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俩游泳去了湿成这样?!” 秦立面对两只落汤鸡,从已经打包起来的储物盒里翻出厨房纸巾。 “这个。”江在寒把挂件递给他,“你带给方菲吧。” 方菲每天中午去秦立家的餐馆吃饭,他俩几乎每天能见着。 秦立接过钥匙扣,忍不住骂他,“就为了找个这?!” “是全家福那张。”江在寒接过一大叠厨房纸巾,草草擦了擦头发。 秦立不讲话了,憋了半天,说:“就算是那个,明天早上过来找也来得及。这边不会有外人来!她要知道你淋成这样,挨骂的是我好吧。” “就说在屋里找到的。” 江在寒的平静和秦立的捶胸顿足形成鲜明对比。 秦立觉得自己迟早要被江在寒气死。 他拿江在寒没办法,转头冲符确:“你呢?!也帮着去找?你俩就不能打把伞?!” 江在寒捏着纸巾,抿唇没看符确。 “不是,”符确嫌T恤湿哒哒的不舒服,直接脱了站在水池边拧了两下,“我手机没电,去车里找充电宝。我打伞了,哪知道正好这一下雨特大,根本不顶事。” “你背上怎么搞的?”秦立眼尖,瞧见符确后背的一片红。 江在寒擦拭的动作顿了顿,飞快朝符确看了一眼。 肩胛骨的位置有一小片破皮。 应该是他把人抵到墙上时碰撞的擦伤。 江在寒攥紧手指。 符确把T恤套回去,鲜明浓重的眉眼先从领口露出来,笑得坦荡无害: “外头太黑,不小心蹭着了。” 江在寒又朝他看了一眼,很快。 在符确套好衣服之前,默默收回目光。 “我先回去了。”纸巾被江在寒对折再对折,整齐扔进垃圾桶。 “雨这么大,”秦立看看乌漆嘛黑的窗外,“我送你吧。” “不用。”江在寒去壁柜拿包,“我租的车,明早要还。” “明天我再带你过来拿。”秦立脸色有些担忧,想说什么又碍于符确在这,张口犹豫一瞬说,“天黑又下雨,你车技我不放心。” “我没事。”江在寒不给他再坚持的机会,淡淡丢下一句,“你得留下打扫。” “我也回去。”符确对着有点距离的垃圾桶远射,废纸球精准落入,“坐我车吧江老师,顺路。” “谢谢,不用了。”江在寒拎起背包,“开车小心。” *** 江在寒坐在驾驶座没急着走。 他在黑暗中摸出药瓶,耳边都是雨声。 雨刷在高速模式下疯狂摇晃,路上车不多,但忍受手肘的钝痛和脑中的嘈杂声已经耗尽了他的精力,直到开回家,江在寒也没有察觉后边不远不近一路跟着他的福特猛禽。 他在睡前又吃了药,闭目静待脑中的暴雨平息。 江在寒陷在混乱纷杂的梦中,睡得不安宁。 一会是自己站在高耸入云的宏远大厦外面,茫然走了很多圈,却找不到门。 一会是初阳国际学校西侧门的巷道,高年级学生对他拳打脚踢,恶语相向。 江在寒几度挣扎要醒,却醒不过来。 轰雷、暴雨、逼仄巷道的酸臭味…… 掌心的血淌出来,很快融进遍地的雨水中。 厚重的靴底压着手背,江在寒明知这是梦。 因为反复太多次了。 但还是对接下来的情节生出熟悉的恐惧。 “老爸送的生日礼物,”短刃精致光亮,在江在寒面前晃了晃,“来,小野种,帮老子试试好不好使。“ 金属刺破皮肉的剧痛真实而清晰—— 江在寒骤然吸气,终于逃离了这场梦魇。 * 厚重的窗帘挡了光亮,江在寒在黑暗中睁着眼,静静待了一会。 等噩梦的余悸完全消失,他才察觉自己头痛得厉害。 发烧了。 他慢慢侧过身,伸手摁亮了床头的数字钟。 四点二十二。 才睡了三个多小时。 *** 江在寒起身冲了个澡。 头痛的感觉没有好转,又吃了两片退烧药。 他不打算睡了,披了件外衣下楼。 饭厅角落的银点从猫粮碗里抬起脑袋,耳朵竖起转了转,又埋头吃起来。 一楼的客卧是江在寒的书房。他花了半小时预览今天的课程内容,接下来一小时完成了文献综述的修改。 去厨房倒水的时候,手机里多了一条未读消息。 ——系统收到南海三期的申请,主申请方不是宏远,是福南。 江在寒蹙眉,宏远没有提交申请。 但他很快想到缘由。 昨天的能源快讯提到宏远总裁徐徽言远赴澳洲,大概宏远在那边的液化天然气项目基本敲定了。二百三十亿美元的预计投资,跟南海项目前后脚,怕是资金上扛不下来。 江在寒盯着屏幕,把每个字重新读一遍。 他快速而简短地回复: ——福南做不下来。 对方过了几分钟才发来消息: ——起这么早?福南向宏远和其它公司发出了合作意向书。 不同于宏远,福南在能源行业只能算是雏鸟。 虽然这两年势如破竹,迅速挤到全国前三,但资历和资本远比不上宏远。 国内每年都有新兴崛起的能源公司,大多昙花一现,拼命炒作融资、一个项目都做不完整的多的是。 江在寒这些年时刻关注国内的讯息,起起伏伏的小公司见多了,便懒得在意。 他重新点开之前看过的一则快讯,里头有福南的相关介绍。 私人企业,三年前接任总裁的是老总的长子,名字叫—— 江在寒定睛,叫符咏。 *** 符确没打算来上课的。 但顾念周明远的瘸腿,他就好人做到底免费把人送到工程楼。 这个点,去体育馆太早,没人打球; 去图书馆太晚,占不到可以肆无忌惮打游戏的靠窗单人隔间。 来都来了,勉强去教室补个觉吧。 “嗯嗯,江老师声音好听,”周明远拿人手短没有原则,“他的课超适合补觉的。” 声音好听的江在寒今天嗓子哑了。 他戴着口罩进来,抱歉地对大家笑笑。 “不好意思,嗓子不太舒服。但不是病毒,请大家不用担心。” 声音闷在口罩里,符确还是能听出来他浓重鼻音里的沙哑。 江在寒别好麦克,照常讲课。 内容依旧精彩,节奏也张弛有度。 但符确走神了。 江在寒每到一个间隙,就会悄悄摁断麦克,站在旁边咳两声。 大屏幕上放着讲解动画,别人可能没注意,但符确总觉得那咳声刺耳。 听得他心烦。 啧,什么身体素质,淋个雨就病了。 病了就请假休息啊,逞什么能。 搬个椅子坐着讲课也行啊,怎么就非得站着? 学霸就是教条、呆板、不懂变通。 九十分钟的课过半,照例是十分钟休息时间。 讲台边放着折叠椅,江在寒看了一眼,正要去拿,有个学生上去问问题。 是陈沉。 符确指间转动的签字笔啪嗒掉桌上。 “你干嘛?”周明远坐在旁边,看着那支无辜的笔滚到地上,“妒火又烧起来了?” “我也去问问题!” 符确哗地站起身,大步走到讲台。 江在寒视线被挡着,没注意过来的符确。只觉得后肩被轻轻拍了拍,一个闷闷的声音说:“江教授坐。” 语气算不上尊敬,甚至不怎么和善。 硬邦邦的。 江在寒回过头,身后放好了一把椅子。 讲话的人已经疾步走下去了。 江在寒“谢谢”来不及讲,那人都快走到阶梯教室后排。 腿长确是有优势,走一步顶别人三步。 江在寒只坐了五六分钟,在后半节课开始前把椅子收好放回去了。 下课之后,又有几个学生问问题。符确慢吞吞地收拾书包——其实也没什么可收的,他连课本都没有,在座位上东摸摸西摸摸,磨蹭了五分钟,问问题的人完全没有减少。 “你走不走?”周明远上个厕所回来都收拾好了,看不下去,“绣花呢?” “走。”符确故意把桌椅弄出很大声响,从教室最后一排咚咚咚走到最前排,出门时书包晃荡撞到桌沿,动静大得连中间问问题的学生都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们工科生都这么好学吗?” 周明远眼睁睁看符确莫名其妙去前门绕了一圈回来,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攻击范围广到全体工科生。 “是的,勤劳勇敢是我们的标签。”周明远指着前面,“陈沉去赶另一节课了。” “……”符确调了个头,“我东西落教室了。” * 江在寒四点多喝的退烧药,上完课已经又烧起来。 他早上没胃口,随便塞了两口面包和咖啡。上课时精力高度集中,身体的不适感受不明显,一下课就有点站不住。 江在寒强撑着精神回答问题,等教室没人了,才撑着台面喘气。 他摘了戴了快两个小时的口罩,骤然吸入的冷气刺激呼吸道,江在寒猛烈咳嗽。 水杯摆在讲台边,他一直没空喝。他在咳喘中伸手,不小心碰翻了水杯。 水撒了一地,江在寒在心里叹气,蹲下去捡杯子。 他实在没力气,蹲下去腿软得站不起来。 还好没人。 江在寒心想。 这间教室中午之前都没有课,他可以缓一缓再起来。 书包里有药,吃完再打扫那滩水。 “江老师?!” 江在寒在昏沉中打算得好好的,却没料到去而复返的符确。
第8章 符确经过后门,教室里剩江在寒一个人,勤学好问的学生终于散了。 江在寒摘了口罩,露出下半张脸。 脸型真的无可挑剔,符确不禁感叹,既不过分阴柔也不冲击刚硬,像精雕细琢的雕塑,哪个角度都挑不出毛病。 江在寒在扯松领带时稍稍抬起下巴,露出小片脖颈。 不知道是口罩闷的还是怎么回事,脸颊红得不自然。 符确立在门口,身体像停滞了,连呼吸都不由地放轻,直到江在寒忽然猛烈地呛咳,才回神。 咳嗽声吵得他心烦。 这个状态就该回去休息啊! 符确才要向前,只见江在寒伸手碰翻了水杯,而后整个人脱力蹲下去。 “江老师?”符确两步跑到跟前,“怎么了怎么了?” 江在寒一惊,抬起头。 符确这才瞧见那双眼咳得发红,下眼睑有点肿,哭过似的。江在寒这么受惊地抬眼望他,平常的冷厉一点没有,倒像是惊吓后委屈的嗔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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