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句句都在替我哥说话,你喜欢我哥。” 黎又瑜站起来,瓶子里的水被他捏地涌出来:“你们果然是一家人,一个比一个自信。” “你要是真喜欢我哥,那就别在外面沾花惹草,对我哥好点,我哥其实很可怜的。” “我怎么沾花惹草了?” 赵向聿指向台阶另一边:“那人是谁,怎么有点面熟,盯这边很久了,很显然他不是盯我,你看,你的目光像要杀死我。” 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苏星洲依着柱子,似笑非笑盯着这边。 黎又瑜扯着赵向聿:“走,请你吃饭,别理这个变态。” “他谁?是不是欺负你,你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打不过他。” “我告诉我哥。” 有那么一瞬间的无语,又觉得有道理,黎又瑜说起苏星洲的身份,省略他的骚扰。 “难怪觉得眼熟,原来是赵勋的小舅子,他去过意园,听说他是苏家下一任接班人,有着‘科学小怪人’称号,不过你不用怕,苏家在我哥眼里不算什么,有什么事告诉我们。” “我不怕他,你说他是未来苏家接班人?” “对,赵勋都得上赶着巴结他,苏家老头聪明的很,一直防着赵勋,一切都留给他儿子。” 到食堂,黎又瑜尽选便宜的素菜,赵向聿不解:“我哥没给你生活费吗?” “给了,我没要。” “犟种,我哥要是知道会生气的,我告诉你,别总气我哥,我护短,我哥只能我气,我哥对你还不够好吗?你应该对我哥好点,他其实很孤独。” “他会害怕孤独吗?孤独是他的本质。” “他怎么可能不怕,不怕的话,他怎么这么多年不敢去地下室。” 黎又瑜注意到话中的重点,“地下室,到底有什么?” “有我妈妈和姐姐的骨灰。” 黎又瑜手一抖,打翻手边的汤,“姐姐?怎么没听他……你们提过。” “他们都是存在于别人口中的人,我没印象,自然不会挂在嘴边,我那个姐姐,三岁的时候……” 赵禹庭八岁那年,妹妹五岁,那天,劫匪闯入家中,将他们兄妹二人一同绑架,绑匪要求一亿现金,赵禹庭的母亲一口应下,催促赵禹庭的父亲去筹钱,并要求他第一时间向赵家老爷子求助。 那个懦弱而又优柔寡断的男人害怕被他的父亲责罚,一直拖到第二天,实在筹不到钱才敢告诉妻子。 妻子正怀着孕,气得自己出门求老爷子,老爷子闭门不见,称不能向绑匪妥协,让她回去等消息。 赵禹庭的母亲爬上意园的最高阁楼,以死相逼,老爷子这才下命令筹集现金。 彼时,已过去一夜。 兄妹俩被关在一间破旧的筒子楼,寒冷,饥饿,恐惧紧紧环绕着他们。 夜里,趁看守的人不备,赵禹庭带着妹妹逃到一楼后面的荒废地,很快,身后手电的光束照过来,赵禹庭以最快的速度将妹妹藏进草丛边的水泥筒,他自己则是继续向前奔跑,试图引开绑匪。 意外的是,前方出现一个早已干枯的施工井,赵禹庭在黑暗中无声跌入井中,巨大的冲击力令他当场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已在医院,母亲一脸憔悴,赵禹庭问他们,妹妹还好吗? 无人应他。 直到他出院,直到母亲早产生下弟弟,赵禹庭才从爷爷口中得知,妹妹在那个逃亡的夜里被抓住,他们把幼小的她吊在天花板上,第二天,赵家的人带着钱赶过去,等待他们的只有一具小小的,早已凉透的尸体。 往事从没有亲身经历过的赵向聿口中说出来,是那样的轻描淡写,如同在讲述一个陌生人的故事,可是…… 可是赵禹庭是亲历者,那样的夜晚,他该多害怕,那么小的年纪,一同出去,回来的只有妹妹,母亲会不会用惋惜的目光在他身上找寻妹妹的影子。 黎又瑜心痛的发颤,“他一定很自责……” 赵向聿潇洒向黎又瑜挥手:“我该走了,有事一定要告诉我哥。” 车门刚关上,黎又瑜的手拍在车窗:“等等,我跟你一起回去。”
第49章 赵向聿感动的只差没当场抱起黎又瑜:“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我想你误会了,我是想回别墅拿点东西。” “可阿迟说你所有东西都送走了,家里连你用剩下的半包纸巾都跟你的东西一起打包了。” 黎又瑜偏头叹气,“好吧,我回去找你哥。” “我就知道,去吧,多要点生活费,哪能总吃素,你看你都瘦了。” 时常为二少这涉世未深的单纯心思感到欣慰,至少能在他蠢的时候说他单纯。 赵向聿连接里车库监控,赵禹庭几辆车全都在家,“你找我哥,那我去找我朋友,送你到门口,你自己进去。” 黎又瑜没走正门,从后面绕去花园,路过梅花树时,发觉错过良多,梅花正花期时,他忙于各种心思,全完忽视她的满树孤傲,如今再看,早已生出碧绿的带着绒毛的小梅果。 好在新一批的朱顶红又开了,重新打量花园,朱顶红占大半,摘下艳红的一株,偷花的小贼踩着月光往主人住处走。 大门关闭,黎又瑜并不打算半夜惊扰别墅的其他人。 月光照亮四楼露台,黎又瑜不走寻常路,自三楼往四楼翻越栏杆,朱顶红硕大的花瓣蹭过下颌,他单膝跪在防弹玻璃的倒影里,口中红蕊随呼吸轻抖,高空的风灌进衬衫,吹的黎又瑜心跟着发颤,这究竟是疼惜还是道歉? 连他自己都分不清。 分不清听到赵禹庭的年幼过生时心脏会疼,那不是对陌生故事中悲惨主角的同情,而是另一种,一种,像爱情的物质。 也许,他爱上了刀尖下的影子,他爱他,只能行立于刀尖之上,随时一命呜呼。 赵禹庭的身影在玻璃内侧浮现,如同深海鱼游过观测窗,他推开窗,黎又下的阴影突然扭曲成铁笼栅栏的纹路,双唇间,是他叼着的红色朱顶红。 他想他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傻。 房间内的赵禹庭在听到声音的瞬间抓起小型电子枪械,枪口对准黎又瑜的额头,看清来人,赵禹庭手缓缓放下,“聪明了,知道如何避开监控报警器。” 黎又瑜半跪在地上,半咬着朱顶红:“我是来道歉的,上次是我不理智,是我太冲动,先生,我来道歉。” “你来道歉,”赵禹庭抚摸他唇间的朱顶红,“舍不得买玫瑰,偷摘我花园的花,而且,只偷一朵,小奴隶,你的道歉诚意有几分?” “玫瑰有刺,我怕伤到你,只摘一朵,是因为赵先生你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黎又瑜用着初见赵禹庭时常用的轻浮语气,借着假意说着真心话。 心跳到灵魂跟着颤动,他的示爱,只有他和朱顶红知道。 “朱顶红的花语是渴望被爱。”赵禹庭摘下一片落瓣,在指尖碾碎,花汁落在身上,染红纯白的棉布,“但它的球茎藏毒,能让人心脏麻痹而死。” 黎又瑜仰头的瞬间,花茎被对方攥住猛拽,锋利叶缘割破唇角,血珠滚落在花瓣上,与花蕊融成同一种艳色,他被迫吞咽下混着铁锈味的花蜜,听见自己喉骨在赵禹庭掌心发出齿轮卡壳的声响。 “道歉需要诚意,”赵禹庭突然松手,任他踉跄撞上身后的栏杆,“而不是叼着伪善的花扮演殉道者。” 心像被切割软件切成数万碎片,黎又瑜听到死亡的钟声,祷告他的心慢慢长到偏向赵禹庭的那一边。 赵禹庭的拇指抹过他染血的唇:“说说看,计划拿这枝朱顶红能换什么?你的母校,你的老师,还是你的舍友?” 黎又瑜眼里盈满泪水,刚窒息的瞬间涌出来的,此刻,泪水成为他最好的武器:“这次,我想换你开心。” 赵禹庭的吻是那样急切,他在黎又瑜眼里看到了同情,而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他是强者,强者怎么可能需要一个奴隶的同情。 爱也是,他不需要爱,更不需要一个奴隶的爱。 抬手遮住黎又瑜的眼睛,赵禹庭在吻到窒息的边缘咬着黎又瑜下唇:“不要这样看我。” 黎又瑜喉咙一紧,眼泪更是疯了一样往外涌,“你可以让自己活的开心点,你的母亲和妹妹一定也这样希望。” 赵禹庭惊觉胸口多了几滴温热,黎又瑜的泪落在他胸口处,记不清多少年没有流过泪,母亲的妹妹离世后,他的眼睛跟着失去流泪功能。 胸腔处炸开浓烈的痛意,赵禹庭抱起黎又瑜,灰色的床单因为他们的动作失去平整,头一次,他们开着灯,第一次,赵禹庭在黎又瑜面前脱下衣物,此刻,他们平等而赤裸。 一切回归最原始。 今夜的赵禹庭不再孤独。 十岁那年,他在上百人的股东大会被老股东掀翻茶盏,说吃奶的小孩就该回家喝奶,热茶顺着他的领口流进心脏,在心底留下狰狞的伤疤。 黎又瑜抱住赵禹庭的头,用力拉向彼此,黎又瑜声如呢喃:“你可以不用这么孤单的,你可以哭出来,累了可以说,痛也可以说的。” 从前,好像有人跟他说过同样的话。 赵禹庭用力吻着黎又瑜,记忆拉回那个寒夜。 筒子楼的铁门在寒风中哐当作响,五岁的妹妹蜷缩在他怀里,睫毛打着颤,依旧安慰他:“哥哥,不用怕,我陪着你,哪怕我们死了也是在一起的,你不会孤单。” 绑匪头目用猎刀挑起他的下巴,刀尖在锁骨划出血线:“给你们爹妈录个视频,看谁更值得救。” 赵禹庭盯着镜头后的红点,当绑匪将妹妹拖向生锈的集装箱时,他忽然抓住头目裤脚,骄傲的他跪着祈求:“留我,她怕黑,怕孤独,放了她。” 凌晨三点,筒子楼内外一片安静,他挣脱手上的束带,带着妹妹往后面跑。 他们看不清前方有没有路,风在耳边嘶吼,赵禹庭只记得身后照过来的光束如催命的利箭,他以最快的速度将妹妹塞进草丛中的水泥筒,叮嘱妹妹藏好不要出声,他去引开劫匪。 妹妹塞给他一个草莓发带,“哥哥,你也小心,我们一定要活下去,妈妈在等我们。” 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赵禹庭不敢回头,抓着草莓发带拼命往前奔跑,子弹擦过风声的瞬间,他掉入无尽黑暗。 待他醒来已身处阳光照耀的洁白病房。 他的妹妹被猎狗找到,劫匪杀了她。 妹妹的草莓发带遗失在他跌落的枯井。 劫匪头目逃跑,剩下的几个没有交待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他们只知道拿钱办事,赵禹庭跟着母亲去关押几人的牢房,赵禹庭用最利的匕首扎进几人大腿,要他们交待劫匪头目的行踪,血和尖叫声中,他失去最后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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