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享受,却并不奢靡。 看台上有个女子在弹琵琶,身后是阑珊舞蹈。他不时抬眼看看,大红长袍包裹着略显孱弱的身子,衬的肤色病态的苍白。 但这是假象,谢三本人的身体是十分强壮的。 他歪了歪头,忽然有些记不清自己这是在做什么了。伸了伸懒腰,正欲回去躺着,眼熟的袍子在视线所及之处翻动起来。 秦煜吓了一跳,面前男人看着他们的眼神闪过一片寒光,像是毒蛇捕猎的前奏。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纯粹是因为那时,他的眸子就像是蛇的眼瞳一样,金黄、竖长。 但是只有很短的瞬间。他重新躺卧在椅子上,眯着眼睛,微微蹙着眉,不耐烦的样子:“这就是你朋友,嗯?” 好像连黄得明也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惊疑不定:“是的,陛下。” 叹息一声,别过头去:“你,带他们去沐浴更衣再来见我。” 一个照面,连句话都没说就结束了。一脸懵的黄得明带着二人去汤池。对于秦煜委婉的提问,婉转的回答了一下。 可刚走没几步,谢三跟上来了。 于是黄得明问他:“看陛下着装,回来后应该也没有沐浴更衣过吧,要不您先来吧?” 谢三:“我这样挺好的。” 黄得明:“那您跟着做什么?” 谢三:“我给他们拿衣服去。” “……” “这等小事,不劳陛下费心……” 谢三给秦煜找了件纯黑的衣服,与他的气质完全是南辕北辙般的存在。给裴劫则找了件雍容华丽绣满金线灿灿生辉的‘龙袍’。 这两件衣服倒是挺不错的,加上这么两个人就不怎么样了。 看着他们站在自己眼前的样子,谢三的眉头蹙的能夹死好几只蚊子。最后东西一扔,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换掉。” 还是在庭院当中,弹琵琶的姑娘还在,跳舞的姑娘却换了一拨。谢三卧在椅子上,手肘支撑歪着的头颅,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团扇。 那团扇上绣着万里河山,江山美景也。 有人过来了,他头也没抬:“坐。”随意的指着自己旁边的位置。 就只有一个位置了。黄得明施礼后带着秦煜去了别处。 “怎么称呼?” 裴劫道:“按辈分,你是我师兄。” 谢三扭过身子来看他:“听着难受,换个叫法。” 思索过后:“人皇。” 团扇在扶手上敲击片刻,谢三说:“叫师兄吧。” 裴劫:“师兄。” 谢三问:“那你排第几?” 裴劫:“行九。” 谢三:“哦,都这么多人了。那你是从哪里被骗过来的?” 这下裴劫就有些疑惑了。想起玄晖的异常,难道这二人之间的问题是‘欺骗’? 是这样没错了。谢三就是被玄晖骗回去的。比人贩子好不到哪儿去。 看他这疑惑的样子,谢三看向他的眼神却莫名悲戚起来,他叹着气:“你来找我有什么事?若是跟师门有关的就不必开口了,就算是他魂飞魄散了我也不会去给上香的。” 确实十分厌恶。 当然不是因为流云宫的事情了:“师兄多虑了。我此来是想确认一下人皇有没有被迫害。” 他好像有些头疼,用扇柄敲着太阳穴:“我堂堂一界之主,这么脆弱?再不济也会有星象显示的。我没事,你回去吧。” 被他这话堵了会儿,裴劫继续道:“还有一事,是替太阴星君问的。” 谢三又对上他的视线。隐约有些不同了:“你问。” “苍生大乱,师兄为何不与仙神界共商应对之策?” 他又卧回去,尽显庸散,丧丧的:“目前的局势我还应付得了。” 裴劫没有继续说话。二人之间就这么沉默下来。反倒是谢三先忍不住了,他还是看着台上的舞蹈,团扇扇了两下:“你问完了?” “嗯。” “你有些嗯……算了。我睡会儿。”说完这句话,他真就这样缩在椅子上睡着了。 琵琶声轻缓,舞步声轻灵。远处的宫人也没有乱动。 依旧坐在他身边的裴劫忽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他与谢三,给对方的感觉差不多,意想不到、无从下手、就此作罢。不同的是,他作为‘客人’接下来该如何?等着还是离开? 下意识看向秦煜和黄得明,就像是在求助。 …… 他们最终还是等到了谢三睡醒。在皇宫转了转,流连过去的景致恍然有种回到魔宫的错觉。只是,这里是人界,没有无尽的黑暗与血月,花朵也不会因为没有日光凋零。 也没有那个乐此不疲改造魔界的紫夜君。 正在他有些出神的时候,秦煜的手握住了他的,隐在宽大的衣袖中,悄咪咪的握着,十分温暖。 对上视线,他眯眼一笑。明明没说什么,却拉回了裴劫跑远的神思。 拉回来,又跑去了别的远方。 他早就拥有了这样的笑容。早就拥有来自不同人的关怀。魔尊、紫夜君、玄晖、戮十三,还有秦煜。 从前就知道,却好像从未被打动。所以,没有真的在意过。 “裴九,你怎么了?”秦煜捏了捏他的手心。 回神,他也握住了他的手:“没什么。” 谢三醒过来的时候都傍晚了。他确实很累,耗费修为、舟车劳顿。 “哦,你们还在啊。”
第185章 身世 裴劫面色不变,秦煜心中惊疑,但面上还是过去的。而黄得明以及诸位宫人对于他这番行为似乎习惯了,没有太大反应。 谢三怏怏的伸了伸懒腰:“有吃的吗?一起吃饭?” 于是几个人就这样坐在了一张饭桌上。宴桌设在室外,台上依旧表演着节目。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如今是热闹多了的。 他歪着头,支着手臂,坐没坐样、吃没吃相。抬着酒杯对着宫前的高楼说:“你们来的不巧,我很累,要不带你们去榄风楼。” 榄风楼的条件已经好过皇宫了。因为谢三闲暇时刻很喜欢一个人待在里面。 虽然待在宫里也没人会打扰他。 众人顺着视线看过去,正看到黄金牡丹盛开的模样。 黄得明解说起来。说着榄风楼的历史,说着黄金牡丹的由来。谢三默默地啃了块肘子。 虽说这是一个不太文雅的行为,但谢三就有本事让这个行为很衬他的风格——丧丧的。 在黄得明解说的差不多的时候,他很随意的补充了一句:“哪家仙士的法宝,他们都懂。” 十分尴尬。 “陛下……” 谢三没理他,反而问裴劫和秦煜:“怎么,认识?” 裴劫:“我的。” “……” 谢三:“挺好看的,比较适合我的身份。” 裴劫:“我的。” “……” 谢三:“你怎么随便乱扔呢?” 裴劫:“你想听原因?” 谢三:“你说。” 裴劫:“东西太多雷劈不死。” “……” 谢三转着头打量了他半晌,伸手戳了戳:“不像是死人啊。” 裴劫:“没说东西都扔了会死。” 转过头来,谢三看向已经风中凌乱不知身在何处的黄得明:“你还真是沾了他的气运。” “啊?” 敲着桌子:“这个人估计被雷劈过头了,才让你遇见了。” “此话怎讲?”是几乎沉默的秦煜,他有些紧张的盯着谢三。 打了个哈欠,谢三睁着快要睁不开的眼睛:“怎么好像你们都不太懂的样子。” 裴劫:“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谢三就揉了揉眼睛,稍稍坐正了些:“天劫分很多种的。雷劫就是其中最简单粗暴的。不用我多说吧?你虽然没有渡劫的意愿,但是你也没有去自杀啊——虽然这基本上算是自杀了。”他一会儿正儿八经的解释,一会儿小声嘟嘟囔囔。 M E DU JIA 看似魂飞魄散,但裴劫却可以说是渡过了天劫,身体太过虚弱,需要时间恢复。 裴劫:“不会,我恢复记忆和力量的时候又被劈了一次。” 敲着脑壳,谢三皱着眉眼看他:“八成是你顺便度了个别的劫自己不知道吧。” “这样也可以吗?” 谢三:“有什么不可以的?除非有人给他逆天改命。冒昧一问,怎么称呼?” 秦煜立刻介绍到:“他是裴劫九清。真的有可能吗?” 谢三:“我问的是你。不可能,仙魔之子在六界之外,我都办不了。” 黄得明恍悟:“所以你问我身世问题,是因为这个?” 裴劫点头。 谢三:“恢复过来多久了?” “三十七天。不太稳定。” 摸着下巴,谢三看向他的眼神十分探究:“失控过吗?” “没有。” 谢三:“那你身边的人可曾因你受伤?” 他说的是灵力外泄。下意识看向秦煜,裴劫没有说话。 谢三:“看吧。你说你不好好待在山门出来干什么?你还没告诉我怎么称呼。”说了半天,又忽然转向了秦煜。 秦煜这才反应过来,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问自己。“我叫秦煜。那裴九会一直这样吗?他能恢复吗?” “什么恢复?他原本就是这样的吧?只是没表露出来。以后他的修为越来越高,显露的问题会越来越多。你们什么关系?” 秦煜想问问他应该怎么办。又觉得应该先回答问题。可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呢?他憋得脸颊泛红,被裴劫安抚性的拍了拍:“他是师祖座下弟子,是我们的师叔。” 好像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谢三眨了眨他的小眼睛。 既然是师叔,那只能是太阴座下弟子了。谢三拱了拱手:“刚才失礼了。” 虽说长了他一辈,但他是一界之主啊!秦煜有些惶恐,下意识站了起来。 谢三:“唉,说来遗憾,我原本是要拜潮涯神君为师的。就算是太阴星君也是可以的。”却不想,在东海边儿上,让玄晖拐走了。“就差一点儿。”他摇头叹息,略显悲凉。 他的故事很简单,父亲专情,只娶了母亲一个女子。可作为一国之君,简直荒诞。 于是谣言四起,所有人都说他的母亲是红颜祸水、祸国妖姬。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逼至自裁。 他的父亲,心死殉情,自摘星楼跃了下来。 而他作为‘妖姬’之子,肯定也不会又好下场的。不知从哪里来的妖道定了他的罪名要替天行道。 那时他还尚在襁褓,被忠义的臣子换出来,送走了。 有人替他死了。皇位也坐上了新的人。 但他天资聪颖,不知何时居然知晓了身世。 别人都是老师开除学生,他反过来,开除了玄晖。都承业继位了,玄晖这个小仙就真的管不了他了。 他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清洗了整个九州国。以牙还牙,那些人不冤,他也问心无愧。 接下来,便是安安稳稳的做他的九州皇帝了。一开始也有些不安与质疑。但他做的确实不错,明明是一界之主,手底下管着的只有九州一个国家的领土。 不轻易插手别国内政,却会出手解决那些他所知道的问题。 周边国家打又打不过,管也管不了,只能心悦诚服。 可这样的日子过久了,总会显得无趣。所以,他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 也有大臣曾劝他娶妻纳妃,再生几个孩子,齐人之乐。但他似乎仅仅是听到就头疼得很,扇柄敲得脑壳不住作响。 总之他的气质一个字——丧。简直是诸位一界之主中的泥石流。 可他从未否定过自己的出身。毕竟那是曾教过他真东西的人,是曾让他有归属感的地方。 流云惑月宫——那时还不叫这个,玄晖也还不是宫上。
第186章 樱花町谈判 临走的时候,黄得明被叫住了。 “你看看我们的系统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以后再有来自天界的人记得叫我一声。” 他亲自设置的防卫系统、信息系统定然是出了什么问题的,否则何至于他什么都不知道? 黄得明应下,转头便去调查了。 “裴九。” 他在出神。被捏了下手心才回应:“怎么了?” 秦煜的神色透着担忧:“事情办完了,我们回去吧。”按照谢三的意思,他应该好好在山门待着。 可回来到今日,他从来都没有休息过,一天也没有。 “我还好。”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所以关于谢三的说法,他是不信的。 可正如他所说,要逆天改他的命,一界之主都做不了。 除了他自己,无人能决定他的生死。 两人并肩在宫墙外的街道上走着。刚转过街角,就发现一个黑色的身影正在爬宫墙。深更半夜胆敢爬宫墙,这人实在胆大妄为。 可能也发现有人靠近,他条件反射的跌下来,倚在了墙角上。 有酒香。 “十三?” 戮十三眨巴眨巴眼睛,呜呜的哭了起来:“师哥……” 玄晖说他来找人皇了,可总也不回去。他心慌。 他真的很害怕,害怕像上回一样,裴劫会忽然之间消失不见,一点征兆都没有。 裴劫将他扶起来,拂了拂他衣服沾上的灰尘。“在这多久了?” 戮十三不哭了:“有点久了,都喝了一壶酒了。”要不也不会爬墙了。 只是还没说完,脚底下一摇一晃直接便倒了。好在裴劫反应及时,伸出的一只手臂捞住了他。 “裴九?”秦煜抬头看他。那只抓着他的手掌没有一丝动容,带着被他暖热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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