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离开,温柏鄞就冷着张脸,将他重新按下来坐着。 邢谚看着温柏鄞,着急道:“药剂已经注射,接下来就是靠他扛过去,我在不在那里都不会妨碍什么的!” 温柏鄞张张嘴,“……”他咳嗽两下,才发出一点声音,“我知道,但不是现在。” 邢谚意识到什么,手掌握紧,“你这是骗他。” 让温白苏受不了主动出声喊他们的疼痛该有多恐怖?温柏鄞根本不会在第一时间进去。 他骗了信重他的弟弟。 被挑破心中的想法,温柏鄞的面色颓废,按着邢谚的手却没有任何放松:“只有这样,是对白苏的身体最好的。” 邢谚视线扫过周围,只见其余温家人毫无异色,显然是支持温柏鄞这种想法的。 他想起温白苏一直以来的消极治疗。 温白苏他想的…… 从来都是享受生活过后,迎接死亡。 温家人强留满身病痛的他留存于世,他撑了二十二年,终于撑不下去了,而这个时候他拥有了存活的希望,代价是百倍千倍的痛苦。 温白苏是怎么想的呢? 这几天的时间里,他是不是也想过——死亡。 那两个字卡在喉咙里,如鲠在喉。 · 汗水划入眼睛,应有的刺痛感好似不存在,温白苏痛苦的辗转反侧,他喃喃启唇。 强烈的疼痛已经接过了声带,他发不出除了痛苦呻·吟外的任何声音。 温白苏恍惚的想——哥哥,你怎么还不过来。 好痛啊。 改造液效果像极了他本身的病痛,都是从心脏开始蔓延到四肢百骸,血肉从里至外的被碾碎,最强烈的那一瞬间,嗡鸣声骤起。 恍惚间,温白苏听见他发出尖锐的痛喊。 他在喊谁? 爸爸、妈妈、哥哥,还是爷爷? 心脏好似被碾碎,他失去对身体的掌控,精神好似被雾气遮掩,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 “我好疼啊……” 温白苏无意识的喃喃,“为什么还不来,我好疼啊……” · 温白苏痛呼的同一时刻。 邢谚猛地站起身,“你们什么想法我不管,我要去陪着他,听他的想法。” 被甩开的温柏鄞撞到桌角,疼痛让他变了下脸色。 “来人。” 温昌鸿冷肃的声音响起,立即就有保镖大步进入。 认识后就分外和煦的老人看着邢谚,“请三位好好坐着,等待我孙儿的康复。” 邢谚闻言面色微变,这才注意到他爸妈面上的不忍,他爸甚至已经走到了门口附近,却还是被人给按回了椅子上。 谭永君紧攥着闺蜜的手,声音悲伤:“昱彤,你们这不是爱白苏,你们这是在折磨他啊!” 韦昱彤避开她的视线,“他会理解我们的。” 这话出来,邢家三人觉得难以理解极了。难道就因为孩子会理解,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违背他的想法吗? 温博远语气平静:“我们是在救他。” 只要能活下来,多少的痛苦都是应该的。 · 又一波的痛苦席卷而来,温白苏撞击着自己的身体,试图用外界的疼痛压抑住体内的。 混沌的脑海中,一片迷雾被吹散。 温白苏这一刻无比清楚,他的家人不会过来。 注射药剂之前所有话语都是骗他的,他们只是想让他不抗拒治疗。 “哈哈哈哈——” 饱含痛苦的笑声透过监控播放出来,令人毛骨悚然。 温白苏该明白的。 他的家人早就在一年年的救治中疯魔,他们只在乎他能否活下来,至于治疗过程的痛苦,那是应该的,那是通往生路的考验啊。 可他不想接受考验…… 脑海里浮现一个温柔的身影,温白苏几乎是用尽全力:“邢谚——” 这一声堪称凄厉,“邢谚,让我死——” 温白苏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他无力的蜷缩着身体,疼痛搅乱了他的神思,他喃喃:“邢谚,我好想死啊。” · “嘭!” 被那求死声震撼的房间里,猛然响起的击打声惊醒所有人。 邢谚眼神狠厉的挣脱困着他的人,刚还拘束他的椅子,被他狠狠地砸到了保镖的脑袋上。 周围的保镖看得头皮发麻,面对邢谚,面对温白苏的爱人,他们束手束脚。 温柏鄞看着屏幕里的弟弟。手指颤抖:“你去了,他可能去活不了了。” 听着这话,邢谚握紧手中的椅子,却毫不犹豫,“我只听他的。” 哪怕是送爱人去死。 · 撞击声响起。 温白苏泪眼朦胧的抬头。 模糊的视野里,站在门口的男人分外沉默。 温白苏声音干涸,“邢谚……” 邢谚回过神来,他猛地将房门从里锁上,快步到温白苏身边,小心的伸手抱住他。 被熟悉的气息包裹,温白苏几近于贪婪。 好像过了好久,好像疼痛都轻缓,他习惯性露出安抚的笑:“你来了。” 邢谚声音哽咽,“我动作慢了点,你别生气。” 在他的口袋里,装着被封存的止停剂。 “邢谚,我好疼啊。” 温白苏攥紧手下的衣服,青筋跳动好似随时会爆裂。 他忍不住咳嗽起来,大沽大沽的鲜血就这么淌了出来,将邢谚胸口的衣服染红。 邢谚听见这话,心都要碎了。 他握紧口袋里的止停剂,“白苏,白苏……你再和我说一次——你的决定好不好?” 温白苏缓了缓,一字一顿:“我不要治疗了。” 能活,就活,不能活,让他去死。 “好。” 邢谚声音干涩。 他手几乎是发着抖的拆开止停剂,从来都没有打过针的他,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或许,也有他的私心在阻止他下手。 温白苏听见门被人敲响的声音,或许外面正有人拿着钥匙打开房门。 他握住邢谚的手,猛地扎下。 针剂被飞快推入,打开房门的一行人怔在原地。 温家人看着握在一起的两只手,脑海空茫。 “让让让让。” 谭永君挤进来,毫不客气的把温家人和所谓的专家往外面推,“你们都走开,别打扰我儿子休息!” 她叉着腰,横眉冷目:“你们真是疯了。” 明明温家人那么爱白苏,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狠心坐视不管的。 白苏那么疼啊! 她还以为、还以为温家人清醒了,知道过往的行动过激了。 · 体内的疼痛一步步退离,温白苏闭着眼睛,大脑还是一阵一阵的刺痛恍惚。 他听见家人的辩驳,听见干爹干妈的生气,也听见邢谚温柔的安抚,他闭着眼睛,疲惫好似要将他拖入更深层次的睡眠。 改造液带来的疼痛一步步退离,再次占据上方的,只有心脏处的手术痛楚。 不完全的改造过程对他的身体也有着莫大的好处。 这在预料之中,他的家人说谎,从来都不是欺骗隐瞒之类。 他们只是含糊罢了。 门口的对峙还在继续,邢谚看着温白苏蹙起的眉,冷喝:“闹够了没有。”烟杉厅 声音忽而一顿,众人的视线落到两人身上。 才吐过血的温白苏脆弱的好似水晶花,被高大的男人拢入怀中,只露出些许衣角在外。 邢谚擦去温白苏唇边的血液,他轻声:“白苏,我们回家好不好?” 温白苏缓缓睁开眼睛,视线空洞:“带上锦色。” 邢谚看着那双眼睛,心头一抽一抽的疼,他声音干涩,“好。”
第40章 面对温白苏的请求, 邢家人自然没有拒绝的。 就在温家城堡的徐源和秦执开车过来。 温家人僵持在门口,良久之后是韦昱彤出声:“让白苏走吧,他现在心情正不好呢。” 温白苏是个聪明的孩子, 在他说出求死的话语时, 大概就明白了他们的想法,也在用这些话抗拒他们的安排。 这是温白苏第一次坚定的拒绝。 韦昱彤神情恍惚的看着她的孩子, 看着邢谚抱着他越走越远, 眼前一黑。 “妈!”温柏鄞连忙扶住母亲。 谭永君最后看一眼闺蜜, 轻叹道:“你们的爱太重, 已经忘记了爱的本意。” 她还记得孩子刚出生就得知孩子身体不好的温家人,他们面对周围人的担忧坚定表示,只要有他们在, 定会让温白苏开开心心的过完一辈子。 那个时候他们说:活的短一点没关系, 只要开心就好了。 现在, 他们试图延寿。 为此不惜漠视温白苏的痛苦。 邢家在首都没有什么名声, 但谭家在军方很有建树, 在得到谭永君的求助后, 立即就安排了前往洛城的直升机。 至于锦色, 被谭永君的侄子带去托运。 · 邢家人的动作太迅速。 温白苏昏睡醒来,已经到了千里之外的洛城。 古色古香的房间内,微风拂动窗纱,靠坐在床上的人面色依旧是不健康的白, 唯独唇瓣被粥温出几分血色。 唇瓣再次被勺子贴合,温白苏乖顺地喝下粥,听着勺子划过碗壁的碰撞声, 精神疲惫却分外放松。 等到一小碗粥下肚,温白苏摸索着攥住邢谚的衣角, “我爸妈他们……怎么样了?” 在想通的那一瞬间,他不是不怨的,只是那是爱了他多年的家人,他们为了他的身体奔劳二十多年,温白苏怨不下去。 邢谚将粥碗放下,温柔的暖着他的手,“妈晕过一次,醒来哭了一场,家里人情绪都比较低落。” 温白苏抿着唇,过了好久,小小声道:“我当时说那些话,是不是很过分?” 他不想伤害爱他那么久那么深的家人。 邢谚顿住,轻轻将人揽入怀中,“不过分的。” 他温声:“他们那么爱你,会理解你的。” 温白苏应该任性一点,至少让温家人明白,他也会疼也会疲惫,所有的‘为他好’都应该考虑到他的想法。 听着邢谚的安抚,温白苏靠在邢谚的肩膀上,无声落泪。 · 过了好久。 邢谚把睡着的人放进被窝里,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 谭永君担忧的看过来,“怎么样?” 邢谚轻声:“哭了场,睡着了。” 谭永君轻叹一声,趴在石桌上幽幽不解:“怎么就搞成这样了呢。” - 是啊,怎么就搞成这样了呢。 温家人坐在客厅里,面面相觑间也是这个想法。 他们只是想着温白苏身体变好,那么期待康复后他能开心地跑跑跳跳,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想过会让温白苏不开心,让他面临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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