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纸页不断从门缝塞进来,变化不同的场景,但主人公都是那只毛毛虫,陆霖蹲过去,看她要究竟要干什么。 接着,小毛虫长大了,有一身绿油油的皮肤。 猝不及防画面转变,压抑的黑色背景板,中央白色丝茧将毛虫困住,毛虫沉睡着。 熬过炎热的夏、枯叶的秋、凛寒的冬,到了来年春天,虫茧破开一道裂缝,里面伸出一只触角,那是只美丽的蝴蝶。 沈钰清趴在地上忘我的作画,面前房门突然打开,陆霖站在里边,与嘴里还含着笔的沈钰清对望。 沈钰清忙不迭爬起来,将笔捏在手里,脸上几道青红的墨汁,她嘿嘿笑着,还未说话,倏地被陆霖一把拽过来抱住。 “谢谢你”,陆霖收紧双臂。 沈钰清笑,安慰地拍拍他的背,“想通就好,先吃饭吧,饭菜都凉了。” 沈钰清煲了一锅的羊肉汤,清爽的夜里点着小灯,一人喝下一大碗,发了一身的热汗,再洗个香喷喷的热水澡,畅快极了。 扬大柱家媳妇彻底好起来了,沈钰清过去看了几次,面色一日比一日好。 这日沈钰清过去,崔晓娟都能下床了,见她来赶快摆了瓜果果实请她吃,沈钰清坐下,挑了几颗糖揣兜里,笑着跟她寒暄。 崔晓娟长得秀气,是江南女人特有的瓜子脸,看着温婉贤淑,接触后才发现她意外的健谈。 沈钰清刚来长宁村时,扬大柱便在还在病中妻子的指使下送来鸡蛋和吃食,可见崔晓娟心思细腻周到,也很善良,沈钰清与她投缘,不知不觉就聊了一下午,婉拒热情的崔晓娟留下来吃饭的邀请,沈钰清这就回了。 临走时又被崔晓娟拉住手里塞了三只下蛋的大母鸡。 在这个村里,鸡就很贵重了,别说下蛋的母鸡,更是珍贵,家家户户都是要当丈母娘来对待,下个鸡蛋就令小孩高兴翻天。 沈钰清不要,被她硬塞过去,崔晓娟道,“沈道长…钰清,我跟小宝的命都是你救下的,三只大母鸡算什么?你若是不收,我也要拿去换了钱予你,我知你定是不差这钱的,这鸡你拿回去喂着,小霖身体差,随时有鸡蛋吃。” 万句话都不如陆霖好使,沈钰清干巴巴就收下了,崔晓娟又道,“还有我这地里的青菜不计其数,您们去镇上买麻烦,买多了又容易坏,以后想吃随便来摘,我们家的菜就是你们的。” 她抢在沈钰清开口拒绝前道,“一点菜而已,咱们庄稼人最不差的就是菜!” “……”,沈钰清算看出来了,这妹子要送的东西,没人拒绝的了,索性先应承着,以后需要来这里买就是。 回去了就将大母鸡从笼子里放出来,撒了把米让它们吃,沈钰清在院子角落里铺了干草,又简易搭了层棚子,不过没几天就换了个地方。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太埋汰,陆霖从早到晚都是嫌弃的,后来更是连院子都不愿意踏足。
第7章 国师说兰汤 时间过得非常快,转眼就要到端午。 沈钰清打算去后山看看,顺便采点泽兰回来煮兰汤,江南湿热,陆霖躺了几年,身上湿气重。 这兰汤就是用泽兰和一些香料熬成的汤池,洗一洗能拔除湿气,去风病,更能驱逐不详,希望陆霖一整年都有个好身体。 崔晓娟得知她要去后山,忙将自己丈夫叫着一同跟上,后山山高路远,草木繁盛,又有许多飞虫走兽,扬大柱常去后山打猎,对山上的路更熟悉,打猎顺道就带沈钰清上山。 陆霖一听扬大柱要去,说什么也要跟着,以至于后来除开崔晓娟要在家带小宝,加上杨铁牛,三人一道上了山。 临行前陆霖回屋拿了把伞在手里,沈钰清抬头看天,“今日无雨,带伞作甚?” 陆霖不说话,等几人进了山,隔着太阳爆嗮,沈钰清顿感头晕目眩。 这时候一把伞撑开遮在她头顶,挡去大半的太阳,沈钰清感觉好多了,回头看陆霖汗湿的脸,“谢了。” 陆霖没说话,走在外侧帮她挡住太阳,沈钰清比他高,遂接过伞,笑着道,“还是我来吧。” “小沈道长,陆少爷,你们关系真好,以前就认识还是、是亲戚?”扬大柱走在前面开路,此时回头问道。 沈钰清:“认识。” 陆霖:“不认识。” 两人一顿,陆霖又道,“我不认识她,也没有亲戚关系,她就是个蹭住的。” 扬大柱干笑两声,以为两人开玩笑,但也没多问。 沈钰清心里打着小九九,走在后方,故意放慢步子跟着陆霖,“喂,作甚要跟我撇清关系?我对你还不够好?” 陆霖有些小喘,汗水从脸颊流下,从下颚坚毅的线条下掉落下去,沈钰清顺着看下去,也不知怎么落在他消瘦的锁骨上,觉得非常漂亮,陆霖这孩子,比她见过的所有女孩还漂亮,全身上下都长得好,小时候一定也很可爱。 陆霖撩起眼皮懒懒瞥了她眼,像是懒得与她解释,顺势飘在前面去。 沈钰清打着伞在后边咬牙切齿,这狗屎孩子,也不知是谁养惯出来的脾气! 江南地带植株繁茂,长有许多稀罕的药材,沈钰清背着小背篓,一路走一路找,不知觉满了小半背。 越是往山里走,树木越繁盛,头顶都是参天大树,脚下的树根盘结,土壤里渗出丝丝的甘甜。 扬大柱平日就在这一带打猎,要再往里去,就要小心大山里的老虎狼群这样的猛兽,所以告诫沈钰清不要再往里走,就带着杨铁牛去放兽夹,看看能不能打到山猪兔子这样的小兽。 沈钰清将帕子扑在地上,让陆霖坐过来歇会,这山高路陡,亏得他走上来了。 陆霖坐过来,松了领口的衣襟,沈钰清拿着树叶给他扇风,“如何?坚持的住吗?” 陆霖摇头示意没关系,摸了摸肚子,“饿了。” 沈钰清嗤笑,总算捡着机会笑话他了,“还说跟我不认识?要一个劲跟我撇清关系?饿了知道找我了?” 陆霖看她,“你就这么想跟我沾上关系?” 沈钰清耸肩,淡色的雪眸眨了两下,雪白的里边什么都倒映不出来,陆霖转开头,视线掠过前方的树木,沉声道,“跟我搭上关系不是什么好事,若是将来…” 将来什么他没说,这时候沈钰清递了个饼子过去,是早上烙的,包在纸里,从沈钰清胸膛里拿出来还有点温度。 陆霖啃了两口,沈钰清又送上壶清水,陆霖喝了口,见沈钰清接过去就要嘴对嘴喝,想喊停已是来不及,沈钰清直接灌了一大口,喝完见陆霖面有隐色,她将水壶关上,“干啥?还不让我喝水了?怕你嫌弃都让你喝第一口了。” 陆霖跟她讲不通,倏地扭开头,心道算了,见第一面都能抱他一起睡,懒得跟她解释男女有别的话。 趁着扬大柱他们还没回来,沈钰清又在附近搜寻药材,惊喜的在这片陡坡山崖上发现了灵芝草! 这可是大补的好东西,若是能寻来为陆霖下药,比那些汤汤水水好太多了! 但灵枝草生长的地方非常陡峭,沈钰清正发愁,不知从哪冒出个白面青年,又瘦又高,比沈钰清还高一头。 “我帮你”,那青年自告奋勇。 沈钰清没说话,走动间腰间的白玉盘发出清脆的两声响动,那青年男子顺着陡坡爬下去,将灵芝连根拔起再爬上来递给她。 沈钰清犹豫了下,还是伸手去接了,这时候身后突然有人一把拽住她的手,是焦急中赶过来的陆霖。 陆霖竖眉瞪着她,“作甚?!” 他刚才老远见沈钰清冲崖底弯着腰,还以为她遇了险,匆忙间赶来,嘴里还喘着粗气,手上一用力就将沈钰清拉离陡崖外几米远,陆霖忍不可忍再次呵责,“这么抖的山崖,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沈钰清手里拿着那株灵枝草,再看那地方空无一人,仿佛刚才的青年只是一道幻影,她视线沉了沉,遂又恢复平静,无事人般对陆霖扬起那株草,“看我给你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陆霖还在气头上,看也不看那株草,重重甩开她的手,“下次也要注意分寸,明明是个瞎子尽往这些危险的地方跑!” 沈钰清知他是担心自己,讨好推着人往回走,不经意间回头,那青年男子又出现在山崖前…… 回去时扬大柱和杨铁牛满载而归,今日运气好,打了三只兔子,一只野猪,还有两只野鸡。 杨铁牛掏了一窝野鸡蛋,用树叶包好,尽数递给陆霖,“给你补身体。” 那叶子外边还有灰层,沈钰清有点怕陆霖不收伤了人孩子的心,正要代他接下,没想到陆霖伸手接了,“谢了。” 杨铁牛手背在鼻尖摩挲,闻言嘿嘿笑了两声,“你帮过我,以后就是我的好兄弟。” 哟呵,这样看来两人有故事啊,沈钰清眼冒星星看着二人,已经等不及要听听了。 原来这是发生在好几月以前的事情,那时候村里不知怎么传出母亲怀着鬼胎儿的说法,杨铁牛小小年纪却是不愿意听到别人抹黑他母亲和弟弟,当即撸起袖子与说坏话的孩子干架,对方好几人,几拳后杨铁牛就被按在地上挨揍。 那刚好发生在陆宅附近,许是惊动了宅子里的陆霖,尽管陆霖当时瘦的脱形,出来就吓坏了众人。 “还不滚!”陆霖冷着脸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冗长的袖子里还提着把长刀。 村里孩子平日被父母耳提面命不要接近这里,乍一看到宅子有人出来,当即吓得一哄而散。 杨铁牛当时也挺害怕,但陆霖只是瞥了他一眼,将长刀扔他脚边就转身进屋了。 那把刀是官兵用的长刀,看起来价值不菲,后来杨铁牛好几次想还给他,都被红衣鬼吓回来,现在那刀还挂在自己房间里。 但陆霖帮他的事情被他一直记在脑海里。 “陆霖,那把刀我下次带来还你”,杨铁牛道。 陆霖无所谓,“送你就是你的了。” 有时候少年人间的友情就是这样建立起来,难怪沈钰清之前就觉得杨铁牛待陆霖不错。 几人赶在天黑前下了山,到了宅子门口,扬大柱硬留下只兔子,一只山鸡,晚上的时候又将处理好的野猪给送了两块过来。 邻居如此热情好客,沈钰清也不好白拿,好说歹说给了给了点银子,当买下来的。 晚上沈钰清将采摘的药材分类放好,特别那株灵芝,怕放久了影响药效,当天晚上就碾碎了掺杂其他药材炼化,做成几粒珍贵的大补丸,不过这可不能天天吃,陆霖这种体制,七天一颗刚刚好。 另外剩下的药材能活得全部先护养起来,以后能用到再说。 原本还打算熬煮兰汤,但因为今日天色尚晚,吃了晚饭天都黑了,就留待明日,但没想到先有事情找上门。 村长刘长春找来的时候是第二天晌午,趁着天气好,沈钰清正将宅子里的被子翻出来晾嗮,院子里熬着药香,远远便能闻到。 平日虽然少往这边来,但偶尔路过还是看到的陆宅里边的陈列,这才短短半月,陆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是天井上方的竹林和柏树修理了,凭借宅院最好的朝向,洒下来的阳光充斥整个院子,院子里从左到右拉着晾衣杆,洗净的衣服被子迎风飘扬,地上的杂草也除了,除去几块小菜地,其他的青石地板扫的干干净净,庭廊里摆着几盆不知名的盆栽,散发着祥和的香草气息,最有生活气息的就是正厅前的小花园,扎了个小秋千,下边的石桌石凳旁还摆放了一张藤花木椅。 此时阳光正好,陆霖一身象牙白如意云纹对襟春衫,窝在藤椅上静静的看书。 而距他不远的院子里,沈钰清一边晾晒衣物一边隔着凭栏与陆霖说笑,沈钰清雪白的肤发,连带那双弯弯的眉眼,比正午的阳光还要炫目,与村口初见的那位淡漠的道姑判若两人。
第8章 国师与村长 刘长春携媳妇郭霞一道同来,郭霞敲了敲本就敞开的大门,与刘长春一道进去。 两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进到这宅子里,就感觉到周身一阵轻松和舒畅。 沈钰清请两人到石桌旁就坐,又添了茶水,刘长春沉默着放了个香包在石桌上,“这是上次沈道长给我的,说来奇怪,我一带着这香包就觉得浑身舒畅,也没那么多怪事发生了,这还要感谢沈道长。” 沈钰清点头,但又有些不解,“如此为何又要还来?” 刘长春满面焦愁,“沈道长有所不知,并不是这香包不好,就是效果太好了,所以我才不敢佩戴!” 他与媳妇对视一眼,叹口气细细道来。 原是刘长春有个大儿子叫刘尧,二十有三,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好青年,突然有天在山上摔了一跤,回来整个人如同换了个人,变得呆傻犹如行尸走肉,后请了大夫来看,吃了无数副药都没效果。 听人说儿子刘尧可能在山上遇到什么中邪被鬼附身,夫妻两就去镇上请教神娘子,又是做法又是烧香,通通没用,后来那神娘子就说附在他身上的是个厉鬼,恐怕要找比这厉鬼更凶悍的鬼神才能压得住。 后山有一处古墓,听闻下边压着位悍匪,因为太过凶残,去世几十年,棺材都压不住,偶尔有村民路过还能听到里边敲击棺材的声音。 神娘子说只要取来那位悍匪身上任何一样物品佩戴在儿子身上,就能压过附身的厉鬼,夫妻两也是迫于无奈,为了儿子,不得已撬开那棺材偷了尸身上的一条手链拿回来。 讲到这里,刘长春捂住头,满心悔恨,“我真的只拿了一条手链,其他都没敢碰,但自那时起,就总感觉有人跟着自己,之后就不断有倒霉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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