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期年迎上他面庞,将他的笑容收入眼底,唇边挑起轻微弧度,惬意慵懒地吐出字:“爱情片。” “就看爱情片好了。”对方说。 付唯眸光微微动,眼尾轻轻地弯起,“好。” 远处沈一鸣走过来,男人余光扫到,小臂撑在桌边,弯腰贴近付唯耳边,最后朝他卖了句关子,“看完电影以后,我有东西要给你。” “当然,”暧昧又克制的距离,程期年偏过脸庞,热息抵上他耳根,嗓音低沉而郑重,“收还是不收,决定权都在你。” 他留下这句话,在付唯睁大的双眸里,勾着唇角直起身离开。 付唯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假如今晚顺利的话,他或许晚上不会回家,直接留在对方家中过夜。 他弯了弯嘴唇,喝掉剩下的果酒,起身去上洗手间。他没有听到沈一鸣进来后,和程期年说的话,也没有看到后者冷下的表情。 沈一鸣停在程期年面前道:“陈星粥来了,被我的人拦在门外。” 几乎是一瞬间,男人神色沉郁起来,眼底情绪漠然冷凝,“他来找付唯?” 沈一鸣摇头,眼含诧异,显然也琢磨不透,“他来找你。” 程期年拧起眉来,思索过后改主意,“叫人放他进来。” 付唯从洗手间出来,穿过弯弯绕绕的走廊,走回酒吧大厅门外时,远远地就听见,大厅内人声嘈杂。 走近打开的门边,他听到了陈星粥的声音。付唯停在门外,没有再往里面走,抬眸朝门内望去。沈一鸣靠在吧台前,程期年也在,吧台上电脑开着,陈星粥站在旁边,神情激动话语高昂。 程期年没有听他说什么,双眼紧紧盯着电脑,侧脸线条沉默而冷峻。一如当初付唯回国,两人在球馆初见时,对方那张英俊的脸上,由内而外透出的疏离。 他突然意识到,今晚的那场电影,大概是看不成了。 付唯抬脚走了进去。听到脚步声,程期年从电脑前回头,情绪难辨地看向他。沈一鸣作为局外人,双手抱臂靠在旁边,看付唯的眼神,惊讶之余带着审量。 电脑屏幕完整露出,画面上是一段监控,背景是酒吧包厢,付唯出现在画面中,陈星粥和朋友也在。进度条播到底以后,又回到头重新开始。 陈星粥截掉了下药那段,监控中付唯站在门外看,随后冷静地推门而入。从他主动拿起酒喝下,到陈星粥骂他是疯子,慌不择路下拿酒泼他,付唯不躲不避地迎上去,任由红酒泼上自己脸,都被清晰地记录下来。 视频清楚地告诉程期年,他和付唯上床的那晚,那杯放药的酒,是付唯主动喝下去的。 除了掐头去尾以外,视频看不出任何剪辑痕迹。 程期年压抑着情绪,眼眸沉沉一言不发。陈星粥隐忍已久,抓住时机发难,讥笑着朝他耀武扬威,“没想到吧,我手里有那天的监控。付唯,你故意喝酒陷害我,利用程总报复我,真当我蠢到没脑子吗?” 付唯并不理会他,也没有太多的慌张,他只注视着程期年,等对方亲自来诘问。陈星粥从这场戏的主角,沦为了隐形的边缘人。 他愤怒怨恨,对付唯的反应不满,对这样的结果不甘。他要看程期年震怒,要看付唯痛哭忏悔,要看程期年取消与付家的合作,要看付唯卑躬屈膝被踩在尘埃里。 而他要高高在上地看,扬起下巴轻蔑地看,在付唯匍匐在权势脚下时,他要一脚踹过去,以解这些天来,自己的心头之恨,自己所受的屈辱。 可他什么都没看见,想象中的痛快没有来,程期年和付唯,谁都没有施舍眼神给他。唯一称得上好心的沈一鸣,看向他的眼里也只剩下怜悯,对一个自我蠢货的怜悯。 陈星粥慌了,他气急败坏地去看程期年,言辞尖酸地挑起男人怒火:“你被付唯耍了!从头到尾他都在骗你!他在利用你报复我,你以为他很单纯吗?!你以为他什么都不懂吗?!他就是个婊子,一个喜欢在男人面前装纯的婊——” 程期年的确动怒了,他面沉如水眼神凶戾,抬脚将陈星粥踹倒在地上,“滚。” 陈星粥神思恍惚,混沌间忍痛抬起头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程期年垂眸睥睨他,眉梢眼角浸入阴霾,犹如舔血的凶猛野兽,“我说让你滚,听不懂吗?” 陈星粥腿软得爬不起,沈一鸣瞥向门外,两个保安进来,带走了陈星粥。沈一鸣跟在保安身后,替两人带上门离开。 关门的响动传来,程期年闭了闭眼睛,一双黑眸再睁开时,情绪尽数压制回去。没有半点阴沉怒容,也没有半点的不冷静。相反的是,他比付唯想象中的,还要冷静得许多。 “监控是真的吗?”程期年平静地问。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没有替自己辩解,付唯与他对视答。 “我不相信别人。”程期年表情没有变化,“我要听你亲口说。” 付唯睫毛轻颤,怔愣了一瞬,没有回答。 “你说过的,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相信。”对方语气淡淡,“现在我们反过来了。” 付唯说不出话来,呼吸下意识地乱了。即便对今日情形早有预见,也早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但在听到程期年这么说时,他仍是难以控制地心尖震颤。 他久久地沉默,思绪凝滞不前。 在这漫长的等待中,程期年变得极其有耐心,仿佛如果等不到他的回答,程期年甚至会静坐一整晚。留出一整晚的时间,来给他斟酌和思考,什么才是最好的答案。 或许程期年想要的,不是最真实的答案,只是一个好的答案。只要有了合适的答案,真相是什么,坦诚还是欺瞒,对方都不会再深究,不会再对答案追根溯源。 但这不是付唯想要的,这违背了他的初衷。 付唯问:“如果我说是假的,你会相信吗?” “会。”程期年说。 付唯笑了起来,与笑容相反的是,他眼中真诚却愧疚,“对不起,监控是真的。” 男人眼里只剩生气和失望。 气他所有的算计与手段,失望他将这些谎言,都用在了自己身上。 他拳头握紧起来,青筋从手背和小臂处浮现,看向付唯的淡漠眼神,变得与看旁人没什么两样。 “你不用道歉,这件事你没有错。陈星粥的确给你下了药。”程期年拒绝了他的道歉,“或许从小受家庭环境影响,这只是你的一种保护色。或许很多时候不这样做,你永远都会受制于人。是我无法接受。” “我喜欢你,但无法接受这样的你。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他说。
第42章 付唯离开了,程期年没有回头,只听到关门动静响起时,终究是控制不住情绪,一拳重重砸在吧台上。 沈一鸣进来的时候,程期年已经喝掉了鸡尾酒。那杯调给付唯的见面礼,被男人发泄般地吞咽下肚。空掉的高脚杯倒在吧台上,程期年面容冰冷毫无波动,甚至都没有伸手去扶。 “付唯走了。”沈一鸣告诉他。 程期年冷淡地“嗯”一声,手指扶上额头,声音暗哑地问:“威士忌有吗?” “要几瓶?”沈一鸣问。 程期年没回答,指尖抵着额头垂眸出身,眼睑下方覆着浓重阴影,像陷入无尽的深渊漩涡里。 沈一鸣转身去开酒柜,拿出威士忌打开,替他将酒杯倒满,将那杯酒推过去,观察他的表情道:“既然不想和他断,就不要把话说太绝。” 程期年在他的话里抬头,一双眉拧得死死的,眼里是再也压抑不住,火山般喷薄而出的怒意。心脏在酒精中割裂成两半,一半是熊熊燃烧的怒火,一半是无止无尽的失望。 他时而被愤怒炙烤,时而被失望吞噬,愤怒与失望冲撞交织,灼烧蚕食着他的理智,程期年甚至难以分清,哪种情绪要更多一点。 抑或是刚刚下肚的那杯酒,浓烈的酒精早已麻痹他大脑,思绪如迟暮老人般僵滞,程期年握酒杯的手用力,下颚无意识地绷直收紧。 他怎么也想不通,明明自己这样的愤怒,又是这样的失望透顶,沈一鸣是怎么看出来,他不愿意和付唯断的。 程期年咽下烧喉的酒,咬紧牙关恼火地抬眸,克制住摘掉沈一鸣眼镜的冲动,最终也只冷冰冰地回了一句:“你的眼镜度数该换了。” 沈一鸣也不生气,闻言取下眼镜来,慢条斯理地拿布擦了擦。 程期年喝下一瓶酒,醉意却迟迟不来。恨自己酒量太好,他拿出烟和打火机。付唯留下的那点海盐琥珀木香,早已被酒精覆盖得干干净净。 他点燃香烟咬入唇间,尼古丁的味道吸入肺部。烟雾弥漫之中,他渐渐地回神。付唯离开时的表情,程期年已经记不起来了。 他没想到付唯胆子这样大,明明雷雨天不敢一个人睡,明明遇到危险要牵他的手,明明找工作都会被人骗,却敢主动喝下药的酒,还敢在酒店和他上床。 程期年不再深究,也已经不想去深究,过去他与付唯相处时,付唯表现出的性格,有哪些是真,又有哪些是假。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从今天开始,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甚至不知道,到今天为止,付唯是否喜欢过他。那些心无旁骛的目光,言辞间的天真与无辜,对他表现出的予取予求,是否也只是虚假的一部分。 他厌恶欺骗,也厌恶伪装。或许从一开始,他喜欢上的,也只是付唯戴上的面具。卸下面具的付唯,精于算计且满口谎言,程期年觉得陌生。 他喜欢的那个付唯,并不是真正的付唯,指尖重重掐着烟蒂,程期年面无表情地垂下眼,一遍遍地在心底说服自己。 付唯从酒吧出来,没有在门口打车,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路灯光晕打在他脸侧,行人路过时朝他侧目,甚至有年轻女生驻足,偷偷拿手机拍他侧脸。 他心不在焉,都没有发现。走到商场附近时,付唯接到林娜娜的电话。 背景音喧嚣沸腾,有人在高声喊麦,还有人在尖叫,林娜娜捂着嘴巴,小声地问他:“付唯,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来酒吧一趟?” “我闺蜜喝醉了,我一个人在这里,还有人认出我了。”她紧张地解释,“我偷溜出来的,经纪人不知道。” “有。”在街边停下脚步,付唯情绪很平稳,“哪家酒店?” 林娜娜发地址给他。挂掉电话后,付唯从路旁拦车,上车后报了地址。酒吧离商场不远,十五分钟后付唯下车,电话回拨给林娜娜,“我到了。” “进门后往左走。”林娜娜在卡座,脸上戴着口罩,连头都不敢抬。 付唯找到她们,发现林娜娜闺蜜喝得烂醉,伏在桌边口齿不清地说醉话。林娜娜已经结过账,他把女孩扶起来,叫上林娜娜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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