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这些知识点他究竟会不会记到脑子里去,然后在考试中派上用场,总而言之他倒是纠错得很认真。 后方的冯凯在心里不屑地嘁了声:真是稀罕事。 ……而且把东西拿过去,到你自己的座位上抄不行吗? 紧接着一下午的课,时貅都睡过去了。 本就将近熬了一整晚,没怎么睡过,他眼廓下虽然没有青黑,此时终于撑不住了。 时貅人坐在椅子上,往课桌一趴,倒头就睡。 他这一觉竟直接睡到了五点半,学校早就放学了。 平日里放学的时候,沈悦悦会同白妤和时貅一起走,眼下白妤知会了一声让对方先回家去了。 白妤写着作业等他醒,写完的越多带回家的书便越少,书包也就越轻,写得无聊想放松了就织会儿毛线。 用手机播放英语单词录音的时候,也可以干编织活,如此堪称一箭双雕。 时貅悠悠转醒,眼睛半阖着,抬头正巧迎上白妤的浅浅笑容:“醒啦?理理书包,我们回家吧。” “好。”
第五章 出校门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北半球的冬季,太阳在南回归线附近。太阳的高度是一年中最低的。日出晚,日落早,所以日照时间很短。” ——时貅今天睡过去的那节地理课讲的就是这个。 鸦黑色的夜幕掩映高矮不一的楼房,道路两旁的路灯连绵成一串暖洋洋的橘色,打亮石砖路上两道紧密相连的影子。 时貅迈开步子比白妤跨度大很多,所以和她并排行走的时候,总是要刻意放缓些步调。 除了他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东西的书包,时貅手中还提着白妤的包。她经常说可以自己背,却总是拗不过时貅。 时貅的顽固,其实还体现在很多方面。 几阵寒风呼啸而过,冻得白妤的面颊生疼,双耳发痒。她抽出口袋里好不容易捂暖的手,快速将卫衣帽子套上,又抽紧了松紧绳。 一口气体从喉咙中呼出,肉眼可见的缭绕白色。 冷,实在是太冷了。 时貅问:“要去吃点东西么?” 白妤发着抖:“小馄饨行吗?” “行。” 两人赶紧加快了行走的速度,来到红绿灯口拐角处的馄饨店。 这家随处可见的店面破旧且窄小,总共只容纳了五张桌椅,地面还有些泥泞和脏乱。不过它在南华附中的学生群体中很受欢迎,只因价格便宜公道,又距离学校近,能使学生在上学或放学的途中裹腹。 此时此刻,店铺内坐着的几乎都是学生,其中一对对的小情侣居多。 他们两两沉浸在彼此的世界里,丝毫不顾忌他人的目光,在公共场合亲密地互动着,其中不乏搂搂抱抱,更有甚者大胆地交换一个亲吻。 校服俨然成了情侣装,这份冬日里的依偎恰似唯一的火光。 都是一个学校的,白妤和时貅身上也穿着同样的暗红色校服。 旁人会不会误以为他们也是一对情侣呢? “小心昂!让一让!” 时貅胡思乱想之际,两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上桌了。 以防被烫伤,店主隔着两块抹布持碗。 白妤注意到他藏青色的袖套上有一点点脏污,右手指腹和掌心的位置有包馄饨时沾到的面粉,左手上也有面粉,但相对来说非常少。 …… 二维码收付款推出刚不久,华夏的大多数人,尤其是中老年人依旧保留着使用现金的习惯。 这代表店主习惯用左手收取现金和兑换找零,期间还没有洗手…… 小馄饨是猪肉馅的,皮多肉少,汤头是非常清淡的骨头汤,上面撒上统一的葱花。醋和辣椒油两种调味料则是放在桌上,供客人自行添加。 白妤讨厌葱花,而时貅却很偏爱。至于沈悦悦,她是地道的长沙妹子,吃东西无辣不欢,每次都要加上三大勺辣椒油才过瘾。 在开始吃之前,时貅和白妤两个人一勺一勺地将后者碗中的葱花捞到他那里,一根都没有放过。 一口冒着热气的汤头下肚,白妤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体温,由此回归碳基生物的行列。 一口肉、一口皮子、一口汤。 这顿5块钱的饭白妤吃得满足且幸福,吃完了还依然意犹未尽。 天色已经不早,时间不容耽搁,他们吃完立马结账。 仔细一瞧,柜台那站着的不是好友沈悦悦的堂姐吗? 白妤依靠书包和头绳的颜色与款式认出了对方,她也是南华附中的学子,比他们都大一级,上高三。 叫什么名字来着? 白妤只记得她的姓名和沈悦悦一样,是ABB格式的了。 她什么时候有了男朋友? 白妤见她和一个穿着外校校服的男生卿卿我我,加上和对方也只是打过一次照面的关系,就很识趣地没有特地上前去打招呼。 同样的,那对情侣也完全没注意到她和时貅。 出去的过道窄小而逼仄,最靠近门口的桌子就是那对情侣之前用餐的地方,此时店主还没有去收拾,留下一对使用过的大碗和调羹。 ……两只碗里面剩着点边角的馄饨皮和汤水,散发着一股醋味,都没有辣油的痕迹。 白妤觉得这挺不自然,不过立马想明白了——这位堂姐不一定和沈悦悦一样来自长沙,就算同样是长沙人,口味上忌辣也是有一定可能的。 对周身事物的细节过分注意,真是她的老毛病了。
白妤在心中悄然暗叹一声,为什么怎么样都改不掉呢? …… 在五点之前,白妤就给母亲发了短信说今天会晚归,不过未曾收到回复。 到家的时候,客厅的灯没有开。不难从玄关的鞋子看出母亲和叔叔都在,但四周静悄悄的,白妤便立刻有种不妙的预感。 再来是她鼻尖隐隐嗅到的,空气中弥漫着的某种化学品的气味,那闻起来的感觉既刺鼻又不适。 白妤在记忆中仔细搜寻了一番,成功想起了这是什么——属于指甲油的味道。 果不其然,她在饭桌旁的木地板上发现了摔得稀烂的小玻璃瓶,还有一些碎片爆裂开四散着,不难想象到里面的指甲油在那一瞬间飞溅而出,又在地板上快速干涸。 而这一切都是她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有的。 那么结论很明显了——叔叔和妈妈又吵架了,还摔了东西。 这早就是家庭生活中的必然环节,不足为奇。 今天争执的诱因也是老生常谈的话题——时父呵斥白母花钱如流水,白母觉得不服气嘲讽对方薪水少,前者面子上过不去便回击有本事全花自己赚的。 一来一回,愈演愈烈。 就是这么无聊而已。 白妤面色如常地丢掉了摔得稀烂的玻璃瓶,又拿来扫帚扫去容易造成割伤的碎片,将它们归拢扔进了垃圾桶。 对于那滩鲜血般刺眼的红色,白妤试着用指甲抠了抠,几乎没抠下来任何一点儿,指甲还被磨得有点参差不齐了。 她去寻找其他工具的时候,时貅阻拦了她:“你不用管这个。” 意思是和她无关,她不必收拾。 白妤叹了口气,诚然道:“我看着不舒服。” 时貅沉默,他知道她有轻微的强迫倾向,日常中总是在极力克制。白妤只有实在忍不住了,才会动手做点什么。 最后,姐弟两个一起蹲在了地上,奋力地清理脏污。 而时父和白母一个在沙发上皱眉翻报纸,一个在厕所打电话大声抱怨,时不时传来几声尖利的抽泣。 凌晨两三点的时候,吵闹声又响起来了。 “花钱、花钱,天天就知道花那么多钱!你那张破脸用这么贵的化妆品有什么用?一天到晚的到底打扮给谁看?!” “你倒是还好意思提化妆品?不是为了这个家操心我脸上会长这么多小细纹哦?!我哪次小白瓶不是扣扣搜搜地用啊?” “你他娘的以为钱从天上掉下来的?还是大风刮来的?真后悔当年和你这个破鞋结婚,还带着个拖油瓶!!!” “我呸!姓时的,你不一样也是个二手货吗?除了我这个眼睛瞎掉的谁还看得上你?” …… 他们用最怨毒的语言攻击着彼此,丝毫不给对方留一点儿的情面,仿佛互相之间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仇敌,而不是朝夕相处的家人。 白妤险些辨认不出二者的声音,只因那是从喉腔里猛力发出的高亢呵斥,声带振动的幅度与平常不一样。 白妤打心底相当害怕他们吵架——尽管她已经年满17岁,快要步入成年。每次撞上了突如其来的翻脸,总是下意识地缩在被子里。 不论长到多大,床依旧是她的小天地,被子是她的堡垒,它们提供给白妤一种别样的安全感。 …… 白妤左右被吵得睡不着,无可奈何地将床头的小台灯打开。 一片昏眛中,暖黄色的灯光亮起来一隅,给床上瘦小的人影镀上一层朦胧的光线。 在拼命摔砸东西的杂音间隙,有人“咚咚”敲了两下她的房门,力道非常轻:“姐?” “进来吧,我没睡。”白妤的双臂抱着自己的膝盖。 “我睡不着,打牌么?”时貅手中的赫然是一副扑克牌。 这副牌已经用了很久了,很多张上还有大小不一的折痕,而且黑桃A不知所踪。 他们互相发13张牌,用彼此熟悉的不成文规则进行游戏。 门外的两人在撕心裂肺地争吵和动粗,打烂、敲碎了数多物品;房间里的二人则镇定地理牌,用南辕北辙的方式打发未能安眠的午夜。 “砰!——” “砰!——” 末了,两声震破天际的摔门给这场激烈的争吵画上了休止符。 姐弟早已倚靠着彼此安眠。
第六章 天亮以后,时父和白母都还在气头上,谁也不愿意主动低头示好,竟然双双忘记了周五当天学校有家长会的安排。 如此不靠谱,真心算是一种别样的默契。 若不是白妤留了个心眼,给他们都发短信知会了一声,真的是要完全错过了。 家长会在晚上七点整正式开始,正巧是放学后的两个半小时。 这个点多数学生的父母也下班了,通勤时段不是特别长的都能赶到,当天的值日生也早早完成了打扫的工作,二者时间的轨迹不会重叠而交错在一起。 夜色渐浓,教室的前门敞开着,一个个中年男子或女子陆陆续续地走进来。 讲台的正中央放着一张纸,上面是高二(4)班全体同学的座位表,与纵横排列整齐的课桌一一对应。 顺带一提,它的存在是很有必要的。个别家长别说孩子的座位,就连读的是哪个班、上的是几年级都不晓得,每年都要闹出点笑话。 要说史上最尴尬的家长会也莫过于此——时父和白母这刚扯完离婚证的前夫妻,还没经历和好如初的步骤,就要摆出一副好脸,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地坐在同一间教室里。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2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