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片刻,里面的声音忽然停了。 紧接着,房间内传出几声压抑的咳嗽声。 江邬脸色一变,迅速走过去敲了敲房门。 他连续叫了两遍对方的名字,都没有得到回应后,焦躁慌乱地推开房门。 屋内拉着窗帘,但因为遮光性不强,正午的强光还是透过帘子隐约照亮了室内。 少年身上的白衬衫半褪至腰间,背对两人,只裸.露苍白的脊背。 蝴蝶骨随着捂嘴咳嗽的动作轻颤,仿佛随时要透出单薄的皮肉。 江邬迅速走到少年面前。 看清对方后,却瞳孔猛缩。 江酌霜指缝里渗着咳出的鲜血,因为太多而顺着腕骨往下蜿蜒成线。 白衬衫上粘着星星点点的血迹,江酌霜呼吸不畅地倒在江邬怀中,死死咬着唇肉。 江邬把自己的指骨塞进少年的口中,避免对方在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咬伤嘴唇。 谢敛下意识想要进入房中,却被江邬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旋即猝然清醒。 江酌霜痛成这样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显然是不希望自己软弱的一面被外人发现。 ——可他却愿意毫不犹豫地倒进江邬的怀里,所以这个“外人”是谁,已经很明显了。 谢敛丝毫不意外,他知道江酌霜很重视家人。 在门口站了片刻,最终,他自嘲地笑了一声,识趣地离开了这里。 只是在离开前,谢敛回头瞥了一眼亲昵倚靠在一起的两人,心中恍惚有了一个冲动。 ——如果他当年可以舍弃自尊,再卑劣一点,像江邬一样,霸占着“哥哥”的身份…… 那他和江酌霜的关系,会不会有些不同呢? 只是这注定是得不到结果的问题。 谢敛也不会后悔当年的选择。 * 屋内,江邬抱着江酌霜,直到对方剧烈的咳嗽声渐渐平息,他才慢慢松开手。 江酌霜唇角晕开红如胭脂的血,黑色的瞳孔里洇着水汽,难得透露出脆弱感。 江邬心疼地拍着江酌霜的背。 “你这周是不是没有好好吃药?” 江酌霜安静地缩在江邬怀里,慢慢摇了摇头:“我想晚上回家再吃……” 普通药每天吃一次,特效药看具体情况,如果病情良好的话,能不吃就尽量不吃。 对于江酌霜来说,特效药只有在他发病的时候,会作为应急药片使用。 药片的副作用会让他一整天都精神不振,偶尔手还会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这对音乐家来说,是很致命的副作用。 江酌霜失落地低下头:“我本来以为不会在谢敛这待很久,谁知道气氛不对,我们就一起……唔,犯了错,哥哥,我知道错了嘛,回家就吃药。” 江邬骂也不舍得骂,打更是不舍得打。 “下次出门一定要随身把药带着,知道吗?” 江酌霜抱着他的腰撒娇:“知道啦,哥哥。” 以前只要一撒娇,江邬就会原谅自己,但今天好像真的把哥哥吓到了。 背上突然传来一股凉意,江邬粗糙的手掌抚上了少年的脊骨,让人不自觉瑟缩一下。 江酌霜这才想起自己“衣衫不整”,半褪的白衬衫松松垮垮地堆叠在小腹以下的部位。 江邬:“霜霜,你们都做了什么?” 少年身上到处都是红痕,也不知道在看不见的地方,是不是更加过分。 纵然他们是亲兄弟,问这种问题也还是太私密了,江酌霜含糊了过去。 换好衣服后,两人坐上车。 江邬没有开回薄景云湾,直接开到医院,打算给江酌霜再做个全身检查。 坐电梯上楼时,江邬漫不经心地问:“艾德蒙森家族那个人,你打算怎么办?” 江酌霜这才想起来卡斯帕,“直接跟他说吧,好聚好散,他会理解我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电梯的门恰巧打开。 一名小护士站在门口,领着他们去江酌霜的主治医生——肖涿之那里。 肖涿之不在办公室里,江酌霜坐在他的旋转椅上,百无聊赖地转了一圈。 江邬说:“过几天我要出国一趟,关于你的病情,应该有了新的研究。” “生日前回得来吗?”江酌霜算了算时间,“我这次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大礼哦。” 虽然江酌霜嘴上总说嫌弃,但他每年给江邬准备的生日礼物都很用心。 江邬心中一阵柔软:“会回来的。” 毕竟一年中难得有一天,江酌霜会对他尤为宽容,无论他做什么,都会被原谅。 因为两人来医院是临时起意,不巧肖涿之正好在手术室里做手术,要等很久。 江邬想陪他一起等,但被江酌霜严词拒绝:“江邬,我不是小孩了。” 前段时间为了完成老教授布置的任务,他偶尔会趁江邬睡着后偷偷去琴房熬夜编曲。 待会检查报告出来了,死板的肖医生肯定不会帮他隐瞒这件事,又要被江邬念叨很久了。 江邬甚至不能回家,而是被赶去了公司。 因为少年坚称,“如果你少工作一天,我年底拿到的分红就要少一份。” 江邬走后,江酌霜玩游戏打发时间。 一局才打到一半,肖涿之就回来了。 为了表示自己对医生的尊重,江酌霜一本正经地关了游戏,把手机放到一边。 肖涿之:“打完吧。” 江酌霜立刻切回游戏,一秒都没有拉扯。 游戏结束时,肖涿之正在写医疗报告。 江酌霜滑着滚轮椅到他身边,假模假样问:“肖医生,我刚刚玩游戏的声音,不会吵到你吧?” 肖涿之神色一如既往淡淡的:“还好。” “我有个病人是幼儿园小朋友,他每次来都和你刚刚差不多,所以我习惯了。” 江酌霜板起脸:“嫌我吵?” 肖涿之推了推眼镜:“没有。” 江酌霜总觉得自己刚刚被内涵了。 不过看着肖涿之泰然自若的样子,又觉得一向老古董的肖医生,说不出这么有深意的内涵。 就在他将信将疑,选择相信肖涿之只是“无心之言”时,后者眼底却突然生出几分微乎其微的笑意。 江酌霜:“……” 谁带坏了你,肖医生。 肖涿之将听诊器按在江酌霜的心口,过程中似乎看到了什么,神情微微一愣。 他按着听诊器的手一顿,力道松开,金属听头滑落到心室下方。 江酌霜“久病成医”,立刻发现不对,拉着肖涿之的手微微往上抬了一点。 “肖医生,你不要发呆了,快点检查呀,我接下来还要做好多项目呢。” 说话时会产生细微的杂音,与心音重叠,顺着听诊器流进肖涿之的耳中。 向来冷静自持的肖医生,破天荒沉默许久,才重新拿起听诊器检查心跳。 听诊完毕,肖涿之开始写处方笺。 江酌霜用手撑着脑袋:“第一次看见你发呆。” 肖涿之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平静,只是整个过程中,身上都透露着自己都没发现的低气压,被江酌霜看得一清二楚。 “肖医生,你不要总是板着脸。”江酌霜很认真地说,“你这样会让病人有很大的压力。” 肖涿之抿了抿唇:“我没有。” 江酌霜有些奇怪:“哇,脸更臭了。” 江酌霜问:“你刚刚怎么了?” 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忽然表情就不对劲了。 肖涿之下颌锋利,天然给人冷峻的错觉。 他盯着处方笺,握笔的手上青筋明显,语气却很平淡:“你是恋爱了吗?” 江酌霜诧异地“嗯?”了声。 “是啊,但这不是听诊能听出来的吧?” 肖涿之手指虚虚碰了下他的脖颈,在衣领的遮掩下,有一枚色彩鲜红的吻痕。 江酌霜本来没什么感觉,被他一提醒,再摸索着碰了一下,感觉微微的疼。 他忍不住小声咕哝:“嘶,谢敛属狗的吗?怎么还给我咬破皮了……” 肖涿之不语,手指在键盘上敲打,将本来没那么复杂的电子处方删删改改。 江酌霜本人或许没有察觉,但肖涿之可以猜到,对方在这么显眼的位置留下痕迹的原因。 有些人一旦得到了什么宝物,就迫不及待地告诉其他人,这是属于他的。 ——像狗一样标地盘示威。 江酌霜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既然你发现了,那我正好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想问。” 肖涿之努力收拾糟糕的心情,让自己的专业素养重新占据理智:“你说。” 江酌霜抱着求索的态度,极其郑重地提问。 ——“肖医生,我现在能和别人做.爱吗?” 肖涿之手上的笔差点被他捏断。
第25章 肖涿之忽然意识到 肖涿之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或许是他的沉默让江酌霜意识到了什么。 “好吧我承认,我来医院前的确……唔,真的不能和别人做.爱吗肖医生?” 肖涿之说:“不可以。” 江酌霜脸上露出一点小遗憾。 肖涿之顿了顿,硬邦邦说:“可以适度。” 刚刚大脑一时不清醒, 竟然让他违反职业道德, 下意识对病人说出了谎话。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失态。 剩下的都是些老生常谈。 不要熬夜, 不要吃冰辣辛咸。 现在又额外加了一条。 ——不要纵欲过度。 尽管肖涿之很想把这个“过度”的定义设为一年一次, 但他很清楚,如果条件过于严苛, 小少爷很可能直接把医嘱当成空气。 他还没多说两句,江酌霜就不乐意听了。 “好啦肖医生,这些话我都快背下来了。” 他起身离开前, 被肖涿之叫住。 “你哥哥呢, 他今天没有陪你吗?” “我让他先回去了, 我这几天熬夜,怕他待会看到检查结果又要唠叨。” 肖涿之皱起眉,有些不放心:“他太不负责了, 怎么能放你一个人在医院?” 江酌霜想说自己不是一个人, 外面的角落里,应该有不少暗中保护他的保镖。 肖涿之说:“我陪你去做检查。” 江酌霜本想问他今天不忙吗, 转念一想, “忙”在医院是禁忌词,便没有说出口。 起身离桌前,肖涿之似乎想起什么, 在自己的储物柜里取出一样东西。 “江少爷,你上次住院,在病房落下了一本书, 我帮你先收起来了。” 是毛姆的《面纱》,因为收藏的人很小心,整本书看起来就像新的一样。 江酌霜出院时,负责收拾病房的小护士在床头柜里翻出了这本书。 恰巧被肖涿之看见,便拿走“代为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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