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的那段时光太快乐了,他从未如此轻松地就活的到快乐过。 他将那些快乐小心翼翼地攒起来了那么多,如今猛地失去,骤然从天堂掉到地狱的感觉打得他措手不及,他甚至还不明白什么叫做情绪反扑,就已经陷入进无尽的茫然和焦躁之中。 鼻腔像是浸满了柠檬水,酸得他额头都痛。 叶知丛还没来得及明白什么叫做委屈,此刻就已经委屈地红了眼眶。 他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小声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他问不出口,他一张嘴就想哭,他找不到缘由,可生理机制给与他的最真实的反应,使得他根本控制不住。 他问:“为什么凶我。” 泪水聚集在眼底,叶知丛不想流泪的。 可那些泪珠根本不听他的话,争先恐后地冒出来,代替他去看清陆放。 好娇气啊。叶知丛想。 没有人会喜欢爱哭的人,这会给别人带来麻烦。 他从小就不被允许哭的,那样会带来严重的后果。 这很糟糕的。 叶知丛难过地想,他又把事情搞砸了。 他不想让陆放觉得他麻烦。 他不想让陆放也变得讨厌他。 陆放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会给他撑腰的人。 哪怕被所有人都讨厌,可那个人,可不可以不要是陆放。 叶知丛难过的掉泪,陆放手足无措地安抚。 他说他没有想凶他,他和他讲述他的心路历程,他说他担心他的安危,害怕他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出意外。 “我没有生你的气,” 陆放嗓音低低的,见叶知丛的眼泪终于止住了些,轻声和人解释,“好吧,虽然知道你又不吃饭的时候,我确实是有些不高兴。” 叶知丛终于不哭了,那股突如其来涌上来的悲伤情绪仿佛夏日的雷阵雨,来去匆匆,此刻他并没有太难过了。 不过他还是哑着嗓子开口,乖巧点头,讨好似的答应人: “我以后会听话的。” 陆放有一瞬间的沉默。 叶知丛没听到动静,红着一双眼抬头,有些急切地再度补充,他怕他总是没办法把话说明白。 “我以后会好好听你话的,真的,” “你别不高兴了……好不好?” 陆放没答,因为他听到叶知丛带着哭腔喊他,“老公……” 冷白的灯光之下,叶知丛的眼眶红成那样,都遮盖不住他眼下的乌青,有细小血块蔓延在人白皙的脸颊上方,脸色惨白的像用不见天光的小吸血鬼,只有眼眶和唇瓣是弥漫着血色的红。 “你……多久没睡觉了。” 叶知丛很乖,又很怕,他不敢说谎,又怕说了实话,陆放就真的生他气。 可是好奇怪,他不睡觉,为什么陆放会生气?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叶知丛摇头,很快便用另一个理由安慰自己。 可能是陆放管的多吧,这世界上谁不睡觉他都会生气的。 他不喜欢不爱睡觉的人。 陆放放缓语气,“我不生气,你说实话。” 叶知丛搅紧手指轻飘飘地回答他,“两天。” “……” 陆放整颗胸腔都燃起一把火,可烈焰被他尽数敛在体内,只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不肯放出一丝一毫,烧到叶知丛。 “乖,现在,回去睡觉,别挂电话。” 叶知丛把最后一滴眼泪挤出来,默默点头,将早上剩下的半根法棍抱在怀中,起身出门。 曼城的夜太黑了。 微弱的灯光照不出叶知丛的轮廓。 隔着冰冷的屏幕,陆放只能从耳机里听到微弱的呼吸声,丝丝缕缕地温热缠绕在他心口。 他看不清他的小朋友。 在没有路灯的分叉路口,叶知丛独自一人,要怎么走。 火焰炙烤着心脏,发出滋滋油响。 陆放恍惚中触碰锁骨,心道怎么伤口结了痂,却开始疼。 叶知丛穿过一片漆黑,公寓楼道的灯光也并不明亮。 他回到他租住的小房间,没多少平米,也没多少东西,坏了一半的吸顶灯叹息着亮起。 屋内布局很简洁,书桌、床、小冰箱、两个柜子,还有一个隔开的盥洗室。 那床也太过简易,一个破铁架子上撑着一个床垫,就这样兢兢业业地,不知道撑了叶知丛多少个日夜。 陆放下意识蹙眉,话到嘴边滚了一圈最终被咽下,没有问出口。 有些事情不用问太明白,稍微过一下脑子,就看得清缘由。 叶家不止是把叶知丛养得不好。 叶家,真的把他养得很差很差。 陆放沉默地发起一笔转账,没有开口说如果钱不够记得问我要。 他起身洗漱,和叶知丛一起走到淋浴间,两边的水流声同时响起。 “叶知丛。” “嗯?” “我三天后就去看你。” 哗啦地流水声不停,源源不断地流入下水道,进入整座城市的循环系统。 等了很久,陆放才等到那边闷闷脆脆的声音。 叶知丛说:“好哦。” 没有什么欣喜,也没听出来是否想念。 可那嗓音却蕴含着无数水汽,淹没在温热的水流之中。 氤氲热气将一切污浊带走,留下生而为人那最原本的赤条条的胴/体。 方才的眼泪、难过、焦躁、不安,与渴望、焦灼、气闷、心疼,被全部冲刷。 叶知丛披了一件单薄浴袍走出来,没擦干的头发软塌塌地服帖在脸侧,水珠没入衣领,乖巧地坐在那里冒热气。 “冷吗?” “不冷的。” “小心着凉,把暖风打开,室温太低。” “哦……” 老旧机器不情不愿地发出轰鸣,成为安静背景的白噪音。 叶知丛说完听话,就真的很听话,说什么做什么的,让他去把头发吹干,都没再有片刻犹疑。 陆放呼吸阻滞,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 叶知丛方才那不安又讨好的神情像砸在他的神经上,扰乱他所有思绪。 这不对劲。 陆放想。 哪怕他有无数个理由冒出来,试图给他潜意识里察觉出来的不对找一个合适的说辞应付过去,可他还是没来由的绝对不对。 或许叶知丛是年纪小,可能天真,没经历过什么感情生活,对他的喜欢可以盖过自主意识,以听话的方式去下意识的讨好对方,俗称恋爱脑。 可他也太听话了,就连他让他用自己的右手摸一摸自己的左耳这样奇怪的举动,叶知丛连为什么都不问也乖巧照做。 这不像因为喜欢他所以心甘情愿去完成他所有要求的乖小孩。 这更像…… 一个被迫输入了听话程序,从而毫无自主意识,完成他所下达的所有指令的……机器。 机器是分辨不出来它所接收的程序指令是否是无意义的。 陆放看不到叶知丛脸上的生动,他的思绪愈发飞散,脸色也愈发沉重,他下意识地开口试探:“你能把脚放到头上吗?” ? 叶知丛茫然地看了陆放一眼,“我为什么要把脚放到头上?” 陆放真的好奇怪。 陆放回过神来,听完叶知丛的质问,稍松了一口气。 他又听到叶知丛问他,“你很想看吗?很想看的话,我可以试试,不过我不一定能做到。” 陆放弯了下唇角,低声道“不用”,他觉得或许是最近一段时间事情太多,导致他也在极端的压力下从而冒出什么天方夜谭的想法。 怎么可能会有人毫无自主意识的去听从另一个人的全部指令。 他应该是在短时间内被叶知丛搞得情绪起伏过大,大脑一时超负荷运转,产生的奇怪联想。 虽然有时候,叶知丛也确实有些像个人机。 反应慢慢的,偶尔呆呆的,冒着幼稚的傻气,可爱得不行。 他是察觉到小朋友有着胆子小、不会拒绝、有些内向等等之类的性格,身上带着很多三好学生才会拥有的共性,不过这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事。 他还小,不着急,他还没出过社会,保留着象牙塔里的天真。 可象牙塔里的天真小孩此刻欲言又止地看向他,还磕磕绊绊地试探性地询问,“老公,你会zw吗?” “…………” 他家小孩哪里是没有自主性。 他家小孩可太有自主性了,自主到都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陆放差点儿被呛地说不出来话,整个人站在火焰之中。 “你会的话,可不可以教教我,” 叶知丛小声道:“我自己弄不出来……” 陆放挑眉,目光如炬,仿佛隔着摄像头要把屏幕里的人洞穿。 “你自己弄了?” 叶知丛耷拉着脑袋点头,陆放哑着嗓子又问,“怎么弄的。” 叶知丛语气闷闷的,“就……用手来回捏。” 他还疑惑,之前被药油辣到过就不说了,可刚刚洗澡时也试过,怎么陆放捏就行,自己却怎么也捏不出来。 陆放追问他,捏的哪里,弄过几次,什么时候。 在听到就在刚才时,神色有一瞬间的古怪。 他问他为什么会选择那个时间点,得到叶知丛说不知道反正有时听到他说话就容易热的回答,大火烧得人整个喉管都干涩的疼。 陆放刚用过早餐,手中的牛奶还有半杯却怎么也喝不下了。 他让叶知丛将手机架在桌面,找了一个能将人完全装进去的角度,放好,随后淡淡开口,“叶知丛,从现在开始,我说什么,你做什么。” 叶知丛无知无觉地点头,心想如果陆放不在也能获得快乐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陆放的指尖搭在玻璃杯的边缘,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杯口。 他的嗓音比方才更喑哑些,下达着简短的、不容拒绝的指令: “坐过来,看着我。” “把浴袍解开。”
第33章 你是毒药 叶知丛一一照做。 他坐在床边, 手机架在桌面,床尾和书桌的距离并不远,中间只有个仅供一人通过的过道。 他租住的这件公寓面积不大, 除了些基础设施,其余的什么都没有,连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都算不上。 不过他不怎么挑的,再加上这里价格低廉,不会占用太多他颜料的费用。 而此刻,或许房间小亦有小的好处。 至少他坐在床尾,就能很清晰地看清屏幕,镜头中的影像回传大脑,他看到远隔万里的人, 正襟危坐在餐桌前, 像是亟待品尝着什么美味珍馐。 他拉开浴泡的带子,交叠着的绸缎向两侧舒展, 露出比绸缎更为柔滑的莹润皮肉。 刚浸饱了水,从里到外都透出热气氤氲的粉色, 蒸腾出最深处的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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