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和谈失败,魔尊玄幽重伤仙族弟子,姑射峰因当年力主仙魔和谈,受到其他两峰以及仙门百家的声讨。那时朗月不知所终,师尊闭关,整个姑射峰只剩他一人。他还没来得及为师弟们的离去好好悲伤一场,就不得不面对来自族中弟子的流言与非难。他曾试图辩解,后来他发现好言好语还不如自己手中的浩天剑来得有用。所以这些年来,已经没有几人再敢到姑射峰来挑衅。而当年那个谦逊有礼的骄阳子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越来越严肃,也越来越沉默。 临风看着眼前的这个弟子,如今还在他身边的唯一一个弟子,一时百感交集。他出关后,也听闻了一些姑射峰上发生的事情,也知道辰阳在他们都不在的时候,独自一人面对着那些袭向姑射峰的风雨。 临风看着神色疲惫的辰阳,问道:“那你又为何这么晚还不去休息?” 辰阳看着自己的师尊,虽然闭关十年,但容貌几乎没有变化,只是鬓边似乎又多了几缕白发。他一时有些恍惚,觉得师尊和师弟们都还在,竟忘了答话。 临风看他不说话,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便皱眉问道:“辰阳,是不是又有人来姑射峰上找麻烦了?” 辰阳回过神,道:“没,没有。那些人现在不敢来姑射峰。再说,师尊现在出关了,谁还敢在师尊面前放肆。” 临风知他今日去参加了三峰议事会。这几年他闭关,三月一次的议事会就由辰阳代表姑射峰参加。 本来今日应该由他去,但他前几日去大禹山修补结界,消耗了灵力。辰阳不想让师尊太过操劳,便仍然由他代为前往。 临风又问:“那今日议事会上可有特别的事情?” 辰阳平静地说道:“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无非又是抓到了一些魔族弟子,讨论怎么处置的事。”
☆、北境
临风听到辰阳说到魔族的事,便问道:“魔族弟子?” 辰阳回道:“是的,师尊。” 临风略有所思。他前几日听辰阳说过,这些年仙族和魔族的冲突越来越大。一面是北境总是有魔人不断试图逃出结界,令结界出现松动。另一面,那些潜藏在沧州的魔人,自仙魔和谈失败之后,不断受到仙族的抓捕,大有要把魔人彻底从沧州清除的意思。 “那他们打算怎么处置?”临风问。 辰阳不以为意说道:“还能怎么处置?无非就是废灵泉或者直接斩杀。” 临风虽多少也猜到了些,但听辰阳这样直白地说出来,还是微微叹了口气。 对魔族如今的境遇,他说不上有多同情。同样,他也从未执着于仙魔两族的恩怨。与其说他当年支持仙魔和谈,不如说他更愿意站在自己的弟子身后。虽然离仙魔和谈已经过去多年,但当他听闻魔人的遭遇时,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朗月对他说的沧州是天下人的沧州,而非仙族一族的沧州。但如今还有多少人会如此认为。 临风问辰阳怎么看这些事。辰阳道:“弟子如何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姑射峰再也不能和魔族有任何纠葛。否则,明日仙族众派群起而攻的就是我们姑射峰。”他顿了顿,坚定中带着一股伤感道:“师尊,我不想再让姑射峰上的任何人再因魔族受到伤害了。” 临风听着辰阳的话,一瞬间悲从中来。寒星身死,朗月不知所踪,辰阳活在沉重的背负中,到头来,三个弟子他一个都没有护好。临风拍了拍辰阳的肩膀,忍下心中的悲伤,对他道:“这些年,辛苦你了,以后就交给为师吧。” 辰阳听着临风的话,想起小时候自己受了欺负,临风也常常用这种语气安慰他,双眼一下竟有些湿润。他摇了摇头道:“师尊,弟子不辛苦。” 临风不想让他太过悲伤,就换了个话题。说起他前几日去北境修补结界的事。 因为结界出现松动,苍若峰玉青和青冥峰莫道两位峰主在得知临风出关后,便请临风和他们一同修补结界。封印魔族的结界由当年仙族仙师寂然所创,为避免后人因一己之私随意开启结界,便在仙逝前,将封印的咒法分成三部分,分别传给了自己的三个徒弟。 也就是说只有临风、莫道、玉清三位峰主同时施咒,大禹山的结界才能打开。如果仅催动其中一个咒法,也只能将结界撕开一道十分细小的裂缝,且维持的时间非常短暂。同样,如果结界出现松动,如果三人一起修补的话,也将是最牢固的。这也是为什么三峰能长久在沧州呈三足鼎立之势且又能统领仙门百家的原因所在。因为在沧州大地上,除了姑射峰、苍若峰和青冥峰能将魔族封印在北境之外,没有其他仙门可以做到。而这些人也同样相信,以魔族嗜杀成性的作风,一旦他们逃出北境,必将在沧州掀起一场又一场的腥风血雨。 临风之所以要同其他两位尊者修补结界,一则他也和辰阳一样,不想让姑射峰再次陷入与魔族纠葛不清的境地,二则他要去北境确认一件事。 朗月至今未归,他隐约猜到了朗月的下落。那日他来到大禹山,有意避开了莫道和玉清,在大禹山撕开了一道极细的裂缝。之后,他便抽取自己的一股灵识,越过这道细缝,果然在北境深处让他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十分熟悉的灵力。 当临风告诉辰阳朗月有可能在北境的时候,辰阳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辰阳问道:“为何师弟会在北境?难道是魔尊玄幽抓了他吗?”他想了想又道:“莫不成是那魔尊想向师弟报一剑之仇吗?”当年朗月在众人面前重创魔尊玄幽之事,整个仙族人尽皆知。 当年仙魔和谈之际,正是他闭关之时,是故对当年之事他也多是从自己师尊处得知。当时他便要想杀了魔尊替寒星报仇,但朗月却阻止他,并说寒星绝非魔尊所杀。就连自己的师尊听后,也没有反驳。而他之所以最后没有杀到北境,也只是单纯地相信自己的师尊和师弟。至于朗月和魔尊之间的那些事,朗月未说,临风也未曾提过,所以这么多年来遍寻不到朗月踪迹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人竟然会在北境。在他看来,朗月是绝不可能自己跑去北境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受魔尊胁迫。 想到朗月身在北境,辰阳不无担忧地向临风说道:“师尊,师弟若在北境,岂不是很危险?我看那魔尊也是睚眦必报之人,师弟当年刺他一剑,他定是要讨回的。我们还是要赶紧将师弟从北境救出来才是。” 临风看着辰阳一副救人心切的神情,却犹豫了起来。其实当他确认朗月在北境时,他的确也像辰阳一样,想立即将人从北境拉出来。但辰阳不知晓朗月当年离开姑射峰的原因,可他是知道的。 况且,临风担忧的还有另一件事,那就是朗月身在北境是否与重生草有关。可那日修补结界时,他与玄幽隔山遥望,并未感到那人身上昔日的强悍灵力。所以朗月究竟是为何仍留在北境?他需要知道,这样他才有把握把朗月带回来,把自己的弟子重新拉回到仙道的正途上来。 辰阳从临风沉默的神情中感到一丝不安,师尊为何有所犹豫? 临风回过思绪,对辰阳道:“辰阳,不必操之过急。一来为师还要再去确认下那丝灵力是否真的属于朗月。二来我们对北境如今的情况并不了解,如果贸然进入,反而于救人不利。” 辰阳本来想说什么,可他现下心绪也有些紊乱,而且师尊说的也十分合理,便说道:“是,师尊。一切听师尊安排。” 临风让辰阳早些回去休息,辰阳行了一个弟子礼便离开了。看着弟子离去的背影,他却感到心绪难平。 在短暂的几日晴好天气之后,北境的上空又开始飘起了雪花。地面的积雪还未化去多少,又重新满满地覆上了一层,仿佛在宣告这场风雪将永无停歇。 玄幽身披一件黑色大氅,踏着厚重积雪,向北冥山下走去,楚行跟在他身后。这几日经过调息再加上忘忧酒的功效,他感觉好了很多,之前躁动不安的灵泉也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沉寂。 今早起来,他见天空又下起了雪,忽然生出了下山的念头。自从他受伤之后,这几年便很少下山。一来他的身体无法长时间承受严寒的侵袭,二来他从内心想要躲避这片白色洪荒。 从北冥山一路走下来,眼中所皆是苍白。天地被一股静默笼罩,所有的声响仿佛都淹没其中。 玄幽踏着积雪,忽然感到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半截裸露在积雪外的脚。这只脚的主人大部□□躯已经被埋在积雪下,前几日的晴好天气让积雪稍稍融化了一些。他什么也没说,蹲下身子,用双手把混着冰雪的泥土一块又一块地往上面堆。 楚行赶紧走了上来,看了一眼,便明白了。他道:“尊主,让属下来吧。” 玄幽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说道:“不必了。” 被冰雪覆盖的北境大地看上去是如此干净,干净得连一点血腥味都闻不到。可是这冰雪之下,躺着的却是一个又一个族人的身躯。 他无力阻止风雪,也无法带着族人逃离,他能做的便是亲手将他们埋葬。或许有一天,他自己也终将葬身在这片冰雪中,到时又会有谁来为他覆上这最后一抔土? 风雪愈渐大了起来。楚行仍是紧跟在玄幽身后。忽然,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楚行警觉地看了看四周,见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两个人影。 楚行上前问道:“尊主,是否要上前去看看?” 玄幽看了看,道:“不必了。跟在他们后头,看看他们要去何方?” 他抬头看了看阴沉灰暗的天色,一场大风雪即将来袭,这时所有魔人应该都躲在地窖之中,怎么还会有人跑出来? 二人不紧不慢地跟在这两人身后,待走近些才发现,这两人似乎是一对父子。那孩子约莫七八岁的模样,身上披着一件有些破旧的兽皮。这兽皮显然不能抵御这刺骨的寒冷,那瘦小的背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在他前面几步远的,是一名中年男子,也披着一件兽皮,不过更看上去为破旧,远远便能瞧见上面漏风的破洞。他佝偻着身体,脚步因为积雪变得缓慢,却丝毫没有他停下来的意思。 楚行对玄幽道:“尊主,他们似乎在朝大禹山的结界走去。” 这些年,越发多的族人受不住这风雪,想要冲破大禹山的结界,逃离北境。但凭借他们微弱的力量,根本无法撼动这巨大的屏障。 玄幽顿了顿脚步,说道:“跟着去看看吧。”
☆、破咒
大禹山已经近在眼前,那道看不见的结界就立在那里。越是看不见,越是想要征服。 那对父子停下了脚步。父亲转过身来,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他温柔地看向自己的孩子,那慈爱的声音在空旷之地显得格外清晰。 “蜉儿,冷吗?” 他边说边为孩子小心地抚去身上的雪花。动作之温柔,神色之怜爱,像是一位即将送孩子远行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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