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止看向他,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那之后他慢慢想开,将心思都投入到了新的友情当中。晏止理他,柳念当然开心,干什么都想着他。虽然偶尔会莫名其妙的生气,但是柳念知道哄哄他就会好的,二人的关系比在弥琊河时还要好。 连新来的弟子都知道,柳师兄和晏师兄的关系是最好的,他们是碧海潮生阁的一双玉璧,十分厉害。 …… 广场前的比试,晏止赢了所有人,包括柳念,他拔得头筹,却负身离去。 潮涯摸了摸手中准备的奖品,有些犹豫。 柳念去找他,发现他又去看海藻花了。其实也没有看,他的双目是无神的。 柳念走过去,很闲适的往他旁边一躺,十分庸散的说:“师弟你唱圣歌给我听吧?” 晏止回过头来:“可以,我们比试一场,若是你赢了就唱。” “啊?不是才比了一场?先唱再打行不行?” 没有说话的机会了,晏止率先出手了。于是柳念被迫与他比试起来。 结果自然又是柳念输。 “师弟果然厉害,师兄佩服。” 晏止背过身去,声音似乎没有变化:“师兄还要多加努力才是。” 说完,便走了。 没有圣歌听了,柳念干巴巴的在原地站了会儿,跟路过的别的弟子一起勾肩搭背的走了。 那边,晏止却遇见了潮涯。 “师尊。” “奖品。”她笑着将一只一看便价值不菲的戒指放到了他的手中“怎么走的这么快?” 晏止垂眸蹙眉:“师尊,我可能,配不上这个奖品。” 潮涯却说:“无论如何,都是你赢了,这份奖品当然是你的。” “师尊。”抬头去看她“柳念他明明没有用尽全力。” 潮涯拉着他坐到一边儿去:“除了这些你是不是心里还不服气,明明你认真努力,他插科打诨,最终给你的感觉却是你不如他?” 晏止蹙着眉:“弟子没有。” 潮涯也不点破,继续道:“予安呀,心性好、天赋高,但是态度确实不怎么样。你不一样,他有的你有,他没有的你也有。卿歌,比起他,你还有认真端正的态度。综合比较的话,你是胜过予安的,所以今日得了第一名也没有什么好生气的。” “是吗?”晏止垂着头。 即便有潮涯开导,他自己心存疑惑,便难以相信这一点。柳念没赢过他,给他的感觉就是他永远都不可能赢过柳念。尤其是后来,柳予安的名号渐渐就四处流传起来了。 而那次比赛得到的奖品,他也从来没有拿出来用过。 “师弟,你给我唱圣歌听吧?”柳念庸散随意的躺在他旁边,笑眯眯的看着他。 这里是碧海潮生阁为数不多生满青草的高岸,十分具有特色,整个海岛的一边海岸一路斜飞,可以直接到海中。而且,可以看到远处海面那一大片盛开的海藻花。 四处无人,十分静谧。令晏止感到舒适。他看了柳念一眼,从袖中拿出了那只金色的、极为精致的圣铃。 M E D J 他是被部落选中的人,这样的圣铃只有他手中有。海风中,是圣铃轻灵悦耳的声音,与晏止轻轻的歌声一起,干净、柔和,仿佛可以洗涤心灵。 他看到柳念掉了个头,枕在了他的腰上。他没有拒绝,微敛的眸中似乎还有些微的笑意。 柳念跟着轻轻哼出声,和着圣铃的音波,似乎也具有了祝祷与祈福的能力。 晏止的心沉静,安稳。 忽然,柳念坐起来了。在他的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凑过去,亲了亲他。 晏止一愣,不自觉停下来了。海风又吹过来了,圣铃随着发出‘铃铃’的轻响,他们的长发往后面扬去,遮住了视线。 柳念在笑。明媚、开心。 但是等到海风停了头发落下来的时候,柳念却不见了。 他一惊,立刻四下寻去:“予安?” 寂静,无人。 “予安?” 海风急骤的吹过来,他没站稳,一阵眩晕。在睁开眼,却是寂静黑沉的夜。 四肢酸麻,他这是不小心睡着了。油灯已灭,墨迹全干。他翻开的书早不知被风吹到哪一页了。没有再点灯。就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觉得脸颊微热,十分不想回忆。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冲了个凉水澡,却又毫无睡意。换好衣服,他准备出门散散步。 路过柳念的房间,发现他的屋中早就安寂了。该是早入睡梦。 也不知他会做些什么梦…… 可是,就在他散了一圈准备回去睡觉的时候,路过饭厅,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碧海潮生阁的饭厅倒是没有流云宫那般严苛。因为有不少弟子会因为各种事情错过饭点,所以饭厅几乎是全天开放的。而且吃饭的地方吗,没有那么多规矩,以至于这里成了一个‘无法无天’的地方。 灯火耀目,人语鼎沸。晏止停了一会儿,忍不住进去了。人很多,是几个人围在一张拼起来的桌子上。 有个人正站在桌子上瞎胡蹦跶,隐约可见部落圣舞的痕迹。嘴中还在瞎胡念叨,也不知是在唱还是在念。 围着他的人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后合。 一屋子人,醉醺醺的。。。。 听到响声,他还随众人一起往门口看。然后笑嘻嘻的说着荤话:“哎呦,这是哪里来的小郎君啊?好生俊俏!”
第172章 予望君安,吾为卿歌 眼见着晏止的神色不太好,还没醉到不省人事的人一机灵,扯了扯他的衣服:“柳师兄,那是晏师兄!” “啊?”柳念迷迷糊糊的看着他,复而笑开“是卿歌啊!来,喝酒!” 晏止蹙着眉看他,没有说话。 有人大胆的跟着起哄,其余则沉默的看着。 柳念旁若无人,继续说道:“我跟你们讲,卿歌唱歌可好听了!知道他为什么叫‘卿歌’吗?为卿而歌,肯定好听!” 于是起哄的人更多了。 柳念越说越多,越说越乱七八糟,晏止实忍不了了,上去把他拽下来了:“你喝多了。” “嗯?”柳念嘴硬“我可是千樽不倒!” “可是你已经超过千樽了!” “是吗?” 晏止强压着怒气,连哄带骗将他弄出了饭厅。出去后就憋不住了。 被很粗鲁的拖着往前走的柳念懵懵懂懂的拉着他问:“卿歌,你是不是又生气了?” 晏止不说话。 柳念:“谁又惹你生气了,说出来,我去干他!” 晏止忍不住停下来看他。有些,气极反笑。 柳念被他这么盯着,也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微微弓着身子,凑近了,眯着眼打量他。 先看眼睛,看这个才能明白他到底怎么了不是,于是他凑过去看呀看,鼻子尖都撞上了,全是酒气。 晏止一气,率先转过头去了。 柳念转头又忘了这茬,昏昏欲睡,直接倒地上了。晏止负气往前走了一会儿,然后返回来踹了他两脚。最后还是给背回去了。 他是不可能就这么把他扔床上的,太脏了,良好的卫生习惯让他不辞辛劳的帮着柳念洗漱干净还换了衣服。放到床上,盖好了被子。 他忽然就想起刚刚做的梦。脸一热,就心虚了。转身就走,到了门口却鬼使神差的回来了。而且是关好了门。 “卿歌啊,不气,不要生气……”他迷迷糊糊的,口齿不清,但确实是在哄他。 晏止的心头一片柔软,果然就气消了。 潮涯说的对,原先的事情忘掉了也没什么,柳予安还是原先的柳予安。弥琊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他们两个都是认真的,再见面免不了一战。虽然并没有真的发生,但晏止还是觉得这样好。 因为,他无法想象柳念保存记忆再见自己的样子。自己也绝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纤长浓密的睫毛在他的眼睑上打下一片深深的暗影,微微发颤。下意识就唱起了圣歌。 “……愿君一世平安,心愿顺遂。吾为卿歌。” 他俯下身,很轻、很慢的在他的额心落下一吻,似祝祷,似……难以启齿。 连潮涯都发现他有些不对劲,说他心事重重。他借口族中事务,干脆回家了。 他回家了,所以,他不知道柳忘也来了。这个从始至终都没有让他放在心上的人。 柳念的父亲在能力上是不如晏止的父亲的。晏止,止戈。晏止的父亲希望部族和解,停止斗争。 柳念的父亲在一开始是不屑一顾的,多年恩怨,岂是说解就能解的?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思维慢慢被改变了。‘念’与‘忘’其实都是一件事。 但是他深知自己能力不足,又不希望部族落人之下。好在儿子是不错的,柳念的天资令他眼前一亮。 其实,晏止与柳念之间天意般的相遇,是两部和解的一个很好的开始,幼年结谊,无论后面发生什么,他们总会念及双方留有余地。 但是两位父亲及家主却各有考量。双方,不约而同的觉得,慎重为好。 于是,两人的友谊就此结束。柳念的记忆也被篡改了。 送他去碧海阁是希望他能长本事,回来为部落谋求光明的未来。可是,他还是担心自己的长子性情太过单纯,恐怕不是冷静深沉的晏止的对手。 反倒是柳忘。一母同胞,他虽不如柳念厉害,却也胜旁人百倍。而且,他有着胜过晏止的冷静与强势。 晏止回去没多久,柳念的部落一夕之间落了下风,于是他也被叫回去了。虽不愿争斗,但为了部落百姓,却不得不事与愿违。 他忽然发现,对手是晏止。 是,见到晏止的那一刻,他差点扑过去要跟他来一场战场重逢止戈设宴。 但他们的族人已经兵戈相向、血肉相博。 看到如此无奈甚至无措的柳念,晏止忽然十分难过。 没有交流,也没有交战。 柳念从战场上逃走了。这是他人生第一次真正接触战场。 部族交战,前锋却落荒而逃,可想而知那场仗究竟打成什么样子了。他被公开执刑,双目无神的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 等到再见面,柳念已经不是原来的柳念了。身体与精神上的折磨,令他迅速成长,明白了一种名为‘现实’的东西。 晏止是他的师弟,更是他的朋友。但这是私人方面。他如今却代表着整个部落。在部落整个层面上,晏止他,仅仅是敌方的信仰,是他的对手,需要不遗余力对付的人。 为了部落的永久发展,两个各自部落的少年天才终于交涉了,这次交涉无关战争,仅讨论如何和平合作。 M E D J 这两人,相交多年,自然很快谈妥。但是,结果并不能让部落中的人接受。他们总觉得自己吃了亏,对方占了大便宜。于是交涉继续。 “卿歌。” “嗯?” “听说你父亲过世了,你还好吧?” 随从外出的间隙,营帐中只有两个人。 “嗯……” 如果没有记错,他如今就只有一个亲人了。 …… 一直到柳忘回来。 柳忘的性情,强势又理智。他对柳念的作风十分不满。他觉得,就该打到对方毫无还手之力,再来谈和。如此,令己方占据绝对优势。 他的理念在部落中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 原本不温不火的战争在这之后愈演愈烈,且是以柳念的部落占上风的状态,慢慢倾轧。 最后的战争,为了不伤害到部族,柳念与晏止慢慢远离了战场,那是一场令地图改变的决斗。 还是柳念输了。 但晏止却也力竭。
第173章 予君安定,为卿而歌 躺在法力刚凿出来的盆地里,任被送往天空的河水浇着头面。晏止问他:“你真的打不过我吗?” 殷红的唇瓣,像是饮过鲜血一般,却止不住的颤抖。 柳念爬过去,躬身,俯视着他的样子。瀑雨被他的身子挡去,只留下不断线的水流,滚过脸颊,顺着他的鼻尖儿落到了晏止的脸上。 他笑了,弯着眼角,嘴唇牵起,像是独自出神时想到了什么好玩儿事,又单纯、又美好。晏止没忍住,抬起了无力的手,捧住了他的脸颊。 “我不想和你打架,晏止。” 晏止用力的端详着倒立着的柳念,像是有特别想说的话。 “你也一样吧?我们是朋友。” “部落的事情,我们都不要管了。你看的出来的吧,如今的局面已成定局。” 在柳忘越来越残酷无情的打法下,晏止的部落早就动摇了。大多数人都觉得,他们是斗不过对方了,与其平白送死备受打压,现在接受条件有什么不好? 晏止他,身后已经没有什么支持者了。 “部落的事情,让奉先和你弟弟或者别的人来管吧,我相信,奉先他一定不会太过分的。你弟弟和你的族人也一定会好好的。” “我们已经,左右不了太多人了……” 晏止闭上了眼睛,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呼吸十分平稳。淋过雨水的脸颊有种寒冰一样的白,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温暖。沉默良久,他终于开口了,声音低哑,带着疲惫:“……好。” 当二人互相搀扶,终于现身的时候,两部之间的战争早已结束,晏止的族人尽数成了俘虏。 柳忘,大获全胜。 可是扫视一圈,晏止却蹙了眉头:“晏童呢?” 晏童死了。死在了竹林深处,鲜血凝干,变成了一种暗沉的黑色,染满了四处所有的竹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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