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去世那天,赶上你生日,我没能祝你生日快乐,对不起。” “我的生日愿望一直是希望你快乐。既然实现不了,不过就不过了。” “去年在法国,你的生日是怎么过的?” 颜一行也跟着看那彩虹,直到消失,“没过。没有你的生日,并不具备什么意义。” “有意义的。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意义。” “既然是这样,希望你也时刻提醒自己。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意义。不要因为谁的离开,否定你的意义。” 白鹭上牙咬紧了下唇,沉默很久,缓缓点头。 雨很快停了,衣服已经被雨淋透了,但耀眼的阳光和灼热的空气很快会让它变干的。 “我给你做了个白色的爱心蛋糕,但是它被我不小心砸烂了。” “长什么样子?” 白鹭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他的手有些颤抖,于是颜一行攥住他的手背,看清了照片上的蛋糕。 “嗯,我知道它长什么样了。它出现过,这就够了。” “他出现过,这就够了。” “对。” 白鹭咬紧牙,忍了很久,重重呼了口气,仍没控制住,泪流下一滴就开始有第二滴,第三滴,接着一发不可收拾。 “可我还是想让他留更久些的。我都没给他做过蛋糕。没给他过过生日。” “总会有漏做的事。做了蛋糕,你会想没给他做过饭,没给他泡过茶,也是亏欠。” 白鹭眨眨眼,眼泪混着睫毛上的丝丝雨水一起掉下来, “我以前跟自己发誓来着,发誓再也不会在你面前哭了。” “你觉得伤心,大脑情绪中枢被激活,通过自主神经系统刺激泪腺,于是泪液分泌量增加。”颜一行道,“这是自然的生理现象,不用忍着。” “你果然比我更适合做医生。” 白鹭转过脸去,又被颜一行轻轻捏着下巴带回来,弯起手指帮他擦泪。 看颜一行沾着他的泪摩挲两指,白鹭道:“我从来没见你哭过。” “也哭过。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因为我吗?” “嗯。因为你。”颜一行盯着他的双眼,继续帮他轻轻抹去余下的泪。 “对不起,我很晚才知道,你爱我。” “不用道歉。你现在能明白就够了。” “你觉得我爸会在天上祝福我们么?” “会的。” “那我妈呢?” “也会的,但现在不是告诉她的时候。给她些时间吧。” “嗯。” 颜一行飞回巴黎那天,白鹭也去送他了。他们在厕所隔间里拥吻,难舍难分,直到广播里开始播报办理乘机手续的通知。 离开机场时,白鹭坐在桑塔纳车里,看飞机划过天空,遥想起两年前躺在床上,看窗外划过飞机云,想象颜一行跟随迁徙的白鹭飞走的情形。 现在,他不再为此难过,因为他知道,有人此生无法再相见,但也有人会像迁徙的白鹭,纵使相隔千里,终会回来。
第54章 回到学校,白鹭怕陆月琴一人留在空荡荡的家里悲痛难捱,隔三差五给陆月琴打语音视频电话。 陆国栋见了直皱眉,暗地里偷偷跟高乐喊白鹭妈宝,但从白鹭口中得知他父亲去世的事后,有些愧疚地闭上了嘴。 大三,白鹭的课业更紧了,要进行心肺听诊模拟训练,要进行疾病模型讨论。也有了好几个第一次。第一次执手术刀练习缝合,第一次学习影像学读片。 但白鹭觉得忙起来挺好。 解剖楼开放至十一点,白鹭喜欢闻着福尔马林的气味背骨学名词。像用福尔马林浸泡大体老师一样,他将自己的头脑切片,浸泡在各类纷杂新鲜的知识中,名为“思念”的情绪及其各类变种便无暇攻击他。 白鹭也依然是图书馆的常客,深夜从图书馆回来,去宿舍放下书,又去提供骨骼模型夜间练习的实验室,摸黑数肋骨。 偶尔也会有被难过悲伤的情绪突围成功的情况,这种时候白鹭就戴了耳机去操场跑步,听心肺音模拟音频,跑过一圈又一圈,直到心中流淌着的红色河流平息波澜,重归静谧。 “如果死亡的沉重感不会减轻一分一毫,那么至少,能不能变得更习以为常些?” 《当呼吸化为空气》里这样写。白鹭觉得彼时记在本上的摘抄,冥冥中似乎也是命运给他泄了题,同时也指明他答题的思路。 可怜的兔子成了机能实验课上的牺牲品,要给它做耳缘静脉注射实验。白鹭于心不忍,却在组员犹豫的时候,一个手起针落,就此获封“麻辣兔头”的称号。 这天吃过饭回宿舍休息的片刻,白鹭在四人聊天群里分享了这件趣事,张扬又一连发来三个问号。 [为什么是麻辣兔头] 陈柏然立马噼里啪啦发来一长串: [扎兔如麻,辣手摧兔,兔子注射实验中的头领,麻、辣、兔、头,懂?] 然而直到陈柏然详细解释过,白鹭才如醍醐灌顶,终于搞清楚他为什么拥有了这个绰号。 [不愧是学中文的啊,理解力真牛啊] 张扬立马夸赞,但还是马屁拍在马腿上。 [我那专业叫 汉语言文学,请别叫我学中文的,谢谢,听起来是个中国人生下来就会,很没有含金量的样子] 白鹭微笑着发了个小狗捂嘴笑的表情包,正准备搁下手机,屏幕上方却在这时跳出一条私信。 看清那是颜一行的头像时,白鹭不由一愣。 点开后又一愣。 颜一行: [想吃麻辣兔头] 白鹭咬着唇想了会儿,发了个猫猫苦恼的表情包,回: [法国没得卖是不是?你特别想吃吗?] 颜一行回: [嗯] 于是白鹭赶紧在手机上搜索,能不能把麻辣兔头寄到法国。毕竟颜一行从没跟他提过什么要求,吃方面更是无欲无求,好像什么都能吃,又什么都不算好吃,这下子突然“特别”想吃麻辣兔头了,白鹭身在国内想着怎么也得满足。 结果查下来,因为欧盟的动物制品禁令,兔肉制品属于明令禁止进口的食品,无论是真空包装还是熟制品,都没法过海关。 白鹭有些懊丧了,盯着颜一行的头像愣怔,苦恼该如何是好,身后门响了。 陆国栋应该是刚从食堂回来,手里抱了两个塑料盒,进屋后一路皱着眉,垂头丧气地在白鹭身旁一屁股坐下,之后打开饭盒,沉默地扒拉起来。 白鹭看了眼,竟然就两盒白饭,一点菜没有。 “国栋你……胃口不好?”白鹭忍不住问,“……怎么不打菜啊?” 黑瘦的陆国栋驼着背,听完他问的更颓了,摆摆手,也不说话。 白鹭有些尴尬地转回去,对床的高乐却在这时站起身来,在他后背轻轻戳了戳。 白鹭扭过头去,高乐嘴里不发声,用唇语告诉他:“失恋啦。” “啊……”白鹭露出恍悟的神情,等高乐进卫生间的片刻,同情地看陆国栋一眼,视线回到手机上。 颜一行: [想] 颜一行想吃麻辣兔头,这事还没解决。 白鹭挠挠头,点开了同陈柏然的对话框。 [颜一行想吃麻辣兔头,可我查了,兔肉没办法邮寄到法国,你有什么主意吗?] 不过几分钟,陈柏然回来消息: [你说他想吃什么??] [麻辣兔头,我上面说了的] 接着又发: [巴黎当地应该也有川菜馆吧?要不我让他去找找] 那头陈柏然却发来了个猫猫猥琐微笑的表情包。 [不用,川菜馆里找不到的] 陈柏然说得斩钉截铁,白鹭有些失望,但又觉得说不定找找还是能找到,毕竟留法的中国人也不在少数,说不定哪家川菜馆里就藏着麻辣兔头。 还在寻思着,又见陈柏然发来信息。 [你坐航空冷链过去就行] [啊?] 白鹭没懂。 [我坐航空冷链过去也没用啊,兔头还是会被海关扣下来的] 陈柏然发来了个笑吐的表情包,之后回: [就你这个麻辣兔头过去,会被海关扣下的麻辣兔头不用去了] “……”白鹭这下子好像懂了,然后耳朵刷的红了。 高乐这时从卫生间出来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难得安排个医患沟通的讲座,走,麻辣兔头,我们早点去占座位。” 高乐跟着大家这么喊白鹭有一阵子了,但这会儿白鹭听了,耳朵上的红迅速转移到了脸上,脑中循环滚动起颜一行的那条“想吃麻辣兔头”,登时臊得不知该看哪里,站起身来双手摸过书,抠了抠书角,又背过身去打开衣柜,最后什么也没拿,关了衣柜转回身来。 高乐在一旁看他一分钟八百个动作,结果手里空的,一脸茫然地发问:“你在干嘛?” 白鹭埋着头心虚地回了声:“不、不在干嘛。”之后头也不回地朝宿舍外走。 高乐立在原地眨眨眼,跟上去几步又停下来,回头问陆国栋:“你去不去啊?” 陆国栋瘫坐在椅子上,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游戏解说视频,朝他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学校组织了公益活动,去儿童康复机构做义工。 白鹭被推为三年级学生代表,就跟在校领导和教他药理学的周教授身旁。陆国栋也一起去了,却坐在他后面。也许是还陷在失恋的伤心中,整个人都蔫蔫的,也不说话。 周教授四十来岁,高瘦,浓眉,长方脸,戴眼镜,白鹭当初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了,周教授和他爸上半张脸有丁点相像。 周教授问一,白鹭就答一,周教授问二,白鹭不答三,主打一个紧张但乖巧。 不过能答出来一二三,也是因为白鹭曾经查过相关资料。 “你倒是对这种公益机构很了解。” 没想到白鹭自认一板一眼地答完,周教授作出如此评价。 白鹭盯着那张与过世的白仁华有丁点相似的脸,犹豫了阵子,坦白道:“因为我……男朋友,他就是残疾人。” 周教授听后明显一愣,微微皱起眉来,表情有些严肃,半晌才说话,“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很关注这方面。你……男朋友,他天生残疾么?” “不是,十五岁的时候残疾的。” “哦,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白鹭如实道:“我们从小就认识。” “哦。”周教授点点头,“青梅竹马。”又问,“他现在在做什么呢?还在念书么?” “嗯,在法国念服装设计。他现在佩戴义肢了,日常生活能够自理。” 白鹭说完,周教授眉宇间也舒展了。 “挺好。这就是医学科技发展于个人的意义。” 之后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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