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闷热, 紫外线还强, 但他硬是被关在家里闷了小一个月, 难怪呢,看着是白了点儿。 祁衍不出声了,暗暗想,等腿好了,去晨跑一段时间, 给晒回来。 到医院了, 祁衍给提前约好的医生打了个电话,护士直接带他们去呼吸内科做了雾化。 祁衍在外面等燕习,顺便去买了个雾化器,燕习嗓子这么一天天疼下去肯定不行, 每天做雾化缓解一下也行。 雾化做完,还要吊瓶水,祁衍拄着拐,护士帮他们办了各种手续,祁衍只守在燕习病床边。 燕习刚一躺下,就乏得睡着了,护士来扎针的时候,才隐约醒了阵。 “没事儿,睡吧。”祁衍摸摸他手臂。 燕习看了祁衍一会儿,缓缓闭眼又睡着了。 护士离开了,祁衍回头看了眼漏风的窗,拄着拐去关上,又把灯调到最暗,旁边有床能休息,但祁衍不想,他在家这几天睡得够多了,现在好不容易和燕习待在一起,只想陪着他。 虽然当事人已经累到睡得毫无知觉,但光是看着,心里也满足。 祁衍就那么盯着燕习的脸,看了很久。 燕老师摘了眼镜,能更清晰看见眼睛熬红的痕迹,这么久没休息好,眼角的细纹都透露出男人的疲惫。 祁衍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男人的头发,又摸上男人侧脸,大拇指摩挲着他眼角的纹路。 祁衍很喜欢燕习身上某些成熟的特征,暖光盖过男人的侧脸,浅浅蹙着的眉,在梦里,好像还在为那群即将高考的学生担心。 “辛苦了。”祁衍轻声说。 祁衍不知道那样盯了多久,直到门口护士进来给燕习拔了针管,祁衍才发现眼睛已经干疼。 护士给拔完针,祁衍伸手探了下燕习额头,还是有点儿烫。 “37.8,后半夜如果再烧起来,随时叫我们。”护士说。 “好,麻烦了。” 燕习醒了,看了眼手:“……输完了?” 祁衍嗯了声:“你接着睡吧。” 燕习捏了捏眉心,声音还有些哑:“得回家了,医院离学校太远,明天早自习赶不过去。” 祁衍紧蹙着眉:“要不把早自习调出去?” “这么晚了,调给谁?”燕习浅浅笑了下说:“没事儿,我现在好多了。” 祁衍啧了声:“不行,你今儿必须给我在医院待着,早自习就让班长看,我和崔主任说一声就行。” 燕习还要说什么。 “再多说一个字,我和你生气。”祁衍语气都硬了。 燕习无奈笑了笑。 “闭眼,睡觉。”祁衍不容置喙说。 燕习只能闭上了眼,但伸了下手。 祁衍握住了他的手。 燕习摩挲着他手背,就那么又睡着了。 燕习每天固定生物钟,五点半就醒了,下意识抬手看表,结果手没抬起来,还麻了。 他迟疑了下,睁开眼看见面前的人,正半张脸盖在他手上,另一只手还圈着他的腰。 打石膏的腿应该是别着不舒服,某人干脆架凳子上了。 燕习眉眼逐渐温和,伸手碰了下男人的耳朵。 祁衍本来就没睡实,恍惚着就醒了,对上了燕习的眼睛。 两人谁都没开口说话,直到祁衍笑了起来。 燕习鼻腔短暂笑了声,揉了揉他后脑勺,才收回视线。 今年教室的空调开的尤其早,崔主任还拎着电费的单子,去找了祁衍。 祁衍那天刚参加完学生的百日誓师,大太阳底下,拿到单子的时候,和路过的学生借了根笔,洋洋洒洒在单子上签了名字。 “崔主任最近辛苦了。”祁衍淡淡说着,往单子上写了一串数字:“找财务挂我账,就这个银行卡号。” 说完祁衍塞给主任单子。 “祁衍,我不是和你说这个……”崔主任说。 “祁哥你快点儿!”曹晨他们几个等着送祁衍上楼呢。 “走了,崔主任。” 祁衍自从拆了石膏,回学校上课后,但凡是上楼,一回头,总有一群学生在等着他。 回到教室,祁衍一进去,被凉了个哆嗦,最近天气是热,但还没到空调18度的时候。 他们班女孩少,前几天因为开空调这个事儿,祁衍还专门调了位置,让女孩离空调远一点儿。 教室里,学生倒是都还穿着长袖校服,这和在家里开空调,盖被子是一个道理。 最近几天,班里的火气是肉眼可见,嘴边的燎泡,额前的痘痘,水杯里的金银花茶。 学生桌前堆着的书越来越厚,卷子成堆发下去,又成堆收上来,同类型的题错了一遍又一遍,计算能力仿佛退回了小学水平,看着三位数带好几个小数点的乘除法,呆坐着,宁愿相信是自己哪一步算错了。 文科生的晚自习走廊,在外面背书背崩溃,书盖在头上闷着哭出声的也有很多,回宿舍的路上,原本谈恋爱的月季园,也经常传来崩溃的哭声。 随时高考的逼近,学校上空仿佛笼罩着层阴郁的云,天气闷着响雷,在酝酿一场暴雨。 高考前最后一张班级合照,学生像是突然进化了另个形态,一改往常被抽干了几斤的精气的样子,打扮的很像模像样。 备考的课间,上一秒还在说这道题怎么做,下一秒就拿荧光笔在校服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在礼堂和领导们拍完毕业照后,祁衍自己也拿了相机,说是想录一段像。 “祁哥别拍我!”顾沁捂着脸:“脸上全是痘痘,好丑。” “欸!沁姐说自己丑!我们能答应吗?”学生嚷着。 “不答应!丑哪了!我们班长最好看!” 祁衍笑着说:“来,有什么想说的,说几句。” “说什么?”顾沁最后还是捂着半边脸,笑得腼腆说:“嗯……就有点儿懵,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还有三天就高考了家人们,还做梦呢!” “人网上都说了,人生不是轨道,是旷野……” “当然是旷野,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牛马了?” “祁哥拍我拍我,我要考南大。”女孩说的很自信:“考不上我就复读!我绝对要上南大!” “好!”祁衍在镜头外说。 “啊,在拍我?我说什么呀?” 突然镜头转到王桉这边,他懵了下,摸头笑了:“我,我想去广东。” “为什么想去广东啊?” “因为喜欢喝广东的凉茶。”王桉不好意思笑了。 班里人一阵唏嘘。 只有镜头外的祁衍知道,王桉是想和他对象考一个地方,估计是两个人商量好了。 “欸,录我了?”曹晨说:“我说什么啊?” “说你想去哪个学校?” “啊,我就想留北京。”曹晨说。 “什么?曹晨要考北大?” 半个班的学生都转过头来。 曹晨起架势了:“北大啊?这学校还算可以,但离我家太远,我还想隔三差五回我家烧烤店,帮忙端盘儿呢……” “滚蛋吧孩子,真做梦呢?”陈远直接给他踹飞了。 视频里的学生,细看还能看见校服上的笔墨水,脸上黑眼圈和眼袋,暗沉的脸色,但眼底依旧是星光熠熠,在相机里眼睛对视的瞬间,只会感慨,这真是最好的年纪。 祁衍最后把镜头对准了刚被校长叫走,才回来的燕习:“燕老师,说几句吧。” “说什么?”燕习轻挑眉。 学生躲在祁衍身后,都在看着他:“想说什么说什么。” 有人突然说了句:“说说燕老师是都三十四岁了,每天办公八个多小时,怎么保持这么好身材和皮肤的。” 祁衍笑了:“来,燕老师回答一下吧。” 燕习刚要开口。 身后有学生突然冷不丁冒了句:“可能是因为家里有个体育老师吧。” 这话一出,后面的学生一下全炸了,像猴一样全冒进了镜头。 “啊啊啊,谁说的?谁这么憋不住?” “不是说了憋到毕业吗?” 祁衍和燕习对视一眼,瞬间了然。 祁衍无奈笑了下:“……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顾沁默默从班群里翻出一张照片,照片拍摄时间是某个晚自习的晚上,树后的阴影挡着两个人的背影,但依稀能从侧脸辨认出是他和燕习。 路灯刚好晃过两个人紧握的双手。 祁衍其实都记不得是哪一天了,或许是因为太晚了,而且他们每次都是等学生走完才回家,就没怎么注意。 “嗯……”祁衍还想再解释一句。 燕习手突然放在了他肩膀,语气平淡自然:“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 祁衍哽住了,无奈笑了下。 “本来打算憋到毕业的,现在能讨伐了!”顾沁深吸一口气,大声说:“你们俩!瞒我们也太不够意思了!” 学生一窝蜂朝着他们涌了过来:“不管!必须请客吃饭!” “好好好,请。”祁衍赶快答应。 最后拍照的时候,学生还在他们背后蛐蛐这件事儿。 “你们才是主角啊,别把注意力放在我和燕老师身上了。”祁衍在讲台架好相机:“来!拍照了!全体都有!” “都有!”学生比着六,整齐说。 祁衍设置好拍摄时间,两步跑回去,钻进人群里,一把揽住燕习的肩膀。 人群里,燕习偷偷牵起了他的手。 两个人对视一眼,以前都是默契地把手藏在身后,今天不藏了,握得很坦荡。 “来!”祁衍笑着,大声喊着:“三二一!” “土豆!”
第59章 考前说了几百遍要拿好准考证, 到考试那天在学校门口,还是有学生忘了带,是靳老师他们班的。 靳老师一听学生忘拿准考证了, 直接就去找燕习了。 燕习和祁衍在考前做了战略。 为了防止学生没拿准考证,两个人分两路行动, 燕老师在考场外守着照顾学生, 祁衍在通八方的十字路口守着,就等着一声令下去跑去拿准考证。 祁衍为了防止堵车,甚至拿出了自己好几年没骑的摩托车, 赶在进考场前给学生送去了准考证。 “喝口绿豆汤。”祁衍骑摩托车过来, 给了学生准考证,笑着说:“来得及时吧?” “祁老师帮大忙了。”靳老师说。 学生刚才急得满头大汗, 拿到准考证后,呼吸才算缓了回来。 “进去吧。”祁衍随身带着制冷小风扇, 给学生一通吹:“我们老师就在外边呢, 加油啊。” “谢谢祁老师。” 考试的那两天, 没有毒太阳, 天气闷得难受,下午四点多阴云密布,但不见雨点。 后边再回想起那几天,祁衍都记忆都模糊,好像那天参加高考的是他自己, 他只记得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拿好准考证身份证, 下雨记得拿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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