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领。 贺衍的目光几乎不受控制地落到了床上。 不,不行—— 指尖再次用力,刀刃再一次划过皮肤。 贺衍的神志终于获得了一丝清醒,他摇了摇头,他拿出一件衣服撕成条,缠住了下伤口。 脚步踉跄着走到窗边,贺衍手指颤抖着推开了窗户,夜风灌进来,吹散了些许体内的灼热。 左边是贺琚的房间,右边没人但有阳台。 药性依旧在体内疯狂肆虐,没有时间再去犹豫了。 贺衍翻身跃出窗外,他的指尖紧紧扣住窗框,借着月光,艰难地挪向右侧的房间。 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贺衍跌进了隔壁的阳台。他低低地喘着气,眼尾泛红,眸光涣散,狼狈得不像话。 贺衍苦笑了一声,不愧是小说里的春|药,都这样了,药性还这么强烈。 粗糙的缠在手臂上的布条,鲜血正一点点从中渗出。贺衍摇晃地站起身,拉开了阳台的玻璃门。他需要先止血,然后去医院。 房间内一片昏暗,只有窗外透进的月光洒在地上。 他的视线已经模糊不清,眼前的一切都在重叠。他摸索走到房门处,打开了屋内的灯。 他长舒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放松,浑身的肌肉又立刻紧绷起来。 屋里有人! 贺衍猛地转身,眸色冷冽,目光如刀般锋利,直直刺向对方。可眼下的那颗泪痣像是滴落的血珠,让那张脸无端多了几分脆弱。 “一头逃跑的羔羊。”男人的声音低沉醇厚,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冷淡,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清晰得刺耳。 男人站了起来,身形修长而挺拔。他垂眸看到了贺衍手臂上的绷带,目光淡漠。 他的眼神中没有怜悯,也没有好奇,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仿佛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戏码。 贺衍眯着眼睛试图看清眼前的人,但视线依旧一片模糊。他唇角紧抿,下颌线条紧绷,右手背后放到了门把手上—— 没能打开。 贺衍眸中满是森冷的寒意,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随时准备撕碎眼前的猎物,下一秒就会扑上来。 男人看着他的眼神,微微挑眉,收起了那副漠不关心的表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啊,是我搞错了。” “不是羔羊,是受伤的小狼。” 贺衍指尖无意识地攥紧衣角,他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 贺衍的声音沙哑而冰冷:“你是谁?” 男人低笑一声,语气漫不经心:“一个普通的路人。”
第44章 一个普通的路人?开什么玩笑。 贺衍抿了下嘴, 双眼无法聚焦,人影在他眼中化作一团团晕开的光球,像是被水浸湿的油画。 手臂上的布料已经被血浸湿, 他眼前黑了一瞬, 后退靠在了门上,他的喘息更快了, 不能在这里跟他再耗下去了。 “你好像快不行了。” 耳边嗡鸣不止,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耳膜上爬行,啃噬着他的听觉。眼前的光影交错成一片混沌,灼热的气息却像毒蛇般缠绕着他的四肢百骸,一寸寸侵蚀着他的理智。 那光影不断靠近—— “别过来!”贺衍的声音低沉沙哑,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警告。 但实际上他发出来的声音却低得仿若呢喃。 若有似无的一声叹息在耳边响起。贺衍只觉得后颈一阵轻微的钝痛, 像是被什么温热的东西轻轻压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的画面便开始模糊, 意识抽离,缓缓沉入黑暗。 最后一刻, 他隐约感觉到自己倒向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但那触感也很快消散, 只剩下无尽的虚无。 喘息交织, 薄汗顺着脖颈滑落浸湿肌肤, 身体无意识地轻颤。 不知道过了多久, 门被轻轻合上,房间又陷入一片寂静中。 门外,头发半白的中年人对男人点了点头:“先生,我们该走了。” 宴会已经结束, 贺琚行色匆匆从二人身边路过,没有分去多余的视线。 男人抿了下唇,脚步并未停下,“俞伯,你觉得贺琚怎么样?” 中年男人眼中染上了笑意,面容慈爱,“先生,您刚才真该下去看看,那孩子被养得很好。” 贺琚迈步走上楼梯,再次拨打了一次贺衍的电话,但依旧无人应答,一个多小时前发的消息到现在也没有回复。 贺琚眼尾似染了墨,漆黑的瞳仁仿佛深不见底的寒潭,隐隐透出一丝讥诮与凌厉。 他的唇角上扬,看似在笑,但眼中寒意浓得化不开,将所有的光都吞噬殆尽。本就生得极美的那张脸,现在更添了几分摄人心魄的危险,仿佛一朵带刺的花,令人心悸。 细小的针孔摄像头巧妙地安在墙壁,和环境融为一体。贺琚状似无意地垂眸,表情变得从容,脚步也不再急促。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可是给哥哥的生日礼物还没有送出去。 昨天明明答应自己了,为什么要食言呢。也许,哥哥是喝醉了,才会对他的消息置之不理,才会忘记他们的约定。 贺琚站在房门,指尖轻轻摩挲着手里的钥匙,他低着头,唇角微微扬起,又笑了一下,但笑不见底。 他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可是……哥哥还是忘了这件事啊。” 贺琚眯起眼,目光落在门锁上,手中的钥匙被他捏得发烫。 开门,还是不开? 心底有某种声音在疯狂叫嚣着,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催促着他去打开这扇门。 钥匙即将插入锁孔—— “少爷,您喝醉了吗?”关切的声音从走廊的另一侧响起,“这不是您的房间。” 是贺叁的声音,他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贺琚掩去眸中的冷意,佯装头晕地揉了揉额头:“这不就是我的房间吗?” 贺琚摇头,抬眸看了眼周围,讶异的神色从脸上浮现,他弯了弯唇角,“还真是走错了啊。” 贺叁恭敬地走到贺琚身侧,“您需要醒酒汤吗,我吩咐人给您送上来。” 贺琚摇了摇头,“你怎么在这儿?” 贺叁眼神闪烁,颔首回道:“只是照常巡视,少爷,您要是没有吩咐,我就先离开了。” 贺琚推开自己的房门,脸上的笑顷刻之间被冰冷取代。贺琚面无表情地眯了下眼,贺叁刚才在说谎。 他是在故意阻止自己进入贺衍的房间。 难道哥哥不是喝醉了—— 走廊的监控会暴露一切,他不能去贺衍的房间,至少现在,他不能去。贺琚黑眸中的墨色涌动,一种无法控制的烦躁充斥着胸膛。 贺衍的意识漂浮在昏沉与清醒之间,隐约感觉到房间里的温度似乎冷了几分,空气中只剩下淡淡的余温,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冷香。 他是被一阵刺耳的噪音吵醒的,那声音像是从大脑内部发出,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无端令人厌恶。 贺衍皱了皱眉,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勉强睁开眼时,视线还有些模糊。 现在几点了? 贺衍摸索着床头,没有摸到熟悉的手机。他猛地睁开眼,意识逐渐回笼。 屋内一片漆黑,贺衍撑着手臂坐直,打开了灯。 伤口的刺痛让大脑逐渐清醒,昏迷前的记忆如同碎片般断断续续地涌入脑海中。 真是一报还一报,他给裴屷下药,别人又给自己下药。贺衍自嘲地摇了摇头,扯了下嘴角,香槟、被反锁的门、丢失的手机,昨晚给他下药的,除了贺忠载,简直想不到另外任何一个人会干这种事了。 还有那个自称是路人的男人—— 一个路人? 路人?! 贺衍忽然想到了原书剧情,表情变得古怪,他低头看了眼手臂,身上的伤口已经被重新包扎,纱布整齐地缠绕在皮肤上;那股令人窒息的炽热也已经消失。 下面也没有任何异常,贺衍松了口气,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但下一秒,他的神色又变得不对劲起来,他昨晚尝试了那么多没能把药性压下去,那个人又是怎么做到的。 贺衍摇了摇头,暂且没再想这件事。 他之前来过这个房间,现在和之前并没有任何区别。环顾四周,不过是一间普通的卧房,除了多了一个阳台之外,和他住的那间屋子的布局没有太多不同。 因为生日宴,出入贺家的人员混杂。那个“路人”是今日参宴的宾客,还是什么其他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没看清长相,但可以确定之前从未见过那个人。不过只要去查走廊的监控,他总能知道那个人是谁。而且不管他什么目的,总归是帮了自己。 贺衍的思绪忽然被打断了—— 【宿主目前已清醒,现发布剧情点任务二:让贺忠载确信宿主与裴屷已发生关系。温馨提示,现在是凌晨四点】 贺衍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下颌微微绷紧,整个人像是一张拉满的弓,系统的声音每多持续一秒,他的不适便加深一分,连带着胃部都隐隐泛起一阵恶心。 贺衍微微垂眼,眼神冷了下来,这个剧情维护系统,还真是没有愧对它的名字。 距离天亮还有近一个多小时,如果这里还是按照剧情发展,那么贺家的管家会在天亮之前闯入自己的房间。 他呼出一口气,思绪飞快转动,如果要让贺忠载相信,那他的屋内不能有那些痕迹。还有裴屷,他必须让裴屷配合自己的行动。 贺衍抿了下唇,有些不知如何面对他。贺衍心悸一阵,他深呼了几口气,平缓呼吸,木已成舟,他没有选择。 他试着开了下门,门已经可以打开了,可他并没有出去。 大门的钥匙在西装口袋里,那件衣服他已经脱了下来放到了沙发上。他可以使用其他工具从外面打开房门,但是要让贺忠载相信,就不能暴露在监控下,只能原路返回。 贺衍避开受伤的地方,撑着窗檐翻进自己的卧室。但即使再小心,左臂上的伤口依旧受到拉扯撕裂了些许。他蹙了下眉,低头看了眼受伤的手臂,随后不在意地移开了视线。 今夜的月光微弱,室内昏黑一片,好在贺衍对屋内的陈设还算熟悉。 灯打开了,刺眼的光让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贺衍缓了一阵睁开眼,瞳孔猛缩,心跳骤然停了一瞬,随后开始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 裴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没有想到裴屷会醒这么早。寂静的空间内,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刚才的计划因为裴屷太早的清醒几乎被全盘打翻。 贺衍喉结滚动了一下,唇瓣抿直,声音有些干涩:“你醒了,裴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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