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忬沉眸看着他:“龚局长,我是鄢忬。” 龚建锐瞳孔缩了一下, 想到刚才那通电话, 立刻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 鄢家的大少爷。 两百年前, 鄢家用铁路和油田建立起了自己在姆扎州的根基。直到现在,鄢家依旧攥着全州七成以上的能源命脉,左右着议员的选举投票。 可以说,大半个姆扎州都掌握在鄢家手中, 上到姆扎州的议会大厅,下到边境的炼油厂。几十年前,媒体戏称鄢家其实就是“姆扎州的影子政府”。 直到二十年前,裴正举担任联邦将军,鄢家在姆扎州一家独大的格局才被打破。 也是在二十年前,鄢家的大小姐对裴家的大少爷一见钟情,非君不嫁。一年后,鄢家和裴家联姻,当年的婚礼盛大的联邦总统都亲自前来祝贺。 但鄢裴两家的关系并没有因为联姻而密不可分,反而在裴家的长孙出生后没多久,两家的关系跌破了冰点,直到近些年才井水不犯河水。 如今新上任的总统就是当年裴家的大少爷。 这些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但龚建锐的父亲是当年跟在鄢家大小姐鄢瑜身边的一个低级管家。 在鄢瑜嫁给裴行赫后,他的父亲就被辞退了。但也正因为他被辞退,为自己换来了一个在警局工作的机会。 眼前这位鄢家的大少爷,和鄢瑜是同父异母的姐弟。 龚建锐立刻大步迎了上去:“我还以为您要等一会儿才过来。” 局长的态度卑谦低微到了极点,几乎让旁边值班的警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身子抖了一下,后背瞬间冒出了冷汗,他刚才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差,不会得罪什么大人物了吧。 龚建锐也伸出手,但鄢忬半点没有回握的意思。他赔笑着收回手,半点不嫌尴尬地继续说道:“您亲自来一趟,是为了?” 龚建锐刚才只接到电话说一会儿鄢家的人要来,但那通电话并没有告诉他具体是为了什么。 “贺衍在哪里?”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想到之前他接到的通知里没有明说的大人物,龚建锐想当然地就把他当成了那位大人物。 毕竟,那个贺衍的档案他也看过了,就是一个津兴市的普通平民。鄢忬也不可能和贺衍有关。 龚建锐了然地点头,他领着鄢忬到自己的办公室。 “您是为了这事啊,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这事办好了。那个叫贺衍的现在已经被关到拘留所里了。” 龚建锐把自己这里最好的茶给鄢忬奉上,小心翼翼地说道:“不过按照程序,这个人最多只能按行政拘留十五天。” 鄢忬墨绿色的眸中凝出寒霜,他垂下眼,盯着茶杯上的倒影,语气听不来什么情绪:“你办事效率倒是挺高。我之前怎么吩咐的,你还清楚吗?” 难道这位不满意,龚建锐额头上骤然冒出冷汗,心脏开始剧烈狂跳。 龚建锐立刻回话:“但是您放心,其实我已经跟下面的人下通知了,等过几天就会对贺衍提审,之后就会把他送到勐沭监狱。” 勐沭监狱是姆扎州关押死刑犯的监狱,去里面不死也要脱层皮。 鄢忬抬眸看他,表情森然:“听不懂我的问题吗?” 龚建锐脸色瞬间变白,因为恐惧而胀痛的大脑拼命地运转,他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才勉强挤出一张笑脸。 “我也是听上面的电话转述。哦,对对,我想起来了,您吩咐说最好把他关个几年再出来。您放心,这人聚众斗殴还有自带器械,不关他个三年绝对——” 龚建锐磕磕巴巴地想要解释什么,但是鄢忬已经听不下去了。 他冷声说道:“给你打电话的那个‘上面’的人是谁?”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搞错了什么,这个人不是他以为的那位。龚建锐的表情瞬间凝固,瞳孔剧烈地震颤,额头上的冷汗已经落到了桌面上。 他嘴唇颤抖着,半晌没发出任何声音。 鄢忬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如果你还想要头上这顶帽子,说话。” 龚建锐的后背瞬间湿透了,他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干涩地开口了:“是市局的程副局长。” 云丰区辖区的拘留所在警局的西北方向,大约十公里的路程。 贺衍坐在后座,双手被手铐铐在前面。 刚才提醒他的警察孙理峰就坐在他的旁边,但孙理峰的表情比贺衍还要难看。如果不是手铐没在他手上铐着,他看起来比贺衍更像是要被关进拘留所的那个人。 街道两旁的路灯落入车内,手铐泛着金属的冷光。 贺衍苦中作乐勾起了唇角,上辈子手铐他见得不少,警车也做过好几次。 但没想到居然有机会体验亲自体验一番,戴着手铐坐警车。 贺衍闭上眼睛靠在后椅上,思索着到底该如何脱困。 他现在已经很确定那批混混身后的就是郗景。 刚才他给鄢忬打了电话,但是没打通,等他想要再打一遍的时候,就被人收了手机铐上了手铐。 按照程序,他在拘留所里要待上十五天,十五天之后就会被释放。 但要是真按照程序,他也不会被关进拘留所了。 贺衍睁开了眼睛,眸光锐利。 警车停下了。 孙理峰下车,示意贺衍下来。 孙理峰对开车的警察做了个手势,让他等一会儿再过来。 他压低声音对贺衍说道:“局长刚才告诉我了,你得罪的人来头太大,拘留所只是暂时的。过不了几天就会把你关到勐沭监狱里去。” 孙理峰抿了下唇,颓废地低下头:“抱歉,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但我能力有限,没办法帮你。刚才说是要为你争取十分钟,但——” 贺衍眼眸闪烁,他刚才还在怀疑孙理峰是在故作友善,毕竟他之前说是为自己争取十分钟,但最多往后拖了一分钟不到。 不过,他现在确定了这位警官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好人。 贺衍请求道:“孙警官,您不用抱歉。只是,能拜托您一个忙吗?” 孙理峰点了点头,目送贺衍被拘留所值班的警察接走。 拘留所的大门打开了一会儿很快又关上了。 云丰区警察局,局长办公室。 龚建锐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等着面前的男人最后的宣判。 鄢忬挂断了电话,抬眸看向龚建锐:“程副局长?程宏维。” 听到鄢忬轻描淡写地叫出程宏维的大名,龚建锐的神经已然麻木了。 程宏维,是郗家的人。 墨绿色的眸色幽森晦暗,鄢忬起身:“去拘留所。” 龚建锐僵硬地跟着站了起来,点了点头。 忽然,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室内令人窒息的气氛。 龚建锐被这声音吓得哆嗦,腿软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 鄢忬面无表情地看了眼陌生的号码,接通了电话。 “喂,您好,请问是鄢忬鄢先生吗?因为某些原因,贺衍现在在云丰区的拘留所——” 墨绿色眸中乌云密布,他的喉结滚动,声音低沉暗哑,像是从胸腔深处碾出来的一样:“你是谁,贺衍现在怎么样?” 电话那头的孙理峰被他语气里压抑的情绪吓到了,他愣了一下,将之前发生的事情简单介绍了一下。 “鄢先生,如果您有能力帮他的话就快一点行动,不然过不了几天他就要被送到监狱里了,那时候就不好再出来了。” 鄢忬的指节发白,青筋暴突在紧绷的手背上,手机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声响。
第79章 拘留所内, 值班警察领着贺衍到了一间八人大通铺。不过目前这里就关了一个人,还空着七张床铺。 这人看着大概三十多岁,络腮胡, 身材圆润, 脖子上有很多红肿的蚊子包,左臂上遍布纹身, 他上下打量了几眼贺衍,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这小子长得真是太帅了。 他舔了下嘴唇,吞咽了一口唾沫:“小兄弟,你是犯了什么事被关进来了,要在这里待几天啊。” 他的语气友好, 颇有种难兄难弟的感觉, 试图引起贺衍的同病相怜。 贺衍掀起眼皮看了眼他, 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也没说话。 这人撇了撇嘴,并没有被贺衍的冷漠击退, 他又往贺衍身边坐了一点:“对了,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林樟,已经在这里一个人待了大半天了, 终于来个人陪我了。也不知道这些警察是怎么想的, 我不过就是参加了个聚会, 就把我逮到这里关起来。” 林樟抱怨了几句, 他伸出手正准备搭在贺衍肩膀上,就被贺衍的手背挡开了。 贺衍瞥了一眼他的脖子:“什么聚会,三个人以上的吗?” 这小子怎么意有所指的,林樟干笑了一声:“都是聚会了, 那肯定都是三个人以上了。” 贺衍没有再理他了。 林樟眯了下眼,他下午的时候问过值班的警察了,被关到这几个房间的都是至少十五天的。等到九点就没有巡逻的警察了,之后只要不闹出太大的动静,就不会有人过来。 他比这小子要壮那么多,到时候他不还是任由自己揉捏。 林樟舔了一圈嘴唇,昨天晚上还没玩尽兴就被抓进来了,他本来还觉得是自己运气不好。 但现在,林樟眼神黏在贺衍的脸上,自己运气可真TM得太好了。 沉默蔓延。 贺衍眉梢紧蹙,神色中透露着寒意。 就算郗景再讨厌自己,但今天明明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见面。 但郗景为什么这么着急,有些不太符合常理。今天下午他们刚发生了冲突,晚上他就出了事。 只要稍微动脑子想一想,就能知道这是郗景做的。 贺衍敛眸沉思,最开始那个黄毛的架势,明显是打算给自己个教训,还有那些武器,如果他没有能力反抗,不死也要半残。 如果不是警察过来,那个黄毛自己也打算溜走。 不,不对,刚才那几个混混他们的攻击目标是自己的脸—— 现在又准备把自己关到勐沭监狱。 不管是毁容还是关进监狱,贺衍微眯了下眼,郗景是不希望谁知道自己还活着。 可岑靳明明在奎尔丹尼州—— 贺衍的瞳孔忽然猛缩,难道岑靳要来姆扎州。 他的眸色骤然沉了下来,不论如何,他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从郗景的举动里就能看出来,他是一个报复心极强的人。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即使孙警官打通了鄢忬的电话,但鄢忬只是一个大学老师,力量或许有限,并不一定能保证他能离开这里。 万一郗景再去报复鄢忬。 贺衍表情彻底暗了下来,他需要再给杭凌一打一个电话。 不过,他得先闹出动静,让警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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