱。 他只是担心自己不清醒的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不过,符确为什么看起来比他还要小心翼翼。 符确一脸担忧,跪在床边犹如谦卑的侍从,生怕主子一怒之下赐一丈红。 江在寒知道自己在学生中有严苛的名声,没想到已经把他传得这么可怕,吓得符确连好心送他回家都紧张得又是解释又是发誓的。 “符确,我是想谢谢你。”江在寒说。 “没事,跟我客气什么,异国他乡的,咱们又是老乡,这点小忙算什么事。”符确歪头拉伸肩颈,从床边站起来,“江老师,你饿不饿?” 江在寒没有食欲,但他猜测符确肯定饿了。 “嗯,我请你。你有想吃的餐厅吗?” 符确看江在寒急于还人情的架势,仿佛只要符确说个餐厅,他立刻就换身衣裳带他去。 “江老师这么想请我吃饭啊,”符确忍着笑,“大早上的除了24小时快餐店,哪也不开门呐。先记着。今天算了,你这脸色,别折腾了,我煮了粥,等我一下啊。” *** 符确下了楼。 银点在楼下舔罐头。 符确夜里进屋的时候还被吓了一下。黑灯瞎火的,他抱着江在寒没看脚下,冷不丁被一个毛茸茸的活物蹭了下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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