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却连一脚都受不住。 “阴谋算计永远难登大雅之堂,况且你那只是小孩子的玩意儿。” 李休对他说道。 于是齐元彬的脸色更加难看,他选在此处与陈思宁对峙抱着的就是针对李休的目的。 费尽心思算计了数日,结果就只得到了一个小孩子的评价。 古时圣人创出了侮辱二字,想来便是今日这个意思。 “李休,你莫要欺人太甚。” 有弟子搀扶着他起身,齐元彬注视着李休,那双眸子深处有着凶光与冰寒一闪而逝。 李休却是没有理他,而是对着站在一侧的陈思宁道:“寒门本就寒酸,若是没有底气还要强出头那便更加寒酸。” 陈思宁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不舒服,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被人侮辱是一件很难堪的事,但被人无视却更加难堪。 齐元彬铁青着脸,身上的灵气波动显得有些混乱,但面对的人是李休,一身怒火想发却又发不出去,憋得自己咳嗽了几声,愈发觉得无地自容,转身甩袖离去。 李休这时方才看了他一眼。 觉得他与他父亲比较起来要差得多,幸好他父亲还能活很久,否则他一定活不久。 “刚刚的事多谢了。” 陈思宁开口道。 他不是一个话多的人,而话不多的人往往很沉闷,所以李休不喜欢这样的人。 因此只是淡淡道了一声没什么。 “我谢的不是你。” 陈思宁突然道。 李休挑了挑眉。 “你之所以帮我就只是为了那把扇子,仅此而已,所以我谢的是那把扇子。” 他又道。 李休讶异的看着他,半晌后突然笑了笑,觉得眼前人比看上去要有意思的多。 “你谢那把扇子,扇子却在他手里,要如何谢?” “那我便将扇子取回来。” 陈思宁想了想,说道。 李休也想了想,跟着点点头:“那一定很有意思。” 说完这句话陈思宁便转身离去。 这一去之后再回来,应已破了初境。 围观的弟子们对着李休行了一礼然后各自散去,来得快,走得也快。 而他则是摇了摇头,觉得这场闹剧实在是无趣的很。 书院内弟子最多的地方不是书录院,而是书画廊,但弟子们最爱去的则是往来庄。 往来二字生来不同,江湖快意是往来,人情冷暖是往来。 庙堂高洁是往来,市井泥泞也是往来。 天地之间,白驹过隙,芸芸万众,情丝孤寂,这些都是往来。 往来庄就是这样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 除了生死这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书院很大,李休却并未走太久,往来庄很深,不是大,不是小,而是很深。 因为它在地下。 李休走了进去,门口坐着一位打着哈欠的老教习,耷拉着眼皮看了他一眼,并未阻止。 书院很擅长做一下门面功夫,比如眼前这个多余的看门人。 因为无论谁来都不会被阻止,所以李休觉得这个老教习很多余,而且睡姿很难看,像是侧躺的母猪翻了肚皮,并流着口水的那种难看。 此处虽然在地下,却并不显得黑暗,反而光亮十足,除了嗅不到梅香,吹不到冬风之外并无差别。 他随意找了一处地方坐下,远处有人唱着小曲儿,打眼看去原来是几名书院弟子扮着戏服站在矮台上咿咿呀呀的比划着,下面并没有观众,几人却唱的起劲。 还有一些人聚在一起,手里拿着各自不同的东西互相交换。 有人负着一只手仰头看着墙壁上的书画,摇头晃脑的点评着,说到用情处更是如痴似醉。 还有人聚在一起坐而论道,圣人之言教化之事开口即出,并不时怒声喝骂,还时而拍手称快。 往来庄是个很复杂的地方,做什么的人都有,其实说到底就是一个可供书院弟子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的地方。 李休坐的地方是一个酒馆,有三五张桌子,八九把椅子,柜台上放着一坛酒,那是天下一等一的好酒,而且也是只有在书院里才有的好酒,绣春风。 酒前站着两个人,站着两个互不相让打算买酒的人。 老板自然也是书院弟子,也不插话,眯着眼睛看着二人一点点的抬高价格。 一壶酒突然出现在了李休的桌子上,紧跟着坐下了一个人。 “殿下一人枯坐在此,岂不寂寞?” 来人拿出了两个酒杯,斟满,推到了李休面前。 “你没去看门?” 李休伸手接过,喝了一口,觉得味道辛辣,比之红烧刀却还差些意思。 钟良听了苦笑着摇摇头:“感情在殿下眼中,钟良就是个看门的?” 李休对着他轻轻点点头,没有说话。 钟良叹了口气,觉得这人好生无趣。 “不知您来此要做什么?” 他开口问道。 “我来买坛酒。” 李休回答道。 “此处的酒的确一绝,不知你要什么酒?” 钟良问了一声。 “我要那坛酒。” 李休站起身子走到了柜台前,钟良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远处又有戏曲儿传了过来,恰巧,此处也要开始唱戏。 “这坛酒多少钱?” 李休问道。 “一刻钟前三百两,此时一千两。” 老板看着他,沉默了会儿说道。 那原先买酒的二人也停了下来,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这一身装扮很特殊,也很有代表性,因为整个书院只有李休穿青衫,所以眼前这人应该就是世子殿下。 “你们两个要买这坛酒?” 李休看着那二人出声问道。 二人点了点头。 “那现在不用买了。” “为何?” “因为我要买。” 说话间,李休拿出了一张银票,放在了桌面上,认真道。 沉默了会儿,卖酒的人没有去拿那张银票。 买酒的人渐渐变了颜色。 “你为何不收?” 李休看着老板,问道。 “因为我怕殿下拿不走这坛酒。” “这酒很重?” 李休问了一句。 “不重,但这酒不好拿。” 老板淡淡道。 “既然不重,那我应该拿的走。” 李休又道。
第33章 伤春寒 这是很自信也很清楚地一句话。 老板没有在说什么,将银票收进了衣服,轻飘飘的抬起胳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休伸手放在了酒坛上。 不等拿起,便有另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胳膊上。 “这酒是我先看上的。” 那人的手臂用力,将李休的胳膊从酒坛上拽了下来。 李休侧目看去,原来是之前争执买酒的二人之一。 于是道:“价高者得,我出两千两,这酒便是我的。” 买卖买卖,无非就是买与卖。 卖则是为了赚钱,自然是卖的价格越高那便越好。 “话虽如此说,但凡事要讲一个先来后到,这酒是我先看上的,自然该我买,若是什么事都不讲规矩只看银两,那这往来庄一定会很乱。” 那人看着李休,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这话很有道理。 若不是这酒只剩一坛,李休绝不会与他争。 但这酒只剩这一坛,起码今日就只剩这一坛,所以这酒要争。 “今日这绣春风归我,待到明日我买一坛赔你,如何?” 李休问道。 那人低下头想了想,斩钉截铁:“不行。” “为何不行?” “很多人会给殿下一个面子,我也会,但这件事不行,因为李文宣要这坛绣春风。” 那人看着李休,严肃的说道。 要买酒的一共有三人。 还有一人自始至终都未曾开口,此刻听到这话面色却变了。 他看着那人问道:“程三通,你说这话当真?” “当真。” 那人肯定的点了点头,却没有移开视线,仍旧看着李休的脸。 “他若想要便让他自己来买。” 李休也看着他,道。 程三通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既然他进不来书院,那么自然买不走这坛酒。” 李休又伸手放在了酒坛上,道。 “殿下何苦刁难?” 程三通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语气也开始有了变化。 李文宣不是别人,正是十年前被敲响了书院门而被驱逐并再也不许踏足此地的二皇子李文宣。 这是痛处,通常没人敢当众说这样的话。 李文宣是当今皇后的独子,李弦一虽是太子,却是妃子所生,而且生母已经不在人世。 “这坛酒我要定了。” 李休看着程三通,认真道。 钟良坐在远处,喝了一口老酒,忍不住叫了一声好,觉得这位世子殿下的确是与众不同,竟连皇子的面子也不给。 李文宣不同于太子,近些年来太子势弱,身边若是没有太子六率在手,恐怕会过的举步维艰。 而二皇子不同,他是皇后娘娘亲生,据说还有太尉暗中扶持。 太尉的女儿则是李安之的妻子。 这背后的关系网可是庞大得很。 京都的贵族少爷很多,但所有人最不愿意得罪的便是这个嗜酒暴戾的李文宣。 李休敢,所以钟良借着酒意喊了一声好。 这声音很响,很突然,很入耳。 所以程三通沉着脸看了过去,发现是钟良眼皮一跳没有说什么。 他去年才入书院,如今修为已经达到初境巅峰,即将破境承意,在去年的那一批中属于中游的天资。 但修行一年便达到初境巅峰,放到外面俨然算是不错的天才了。 只是书院最不缺的就是天才,故此显得平庸了些。 “我早便说过,这酒不重,只有十四斤七两,但殿下不好拿。” 老板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的看着二人争执,三人中的另一人则是退到了一旁,不肯在争。 李休敢得罪李文宣,他不敢。 又或者说没必要。 “但我想拿走。” 李休的肩膀略微耷拉了一些,说道。 “那便打一架,胜者为王,这是往来庄的规矩。” 一旦有人对一件货物争执不下无法做出决定的时候,那便打一架。 唐国尚武,唐人本就民风彪悍,解决这件事情的方法或许很多,但打一架无疑是最好的法子,也是最直接的法子。 “我没意见。” 李休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 程三通的脸色不太好看:“若是这些日子的传闻没有错,殿下修行至今应该不超过半月。” “不曾。” “我修行了一年。” 程三通道。 “那又如何?” 李休反问了一句。 他不知道这算是侮辱还是蔑视,但程三通觉得很难堪,甚至有些无地自容。 “这坛酒我不要了。” 他阴沉着脸说道。 李休皱了皱眉,远处的钟良也跟着皱了皱眉。 李休是觉得不解,钟良觉得不爽,因为即将开场的戏却似乎要断了。 “赢了你并不光彩,而且也不值得骄傲。” 程三通道。 “但胜了一位世子总归是件谈资。” 李休道。 “胜了一位修行不过半月的废物世子,只会丢脸,何谈炫耀?” 程三通冷哼了一声,转身便欲离去。 “你胜不了我。” 李休突然道。 场间跟着一静。 老板与钟良对视一眼,挑了挑眉。 程三通的身子则停在了那里。 就算你李休天资绝世,但修行不过半月,执剑不过七八,要如何赢? “有时候真想撕烂殿下这张嘴。” 程三通回过头,眼中渐渐有着寒意凝成一点。 “那便试试?” 李休道。 程三通看着那张脸沉默了半晌,有些摸不清他的底气来自哪里。 “那便试试。” 往来庄内的中央处有一座擂台,那里正是专门提供用来解决这类事情的场所。 每天几乎都有人上去打一架,久而久之便没什么人再去看热闹。 但今日不同,因为今日站在那里的人穿着一身青衫。 近百名弟子抬首望去,然后齐齐放下了手中的正在做着的事情,站起身子朝这里走来。 世子李休可是这段日子的风云人物,无论是入京的排场还是天上持剑的老仆都将这个少年推到了风口浪尖,只是李休很少出现在人多的地方,所以并没有听到一些风言。 尤其他的父亲还是李来之,唐人共一石,七斗人敬仰陈留先王。 “既然走上了擂台,我便不会留手。” 程三通道。 李休没有说话,只是将腰间的剑的拔了出来,握在手上。 周围响着一些议论,程三通的知名度还算可以,众人也都知晓他快要破境承意,因此对他也是较为看好。 所以这些议论声无非就是李休为何要与他对决? 他又凭什么敢和基础扎实,已经在初境浸淫一年的程三通战斗? 难道就凭他那张好看的脸和手里那柄好看的剑? 这里是书院,不打架则以,打了起来便没人会留手。 有几个人已经准备好了跌打药和伤筋膏,等着一会儿李休被扔下来之后好卖给他,小赚两笔。 二人对立着,相互行了一礼。 程三通快步上前,虽赤手空拳声势却很是骇人。 虎目凝视着李休,顷刻间来到了他的面前,抬手之间势大力沉的一拳便砸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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