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国家,实行编户制,人们都在编户之内。牛山上的小村也是编户。村人外出,要有村老或族长开出证明,就是路证。 这编户人家,各样生产都要交相应的各种税费,十中抽一,又叫什一税。编户人家,家中青年男子要入营当兵十二年,是这个国家的兵制。凡做营兵期间立有五级以上营功的,可以由编户上升为民户,民户男子当营兵要满六年;各种税费交百分之一,叫佰一税。立有三级以上营功的则升为自由户,可免其家三代男子当营兵,不用交纳一般税费。 立有二级以上营功的则其家升为官户,并受国家照顾,每年可领取国家规定的俸银一百两,六十岁后每年另加敬老费二十两。立有一级营功的则可直接成为贵族。 这个国家中几乎人人当过营兵,作为当过营兵的老年人,自然受到年轻营兵的礼敬,老倌就沾了这个光。 另一个门卫见他带着大捆皮子,更是上前好意提醒道:“老人家,现在营房收皮制甲,这些皮子送到营中能卖个好价。” 老倌道声感谢,径自进了城。按门卫说的,他熟门熟路来到他曾经呆过的营房外。 从城门到营房,一路上小刘海见到什么都觉得新奇,毕竟这小人儿头一次来城里,当然,路过几处卖骨糖的摊子,小刘海他自然就要,老倌却不给买,实在是因为老倌手里没钱,得卖了皮子才有银子。 “卖皮子了!上好的皮子!” 老倌冲营门卫兵喊了一嗓子,就有个士兵上前来说:“老伯,卖皮子跟我来。” 于是老倌跟这个士兵进了军营,来到军营仓库这儿。军需官见了,就问道: “阿四,你带这位老人家来做什么?” 只听这被叫做阿四的士兵说道:“库官大人,这位老人家说他要卖皮子。” 军需官也看到老倌的土马上是大捆的皮子了,就笑道:“老人家,你且清点皮子,我们军需仓库收皮子的价钱是最公道的。” 于是,老倌这儿就清点皮子。 老倌带来的皮子,五十张野猪皮,可用来制作一般铠甲,二两一张;十张青狼皮,可用来制作较好的铠甲,五两一张;两张犀牛皮一百二十两,共二百一十两银子。这是老倌大半年来打猎的收入。 当下军需官收下皮子,写了收条,让老倌拿着条 子,到前面去找司务长官取银子去。老倌带着孩子到了前边司务处,找到司务长官,交上条 子,说明来意,那长官自然就收了条 子,印上付讫的印章,取出银子给了老倌。 老倌得了银子,这才带着小刘海前往和靖药堂。 在街市上,老倌给儿子买了些骨糖、秋果什么的,爷儿俩来到和靖药堂时,小刘海已经吃得心花怒放,小脸绯红。 “老倌,你这是带儿子逛呢?”有认识的打招呼。 “嗯哪。”老倌转头回应一声,脚不停步地往药堂赶。 “那人谁啊?土拉吧叽的,”另一个人问,“你认识?” “刘世倌啊!他儿子——就是那小孩的怪病,连和老医官都被难倒的,没听说过吗?”先前说话的那人回答道: “老倌和我可是做过二年的营友。你看他现在都好像六十岁的人了,其实才四十出头,可怜哪――硬是操心劳累的。” “是你营友啊。”说话的人话头一转,又道:“听说近来有山北的探子来,” “嘘!现在城主大人不允许传播谣言!” “这不是谣言!你没见近来城门加强盘查了嘛。” 老倌虽然没有耐心听他们说啥,但他们说话的声音还是往耳朵里钻。只听这几个人中的一个说道:“听说山北人要来打我们,可是城主府却已在城里发布了辟谣布告。” 另一个接口道:“山北人发什么疯?我们又不曾想去占他们什么便宜,我们可是爱好和平的哟!” 还有一个人那苍老的声音接口道:“以前么,山北人还真来进攻我们过,但是那次被我们打得屁滚尿流,弃甲曳兵,抱头鼠窜地逃回去了!” 一个年轻些的声音接口道:“您老说的,都是陈年烂谷子的事儿了。现在可不一样喽,听说山北人在研究什么新的武器,只要他们研究成功了,就是进攻我们的时候了!”这人说话时压低了声音。 老倌没听清这年轻的声音说了什么,他只简单招呼一下,更没多想,心下只暗暗想着: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事瞎乱传什么,没来由地影响人心安定!他们山北人公国派的总斥候都跟我说得清楚着呢,哼,反正不能让这个仗打起来也就是了! 老倌只顾赶去药堂去了。这时,儿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阿爸,我们去哪儿?”小刘海问。 “给你买药啊。” 说话之间,来到和靖药堂门首。老倌唱了个喏,有小厮领进门去。 和靖药堂里的医生们有的抬起了头看向老倌,有人则是直接料到了老倌来意。 老倌那六级营功虽然不能改变他的编户身份,但在和平时期,在一定范围内还是有人传颂的,何况那奖励是大把的银子; 让老倌的名头更响亮的,是他生的这个儿子。在和靖药堂里,几乎无人不知刘世倌儿子生有怪病的事,这病也被医馆里当作典型病例进行专项研究呢。 于是那料到老倌来意的医官就先开口:“老刘来啦!” 这就算是打了招呼。 “嗯,嗯,李医官好!”老倌回道;同时,就要拉着小刘海往里边走来,边走边向李医官道: “李医官,听说你一直在研究治疗疑难杂症的方子,你看——我家的事儿你也是知道的,我就不多说了。不知李医官有没有为我家小海的事儿研究研究?” 李医官,是和靖药堂的高级医官,主管和靖药堂之大堂。 和靖药堂分内堂外堂,内堂主要负责研究,外堂主要负责接待和诊治病人。外堂的医官有十来个,李医官是十来个人中领头儿的。 “来看看这个方子!”那李医官冲老倌说道。 李医官说话极有热情,老倌本待直接去找和又水的,这时也是觉得李医官之盛情难却,就拉着儿子的小手走过来,边走边跟别人打招呼。 正在这时,有人说道:“掌柜的有请这位刘伯伯。” 老倌转脸看时,只见是个十一二岁的药童走过来打断自己跟李医官二人的说话。 “好快的耳报!”李医官呵呵笑着对老倌说道:“你爷儿俩今天赶上了。” “赶上了什么?”老倌有些不明白。 李医官见老倌没明白,就起身离座,招手示意老倌等一等,人也就上前几步,来到老倌身边,对老倌说道: “今天是个好日子哟,有高人要亲自给你家小海诊查诊查呢!”这李医官透露了这句话,却是偏偏要吊人胃口,不肯说是什么高人要为自己的儿子看病。 老倌心想,和靖药堂,医术顶高的高人也就是和又水老医官了,除去他,又能有谁还是高人?这是哪里来的哪个高人要施援手,垂怜我父子? 唉,这李医官,可真逗!不过,李医官虽逗,老官的心情却是一点也逗不起来。 老倌一边走一边想。 小药童却不管这些,只管领着老倌往内堂走。还回头说道:“刘伯伯,赶快些。李师祖,你别耽搁刘伯伯的事儿了。” 李医官听了,笑道:“小猴儿崽子,我能耽搁什么事儿?再说我耽搁事儿,看我不打你屁股!” 小药童听了,做了个鬼脸,吐吐舌头,也是个顽皮意思,淘气的模样。 这小药童领着老倌爷儿俩往里走,老倌心中满怀感激,暗暗嘀咕,“敢情是和老医官知道我来了?”可他马上就惊讶了:药童在经过和老医官的专用诊室门口时并未停下。 老倌偷眼看过和老医官的诊室――诊台后面的椅子是空的――里面没人。 药童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回头笑笑:“刘伯伯,请往这边……” 不等他说完,老倌连连点头道:“嗯嗯。”
第五章 这人参大有来历 词曰; 岭峻峰奇古木多,攀岩越壁绕藤萝。观棋烂斧听童子,度水持杯别素娥。 人世事,易蹉跎;芳华刹那剩残歌。罗衣挽断留不住,白发萧骚无奈何。 ——拟作《鹧鸪天》。 却说却说老倌带着儿子,跟在小药童身后,向和靖药堂更深处行来。 和靖药堂内堂环境幽僻,三人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楼廊尽头,见这里放着几盆花。 小药童还没有上前通报呢,就见一扇暗红色小门“呀”的一声打开了。 门一打开,老倌就看到他心中崇敬的和老医官侧身走出,到门口便站住,并不作声,只向他微微笑着,示意他过去。 于是老倌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便心头纳罕着走过来,小刘海也是懂事地不声不响地跟着。 老倌向和又水拱手施礼,和老医官轻声连说不必客气。 此时老倌就发现这老医官虽说话一如平时和气语调,但表情却颇有严肃恭敬的意味,心中不免暗暗惊讶。 这和老医官和又水是内堂的头脑,虽然八十多岁了,却红光满面,精神矍铄。 这和靖药堂也就是和又水自家祖传的世业。堂内所有医官、药童都是他们家的门人弟子。外堂的李医官就是他的师弟。 此时和老医官示意老倌别作声,然后才回转身向门里,用不太高却又很清晰的声调,恭恭敬敬地说道: “祖爷,恰巧他们爷儿俩今天都过来了,您现在就见吗?” 随着和又水老医官这一声动问,老倌就听得里面传出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又水,你让他们进来吧。” 老倌心下疑惑:“祖爷?和又水老医官的祖爷?平时没听说过他还有祖爷在世啊?” 然而,和又水好像知道他的疑惑似的说道:“世倌老弟,这屋里住的是我祖爷,他老人家想看看小刘海的病是怎么回事儿?说来今天也是机缘巧合,正要派人到你家去请你们爷儿俩呢,不承想你爷儿俩就到了!啊哈哈。” 说话之间,几个人一起来到房中。 老倌抬眼看到房子之内的空间非常之大,比和靖药堂外堂大厅不小什么,东墙壁下一溜儿的大书架子上放满了医书。南墙壁下也是一溜儿大书柜子,上面放的却不是书,而是瓶子罐子匣子什么的。沿西墙壁下摆一张硕大的椭圆长桌子,桌子上放着几盆花,还有一个大鱼缸,缸里有鱼,什么品种,老倌不知道。北面用两架屏风隔出大小两处相对独立的小隔间。 想来小隔间是眼前这位和家祖爷的卧室,只是隔着屏风看不到卧室里面有什么。 倒是小刘海看到那鱼缸里的鱼,露出了小人家的眼睛里的好奇的光来,就要走上前去,看那稀罕物什。 小刘海这个表现,自然落入那位祖爷的眼底。 原来,这位祖爷本是和靖药堂的创始人,他早年得遇奇人,修身有成,自儿孙辈接手之后,他就隐退幕后,一心向道,所以他年岁大得吓人。在和靖药堂的内部人中,这不是什么秘密,都知道他们还有个老祖存在,和靖药堂外面的人就不知道了,所以老倌很是惊讶。但是他却知道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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