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快乐的到来,似乎也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情。 他穿过他走过无数次的熟悉的街道,而此刻,他惊奇地发现,那家画具店腐朽地木门框之下,竟生长出一片稚嫩又纤细的绿色叶片。 曼城总是灰败的,冬令时的天气,每天的日照时长甚至不足六个小时。 可今日似乎连天公都在作美,雪下了一半还没来得及停,太阳就从乌云中露出了半张脸。 金色阳光穿透厚重云层,洒在片片雪花上。空中下起细碎的金箔,雪花承载着太阳的重量,轻飘飘又沉甸甸地落向陆放的肩。 叶知丛又看到了光的形状,在一片白茫茫的雪中。 这场罕见的太阳雪不知是为陆放而落,还是为他而落。 总之,是将两人一起圈进了这场半是乌云半是晴的天气之中。 他们站在了同一片土地上。 没有了时间和空间的阻隔,万里的距离顷刻间化为负数。 陆放环抱着人,还没享受到片刻的温存。 就被人急吼吼地拽进房间,撕开牛皮纸袋,把早就购买好的物品摆了一床。 “我们先用哪一个?” “…………” 陆放牙痒,气得摁着叶知丛的脑袋使劲揉。 他一时分辨不出来叶知丛到底是真的很想念他,还是只是想念他的那个。 天知道他为了空出来这两天的时间跑过来一趟加班加了多久。 陆昌东和陆滕华抢得面红耳赤,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才刚接手政府项目,前期正是需要打点一切的时候,这个时候甩手出国,很有可能造成无可预估的损失。 他需要这个项目,彻底在陆氏立足,拥有和陆老爷子绝对叫板的实力。 这是他走了二十年的路,从陆氏那个龙虎窝里藏锋敛锐地爬出来,站到如今这个位置。 以后,还会站得更高。 那是陆家欠他的,本该就是属于他的东西。 他凭什么不要,拱手相让于人,给那群废物。 - 陆放看着那两盒面露古怪。 叶知丛一开始还疑惑,怎么陆放看起来好像有些不高兴呢。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了。 那哪里是可乐味、和超级酷啊。 那圆圈气泡是狼牙刺,超级酷正确翻译过来是超凉激爽。 叶知丛搅紧指尖,原地罚站。 陆放凉凉的嗓音在人头顶上响起。 “喜欢玩这种的?” 小朋友还真是超级酷诶。 什么先用哪一个,陆放看着那粉色盒子上的使用说明,眼底一片阴郁不明的情绪。 独立包装,凝胶爆珠款,放置使用。 酥麻增感,快乐加强剂,催*多*。 陆放咬了很久的牙,最终气闷问人,“我让你需要用这个?” 叶知丛此刻才看清那些功效,耷拉着脑袋红着耳朵梢,看起来好像是羞愤难当,“不、不用的吧……” 的吧? “到底是用还是不用?” 他环抱着双臂站着训人,看不到叶知丛脸上难掩的兴奋和跃跃欲试,还以为小朋友是害羞地不敢看他。 “叶知丛,回答我。” 叶知丛搅紧指尖,没回答用还是不用,就像在yes or no里,选了个or。 他伸手扯了扯陆放的衣摆,偏开头只露出通红的耳朵尖,声音发颤:“买都买了……” “…………” 呵! 陆放把玫粉色的盒子扔到一边,沉默地松开领带,视线凉凉地扫过那颗圆润的脑袋,语气冷淡,带着不易察觉的愠怒。 “手腕,自己递过来。” 叶知丛哆哆嗦嗦将一对伶仃腕骨送出,领带缠绕打结,又被人拎着到床头,锁在那铁架子上。 趴好,抬起来,抬高。 叶知丛听到陆放说话,又听到皮带扣的声音,随后一凉,在室内冷风里细微发颤。 然后更凉了。 清凉薄荷真的超冰爽的。像同时吃了一整盒绿箭加强版。 他很快就哭湿了半个枕头,又被狼牙土豆戳得哭湿另一半。 好凉。 好多刺。 呜哇。 像被只捏住了钳子的小螃蟹被展平放在平底锅里油煎,这面煎熟,再翻过来煎另一面。 熟了的小螃蟹红透了,翻开肚皮露出白嫩蟹肉,蜷在一起在热油锅里抖。 鲜美汁水漏出来,水珠遇热油炸开花,砰砰砰地撞个不停。 可怜的小螃蟹真的快要被炒死了,都快不动了。 陆放拿出凝胶糖果,撕开塑料包装袋,这才终于肯低声开口问人,还觉得自己需要这个吗? 快乐的叶知丛突然有些不那么快乐了,哭红了的双眼终于露出惊恐的神情。 残存的理智短暂的挣扎了一下,可还没来得及回答,嘴里就被塞进一颗水果味的软糖。 凝胶软糖确实入口即化,商家的广告没骗人的。甜腻的味道在小房间里散发,在一片海盐尾调的香气中,浓郁又明显。 叶知丛此刻就像一只瘫在白瓷盘里的草莓大福,又凉又甜,白嫩软糯,美味可口,戳一下还duangduang回弹。 坚硬刀叉划开,流出甜美夹心,流心果浆快要铺满整个白瓷盘。 他尖叫着,又逃不开。感觉好像有什么口子都被小陆放的头给看到了一样。 他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濒临死亡,极端刺激下,大量释放出来的止痛素快要彻底击溃他的神经系统。 好疯狂。 他好像真的快要死掉了。 …… 叶知丛睡了很好的一觉,没有噩梦,连梦都没有。 他陷入最平静的沉睡中,收获一个超高质量的睡眠。 醒来时,差点都觉得自己耳聪目明的。 真是灵丹妙药。 叶知丛想。 如果后遗症没有腰酸腿疼皮鼓痛就好了。 陆放叫了家中餐外卖,原本没打算做这么狠的,他是极度渴望触碰叶知丛,可也没畜生到把人搞到下不来床。 昨天叶知丛最后的反应实在有些激烈,他差点就要想是不是把人顶坏了。 他解开叶知丛的手腕,抱着人后背安抚。叶知丛连视线都对不上焦了,却又精准地在他结痂的伤口处用力啃咬。 血珠从齿尖冒了出来,滚在叶知丛灵巧舌尖上。 他将腥甜的血液混合着惊叫声全部吞咽下去,喉咙中发出呜咽。 他说老公,你好像有毒。 “……” 陆放实在是没听懂这个比喻。叶知丛的形容词也总是有些令人费解。 不是骂他有毒,就是夸他有用。 陆放思考半天,捏着叶知丛的下巴尖问他,“你到底拿我当什么,嗯?” 叶知丛眨巴两下眼,“当老公啊。” 陆放眯了眯眼睛,总觉得这回答乍一听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是细想下来,却仿佛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老公这两个字听起来亲昵,可叶知丛在一开始时就接受良好的改了口,这个称呼对他来说或许并没有任何特殊意义,就像老师、老板,只是与他自己相对应的一个身份而已。 面对老师他是学生,面对老板他是员工,面对老公时他就是给摸给草又给亲的温柔伴侣——却未必是叶知丛。 古怪地直觉又涌了上来,陆放装作不经意地问他,“如果我不是你老公呢?” ? 叶知丛有些没听懂这个问题,“没有如果的吧,你是呀。” 叶知丛不做假设,他不去思考任何一条他没有走过的路。 陆放却推演过太多的预设,从既定结果中优先选择以绝对目的性为导向的那条,然后毫不动摇地走下去。 算了,也许是他想太多了。 陆放松开叶知丛的下巴,低笑了一声,“吃饭吧。” 叶知丛小口喝汤,陆放盯着人看了一会儿,突然没来由地揶揄他:“怎么总是提上裤子就不理人了。” “。” 叶知丛不说话,陆放有些气闷,又觉得有些好笑,“我来找你,话都不肯和我多说几句?” 叶知丛茫然抬头,“你来找我,不是来草窝的吗?” 难道是要来和我说话的? 陆放一噎,冷淡的笑意淡了下去,“你觉得我只是为了那个?” 叶知丛思考了一会儿,“不是吗?” 可他是为了这个啊。 陆放气闷,肺疼,牙痒,摁着人脑袋又狠狠搓了一把,“小没良心的,脑子里天天都在想点什么?” 叶知丛被揉得眼晕,丢下汤匙双手抱头,“想、想那个嘛。” “……以己度人是吧?” 叶知丛想了一会儿,好像也没说错,点头,片刻后又歪过头来问陆放,“你不想的吗?” 陆放挑眉看他,没答。叶知丛低着头小声道:“可我总是很想,我以为你也是这样,就好像……” 叶知丛话没说完,脸色却突然空白了一瞬,顿了半晌整个人都转了过来面对着他问,“这件事不是会让每个人都上瘾的是吗?” 像烟,像酒。一旦碰了就戒不掉。 叶知丛一直以为自己找到了一种很健康的快乐方式,很多人都说过这是正常成年人都会拥有的快乐,大家都是这样的,他也没有例外。 可陆放神色古怪地沉默,却好像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不是的。 正常人类是不会像他这样上瘾的。 他以为他躲掉了这里甚至可见的海.洛.因和可.卡.因,他以为他尽力避开了所有一切可能会让自己产生成瘾性的习惯,他甚至连喝酒都会严格控制次数,只放纵自己去多贪几罐冰可乐。 可他突然发觉,他还是没能躲开。 他上了不正常的瘾。 陆放就像他的毒.品。
第34章 延迟满足 叶知丛突然空白的神色惊得陆放心底一片凉。 他刚伸手抓握住叶知丛的手腕, 发觉人已经将指尖狠狠掐在掌心之中,指骨僵硬,遍体生寒。 完了。 叶知丛想。 会让人上瘾的事情都被他贴着‘坏’的标签, 就是因为他是小怪物,所以他总是喜欢这种与正常人类不一样的事情。 他见过令人上瘾的事情,他妈妈手臂上纵横交错地疤痕,腿上的纹身,耳朵上的穿刺,和总是不离手的烟酒。 这很糟糕的。 叶知丛伸手抓紧自己的领口,他有些无法呼吸,仿佛头上扣了一个圆形鱼缸,严丝合缝地卡在他的脖子上。 叶知丛。 有人在叫他。 ‘叶知丛。’ 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叶知丛?” 玻璃鱼缸被突然打破, 新鲜的氧气灌入鼻腔, 叶知丛猛地回神,发觉陆放正握着他的肩膀看着他。 叶知丛却只觉周身血液都凝固了, 他死死地盯着陆放眼尾的小痣,眼眶不自觉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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