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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兄弟俩那点破事非把你牵扯进来，你本来遭受的就是无妄之灾。我才不会感谢他，巴不得他在ICU里多趟两天。” “刚好你这段时间不能说话就别理他，别人家替你挡了个刀子你就又心软了，他那保不准就是演给你的苦肉计。你一眼巴巴凑上去关心他，他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乐开花，要是一激动再应承点他什么，那这刀可就挨得更值了。” 苏鸣耳提面命一再向他强调不要对邵谨臣心软，苏郁在病房休息这一下午，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 实际上他现在还真没心思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宁逸给他下的那些药对他的身体影响不小，虽然输液后能明显感受到精神在一点点恢复，肌肉却总是酸酸的提不起力气。 向公司简单说明了情况，苏郁请下来一个长假终于能在这儿安心静养了，期间伊莎和Nancy分别说要来探望，苏郁不想麻烦别人都一一拒绝了。 估算着时间，邵谨臣这会儿差不多应该也能出监护室了。 市立医院多得是单人单间、专人医护的VIP病房，想都不用想，直到自己出院前，两人应该是不会有机会再见到面了。 输液的第三天上午，苏郁迎来了他这间病房的第一个病友。 彼时正靠在枕头上用手机跟苏鸣讨论中午吃什么，抬眼看见病床上被一众医护精心护驾推进来的男人，指尖的动作瞬时顿住了。 虽然一天当中昏睡的时间还是很长，但住进来那一刻邵谨臣意识是清醒的。 这可能是邵总有生之年第一次接触普通病房，没有24小时随时候命的私人医护，没有单独会客区和柔软的落地沙发，想喝热水也要人跑到外面的水房去接，男人看上去却并没有很难适应亦或是多委屈。 自第一天钟佩来过之后，大多数时间还是助理在这里陪着邵谨臣。 苏郁有克制着自己不去关注隔壁床的状况，有时候助理被护士叫去缴费或者取药，出于一些乐于助人的“善心”，他会待在自己床上默默帮男人盯一下药瓶。 眼看着最后一滴药水耗尽，苏郁掀开被子下床，挪到男人身边帮他按下床头的呼叫器。 病号服下鼓起的胸膛随呼吸规律地起伏着，衣襟解开了几颗扣子，隐约可见纱布裹缠的伤口还有渗血。 男人手背上扎着留置针，胶布覆盖的地方好像有一点肿起来，不确定人是不是跑针了，苏郁弯腰捏起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细细打量。 不知哪个动作牵动了伤口，耳边传来“嘶”地一声轻喃，男人额头冒出些细汗，眼皮半撩不撩，像是下一秒马上会睁眼醒来。 苏郁将他的手轻轻放回去，屏息转身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逃回自己病床，步子刚一迈出去，男人翘起的小指却将他一下勾住了。 苏郁定了定神回头看过去，邵谨臣蹙了蹙眉迷离的视线正望着他，半晌，嘴唇若有似无动了动，轻声唤他的名字。 声音小得几乎被白噪音覆盖，但苏郁还是听清了，男人醒来第一句话便是问自己：“苏郁，你伤口还痛不痛？” 苏郁想说自己没受什么伤，但现在嗓子哑着完全不能回应，便从床头抽张纸替他压了压汗。 男人手臂不方便挪动，指尖包裹住他搭在床边的那只手，脖子抻了抻废力地还想说些什么。 苏郁俯身下去，将耳朵贴近他唇边，温热气息夹杂着清苦的药味呵在他脸侧：“乖，躺回去休息，不用管我。” 男人轻盈的睫毛上下扫了扫，片刻又说：“现在还不能抱你，但我的手，很快……会好。” - - 邵谨臣没有夸大，绝佳的身体素质让他伤情恢复得很快，仅仅过去两天，人就已经坐起来靠在病床上可以喝粥了。 助理或者其他人在旁边时，苏郁同他并没有多少交流，偶尔单独相处的机会也会被突如其来的一些事件打断。 就比如现在，男人盯着苏郁的雾化器已经打量了十多分钟，好不易找到搭话的机会提醒他可以换药了，护士却在这时敲门走进来，递给苏郁一张检查单，提醒他一楼的X光室已经约好了医生在等。 男人失落地目送他的背影离开。 苏郁下楼做了一圈检查回来， 走到病房门口隐约听到一些谈论声，透过门边的玻璃窗看到有两名律师站在屋里。 留在原地听了几句，发现好像是在沟通跟宁逸有关的事，想了想还是没有进去。 按照刑事犯罪相关的量刑标准，宁逸这次至少会被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律师拿不准邵谨臣的意思，提出可以从“家庭内部矛盾”这方面入手，由他本人出具一份谅解书，法官那边或许会根据实际情况适当减刑。 律师这项提议一出口，苏郁呼吸像是霎那间停住了，既好奇又有些害怕听到男人的回答，一颗心不上不下，仿佛时时被屋内沉默的气氛牵动着。 仅过了几秒，邵谨臣的声音清清楚楚传过来，带着疲惫至极的淡漠：“我没什么想说的，该怎么判怎么判吧。” 对面二人互相望了一眼，试探着俯身：“邵总，要不要和老爷子或是夫人再商量一下？” “不用。”男人闭眼靠在枕头上休息，语气却是轻飘飘的：“这件事我全权做主，邵家任何人有异议，让他直接来找我。” 律师走后，苏郁刻意在门外等了会儿才回去病房。 男人却好像早就感知到什么似的，拍拍自己病床边空出的一片位置，冲他会心笑了笑。 苏郁没有如男人愿坐到他身边，从枕头下面翻出自己的手机，打字问他：「当时是怎么发现我失踪了的？」 男人却像是触及了什么伤心事，眼神不自觉黯了黯：“你说要和男朋友出去吃火锅，不让我跟过去，我就只能一直在家门口等你，结果那一晚上你都没有回来……” “凌晨我、我实在忍不住叫人查了你去哪家酒店开房，结果天眼监控看到你在南浦大桥被绑上一辆面包车，我就报警了。” 邵谨臣简单几句话将整个事件概括，语调听上去并没有太多起伏，但其实在说到类似于“男朋友”“开房”这类敏感字眼的时候，气息会变得有些短促，两瓣唇碰在一起也会无意识开始颤抖。 气氛默了半晌，男人终于缓过来一些了，用可以活动的那只手隔空描了下苏郁的喉结：“现在，还是不能说话么？” 苏郁点点头。 邵谨臣收回目光苦笑：“虽然这话可能你早就听腻了，但是苏郁……我欠你的实在太多，早已经没脸再求你原谅我了。” 上午的输液结束，助理从外面打包了午餐回来。 苏郁肚子并不怎么饿，有提前告知过苏鸣可以晚点再送饭过来，趁着iPad在手边，拿起电容笔在屏幕上随便画些东西打发时间。 正画得专注时，鼻息间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苏郁皱了皱鼻子，转头朝对面看过去，只见一盒9寸大小的榴莲披萨正摆在两人中间的那张桌子上。 男人上半身缠着绷带、明明每挪动一下都显得十分困难，还是单手尽力抻过来将披萨往他面前推了推。 邵谨臣在饮食上向来讲究，从来不会吃这些带有特殊气味的东西，看人闻着榴莲的味道貌似忍得挺辛苦，苏郁挑了挑眉。 很快听见男人说道：“我问了你那个同事，他说你以前加班的时候偶尔会点这一家的外卖。” 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了，苏郁在英国待的那两年早改变了他的饮食习惯，现在宁愿自己在家做点可口的炒菜也绝不会主动去吃西餐。 正想着要怎么拒绝，一道洪亮的声音从门口方向传过来：“诶妈呀，谁带一盘臭鸡蛋来探望病人了？” 苏鸣掂着保温桶走进屋里，苏郁冲人招招手，很快便发现他身后还跟着这段时间一直没出现过的路星昂。 苏郁抿下唇，几不可察瞄了旁边病床上的男人一眼，路星昂察觉到他这一细微的表情变化，余光掠过男人笑着来到苏郁身边坐下。 路星昂手里抱着一大捧鲜花，放在桌上时只听苏鸣嗔怪：“我不让他买，说这玩意儿没用，他偏不，说你肯定会喜欢。” 这一声话音落地，小路旁若无人往苏郁跟前凑了凑：“每天看着这些花心情会好，等过两天蔫了我再给你换。” 苏郁在iPad上写字，屏幕正对着他：「今天不用去拍戏吗？」 “跟组里请了假。”路星昂拿过手边另一个纸袋：“和苏鸣去家里拿了换洗衣服还有你床头的两本书，平时无聊的话就给我发信息，最近不忙，有很多时间能陪你聊天。” 看着几米之外邵谨臣逐渐黑下去的一张脸，苏鸣畅快舒了口气，胳膊肘撞撞小路：“行了你们两个别腻味了，一会儿饭该凉了。” 苏郁接过苏鸣递来的粥碗，勺子舀着喝了一口，眼眸一亮对人竖起大拇指。 苏鸣拍拍路星昂的肩：“夸他，为了给你补血大早上专门跑去市场买的红枣。” 眼尾一扬，语调瞬间变得阴阳怪气起来：“要不说找对象谈恋爱要找我们小路这样的呢，动动手指头点外卖谁不会啊？” 苏郁现在说不了话也不能制止他，“吭哧”一声将粥呛到了嗓子眼，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 路星昂见状连忙抽了纸递到他手边，苏郁一张脸涨得通红，苏鸣拿过水杯送到嘴边让他喝两口水。 “喷药。” 几人正手忙脚乱时，一道声音在旁边沉着开口：“他嗓子不舒服的时候需要喷药，左边柜子第二层抽屉。” 不顾人投来的视线，邵谨臣给苏鸣一个眼神示意：“去把窗户关上，你哥现在不能受风。” 苏鸣后知后觉“哦”了声，走到窗户边才反应过来，嘟嘟囔囔向后瞪了一眼：“颐指气使……指挥谁呢你？” “指挥我前小舅子。” 苏郁刚喝进去的水一下喷了出来，苏鸣转头回来刚好溅了他一身。 “不是，你不至于吧？”苏鸣一脸不可思议看着自己哥哥：“我就说了他两句，你们两个合伙打击报复我呢？？” “苏郁这才什么时候啊，你怎么胳膊肘就向外拐了呢？” 苏郁一脸冤屈。 路星昂在身后拽拽苏鸣袖子，又弯下腰附到苏郁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哥，我先带苏鸣出去透透气，你喝完粥出来找我们。” 看他像是还有话要说，苏郁点点头，冲他莞尔笑笑示意他放心。 苏郁掂着保温桶出来的时候，苏鸣已经被公司的电话叫走，路星昂站在离护士台很近的宣传栏旁边发呆，高高瘦瘦的，背影看上去有一点孤独。 苏郁脚步放得很轻，对方却还是感受到了，转头过来温柔的目光看着他。 “哥，你别误会苏鸣。他也是气不过你这次受伤，所以今天故意让我表现得对你好一点，故意说那些话来刺激邵谨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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