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给你半个月。这半个月你要是还没法儿把货收回来,以后就别干了,在家里混吃等死吧!我不是养不起你。” 被父亲臭骂一顿,黑邦少爷面色青白,嘴唇几乎咬出了血。走出房间之后,他冲到花园里,揪着张阳狠狠扇了两个巴掌。 可当alpha露出冰冷的厌恶神情时,他又懊悔地抱了上去,卑微道:“你用心点好不好?你能不能赚到钱、我能不能得到爸爸的信任,就在这一次了……张阳,算我求你了,你把心收回来,好吗?” “……卡!”打断他们的表演,曹导头疼地揉揉眉心,把靳若飞招了过来:“小飞呀,你对你爸爸是又爱又怨,而不是想把他杀了,知道吗?” 靳若飞尴尬地垂着头,面色窘迫。一看他这表情,曹导就知道他没把角色领悟透:“少爷是很崇拜爸爸的。虽然他小时候没有得到过父亲的关爱,但在长年累月的仰望和期盼中,他对父亲的认可已经到了魔怔的地步。可以说,他是永远不会恨爸爸的,他只会怨自己做得不够好,你明白吗?” 靳若飞神情复杂地看向曹导,问道:“他对父亲的崇拜,是来自于对方的成就吗,还是一家之主的威严?” “二者都有吧!成就奠定了他作为一家之主的威严,威严又反过来巩固了他的成就,这是相辅相成的两个特质。” ……是吗?靳若飞低着头,眼中却隐隐露出了不赞同的神情。 安固言靠坐在椅背上,抱着手臂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自然也将这一点尽收眼底。 “你就这样想象——”见他还是无法领会,曹导便比喻道:“你读高中时,你爸爸有没有骂过你的成绩?他有没有拿街坊邻居家的小孩跟你做比较?咱们中国的父母,对孩子爱的同时,多多少少也有点儿专制。那种感觉很复杂,所以你的感情也会很复杂,明白吗?” 靳若飞跟随曹导的描述回想着,嘴边却露出了一个苦笑。随即,他视线游离地抬起头,勉强道:“……我自己消化消化吧。” “行,那你琢磨一会儿,半个钟后我们再走一遍。” “……好。” 沉闷地走回演员休息间,里面空无一人,只有灯光照着惨白的墙壁和镜子,很适合独自思考。靳若飞坐在角落,眼神颓然,嘴边还带着一个自嘲的苦笑。 爱但专制的爸爸?……不存在的。 这时,门口传来浅淡的敲门声。靳若飞赶紧揉揉脸,回头望,就见安固言神情平静地靠在门口,摆了摆手:“我想跟你聊聊我的理解,可以吗?” “……进来吧。”靳若飞吸吸鼻子,恢复了镇定的神情。 高挑的alpha走到身旁,拉过一张凳子,在他斜对面坐了下来。安固言用手肘支在大腿上,身体倾向他,眼神是罕见的沉凝和真挚,仿佛感同身受,对他充满了革命般的同情。 “这样,我跟你交换一个秘密——我说一说我的家庭,你也跟我说说你的爸爸,好不好?” 说着,他自嘲地扯扯嘴角,露出了跟刚才靳若飞一模一样的笑容。
第52章 “你有没有发现, 娱乐圈的演员,但凡家世好的, 都很喜欢拿出来宣传?” 坐在空旷的休息室里,安固言反抱着椅子,两条胳膊挂在椅背上,身躯呈现一种略微颓废的弓背姿势。他脸上带着不屑的表情,但又不是真的不在乎,反而更像在掩饰自己的嫉妒:“比如说邢再洺——几年前大家不是扒过他的家世吗?企业家爸爸, 高校教授妈妈,兼具了财富与底蕴,惹得无数人艳羡。” “这种家世光鲜的人真好啊!不用藏着掖着,时不时拿出来炫耀一下, 还能吸引更多拥趸。但是我呢——我就不一样了。” 说到这儿,他望向靳若飞,自嘲地轻笑了一下。这笑容让beta男生感到十分熟悉——自己想起爸爸时,也常常是这样的表情。 “你知道吗,我爸妈都是赌鬼。”安固言故作轻松地说, “昨天你去找我时, 那个阴魂不散的电话就是他们打的。” 赌鬼……!靳若飞深吸一口气,心里瞬间对他产生了深重的同情。 “我小的时候,他们就很喜欢打牌、打麻将,工作不好好做, 动不动就被辞退。中学那会儿,我晚上下晚自习, 经常看见他们在家里呼朋引伴地打牌,一边抽烟一边大呼小叫,甚至我早起上学的时候他们还在打。” 说到抽烟, 安固言咽一下喉咙,好像也觉得焦渴,从兜里摸了一支烟出来抽:“我长得帅,高中的时候就有人找我去拍照片,很快跟杂志签约做了模特。我那份收入还可以,比他俩的工资都高。他们见拍照片这么来钱,干脆工作也不做了,天天泡在牌桌上醉生梦死。” 缓缓吐出烟雾,白蒙蒙的雾气像引魂香,将alpha带回十年前那些无可奈何的日子:“后来我考上了影视学校,一边继续做模特,一边拍些小成本的作品,钱越赚越多——成年之后,我就不让他们监护了,赚的钱都自己拿着。但你知道吗?他们为了绑着我,居然给我生了一个妹妹。” 说到这儿,安固言啼笑皆非地冷哼了一声,讥讽地摇摇头:“他们那点儿小聪明,居然都拿来对付自己儿子了!” ……妹妹!靳若飞也不禁对他父母的无耻感到叹为观止:“那,你妹妹现在岂不是刚十岁左右?” “下个月刚好十岁,昨天我爸妈给我打电话,就是问我要钱替她买生日礼物——说真的,我都不觉他们会把哪怕十分之一的钱用在我妹的身上!”安固言鄙夷地冷笑着,又用力吸了一口烟。 “现在他们每个月都要问我讨钱,除了我妹的生活费之外,更多是在赌场欠了债。我如果不给,他们就任由催债的人去骚扰我妹妹——这么没人性的父母,你见过没有?” ……原来如此。靳若飞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不禁感觉他很可怜:毕竟,比起安固言,自己只是父亲一人作妖。相比较之下,还是稍微幸运那么一点儿。 注意到他眼神中的恻隐,安固言吞云吐雾着,眉毛一挑,把话头递给了他:“我说完了,你呢?你是不是也有个烂爸?” “……嗯。”轻轻点头,靳若飞垂下眼,犹豫一会儿,才终于决定向外人吐露自己爸妈的那点儿破事儿:“我爸……是混混来的。” 这个词好像有点不准确?毕竟他闯的祸,没几个混混能比得上。把这个难堪的事实说出来,靳若飞叹了口气,心里突然轻松了很多:“他年轻时……长得有几分帅气,把我妈从村里骗出来,跟他去城里打工。他好逸恶劳,没什么耐心,很快就不工作了,全靠我妈打点儿零工养着他。” “我出生后,他高兴了两三年,跟着别人正经工作了一阵子。但很快,他发现我性格内向孤僻,觉得我肯定没什么出息,又开始故态复萌,天天混日子。” 有些人总是很擅长给自己找借口的。想偷懒了,不想拼搏了,就赖老婆没给自己生个好儿子:“生的什么东西,一点儿老子的英雄气概都没遗传到!早知道当年我就不带你出来了,畏畏缩缩的,还不如你邻居家那小子!一锅老鼠屎,坏了咱靳家的一锅汤,优点全折你身上了!” 骂完老婆,他又回头骂儿子:“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天天就知道看武打电影,也不见你自己去打一打!……以后别老去周老五家蹭电视,昨天他还笑我,说你有家不待,天天往别人那里钻,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小小的靳若飞不语,只木着一张脸,仿佛没听见他的谩骂——这样的反应无疑刺激了父亲的怒气,他说这是挑衅,是“不敬不孝”,并以此为理由对自己拳打脚踢。但长大后,靳若飞才明白,那是一个小孩唯一的自保方式。 “那时候我的五感像是被蒙住的,对身边发生的一切都非常迟钝——我爸没事找事,我妈天天哭,我就像看电影一样,总感觉跟他们之间隔着一层纱。直到上了初中,青春期来临之后,我整个人才清醒过来。” “……开始反抗你爸了吗?”安固言了然地问。 反抗?还算不上,顶多是暗暗地跟他作对。那时候,自己终于明白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父亲的暴躁和好逸恶劳是错的,妈妈的懦弱和无能也是错的。 矛盾随着年岁的增长一点点升级。 “我直到十六岁才真正跟他打了一架。”靳若飞回忆道,“那天我过生日,我妈用偷偷攒下来的钱买了一个蛋糕,想趁我爸不在,跟我庆祝一番。没想到,刚点上蜡烛没多久,我爸就回来了。” “他喝得半醉,看见桌上的蛋糕,就开始打我妈,骂她有钱不拿出来。那瞬间我再也忍不住了,一头把他撞到墙上,整个人挡在我妈面前,浑身发抖。”靳若飞说着,惘然笑了笑,低下头,轻轻抠自己的指甲,“——然后我爸把我也打了一顿。” 战争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日益成长的beta男生逐渐强壮,不断的体育练习也增强了“实战”的本钱。他慢慢开始占上风,有时甚至能把父亲打得狼狈逃窜。 “但是你能想象吗?我妈居然指责我不该打他。说他不论如何是我爸爸,‘你这样太不孝顺了’,她说。” 听到这儿,安固言面色沉郁,一时间说不清是妈妈为虎作伥比较惨,还是被妈妈背刺更惨一些。 “……我那时候都不想回家,恨不得天天待在学校。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月末放假,我宁可在宿舍里干躺着,也不想回去面对这俩人。” “那你爸现在在哪里?”安固言问。 眼帘一抬,靳若飞眼神清明,冷静而痛快:“在监狱。” 监狱?安固言神情微震,随即若有所思。 “高考前夕,他在饭店参与聚众斗殴,失手打死了人。那天晚上,他匆匆回家收拾东西,说要出门一阵子。没过两天。他就被抓了回来,判了十二年有期徒刑。” ……十二年。那就意味着大概还有两年,这个老混混就出狱了。安固言想。 靳若飞却好像不在意这一点,双眼失神地望着某处,突然苦笑了一声:“你知道吗?他被判刑的那一天,我妈几乎要哭晕过去。她说,这下我们娘儿俩该怎么活呀?……我不明白,没了我爸这个大麻烦,我们的生活只会更好,为什么会活不下去呢?” “你妈妈,是那种需要‘主心骨’的人。不管对方是好是坏——也许坏一点更令她死心塌地。”说着,安固言抬起眼帘,耸耸肩,“你不如你爸理直气壮,所以,她永远不会像信任你爸那样信任你。” ……靳若飞拧拧眉,似乎不想承认这一点:“也许吧。总而言之,有这样一个爸爸,你让我怎么理解曹导说的,对父亲‘又爱又怨’的感情?” 这倒也是。一支烟抽到末尾,安固言拿过一个纸杯,将烟头丢了进去:“那你就不想他,想想别人——比如,你在成长过程中有没有遇到你很尊敬的人?同龄人,老师,又或者演艺圈的前辈——你不是爱看武打片儿吗?想想郑金鹏,如果他指责你的能力不如其他特技演员,你的感觉会是怎么样?”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50 首页 上一页 72 73 74 75 76 7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