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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进去顺手合上门，这间诊疗室内部空间很宽敞，布局却十分简单，靠墙的一边摆着几个小型的真皮质感沙发，围着中间的玻璃茶几，上面有两个还没丢掉的纸杯，明显是上个患者留下的。
离沙发不远的地方是一个办公桌，电脑后面坐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听到楚念进来的脚步声后，医生站起来，主动冲楚念打了个招呼：“楚先生是吗？请坐。”
楚念点了点头，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办公桌前，他的目光从眼前这位医生胸前的铭牌上扫过。
林俞哲。
“先喝点水吧。”
细长的手指握着一个纸杯停在楚念眼前，楚念眼神一转，从林俞哲手里接过纸杯：“谢谢。”
说完，他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水液打湿了楚念的嘴唇。
“真的很抱歉林医生，我本该上个星期就过来的，只是工作……”楚念垂着眼角，略带愧疚地冲林俞哲道歉。
林俞哲坐回自己位置，两只手相交放在桌子上：“楚先生，这是你第五次向我道歉，我也跟你说过，心理治疗不是考试，把我当成你的朋友就行。”
“我之前听徐池说，楚先生你最近是产生幻听了？”林俞哲问，“我能问问，你听到的是怎样的声音吗？”
楚念眨了眨眼睛，喉结上下滚了几下，握在大腿上的双手手心中微微析出薄汗，他皱起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样的问题。
“是太抽象了吗？那么我们换个说法，你听到的声音是类似于讨论你的，还是批评你的，或者是命令你的？”
林俞哲的嗓音轻柔，再加上房间里总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楚念紧张的心思渐渐放下来，他的嘴唇抖了抖，回答道：“是心声。”
话音一落，他抬眼看向林俞哲，眼前的男人先是愣了几秒，接着重复了一遍：“心声？”
“嗯。”楚念点点头，“说出来你可能会不信，但……”
“心理医生没有理由不相信自己的患者。”
他的话被林俞哲打断。
林俞哲抬起手托住自己的下巴，漆黑的眼瞳凝视着楚念，指腹贴着下颌骨骼敲了两下，鼻梁上架着的眼镜让他看起来更神秘了一些。
楚念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一开始我以为是我最近太累了，时间一长我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说完，他叹了口气。
林俞哲没说话，他一直保持着一只手托下巴的姿势，嘴角微微上扬，听着楚念说自己的经历，直到楚念说完，他才低声开口：“楚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能力……”
“叫读心术。”
读心术？
楚念微微一怔。
“你听到的也许不是幻听。”林俞哲说，“而是某位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
楚念烦躁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从心理治疗医院出来后又过去了两天，林俞哲当时对他说的话一直缠绕着楚念，特别是到了晚上的时候就像魔咒一样在脑海里不断回荡，所以他已经成功失眠两天了。
楚念查询过有关读心术的资料，症状和自己此时一模一样，他始终都想不明白，自己不过是摔了一跤，怎么还把超能力给摔出来了。
说实话，如果可以，他一点也不想要这个能力。
楚念长长叹了口气，办公室里的冷气呼啦啦对准他吹，沿着脊背往上爬，他的指尖也跟着一起发凉。
“楚念？”
办公桌被人轻轻敲了两下，楚念转过头看过去，是邻桌的同事，对方手里端着一杯咖啡，推到了楚念手边：“你最近是不是睡得不太好？看你精神挺差的。”
楚念冲她勾了勾唇角：“有点失眠。”
“没事吧？”同事担忧地看着他，“要不跟老板请个假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她从桌子上拿过自己的小镜子递到楚念面前，楚念抬眼看过去，只见镜子里的人白着一张脸，眼底挂着淡淡的黑眼圈，嘴唇也毫无血色，怎么看都是一副快要猝死的模样。
楚念摇了摇头，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苦涩的液体滑入口腔，让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些：“没关系，方案还差一点就改完了，我刚刚给沈总发了消息，他同意让我提前下班。”
“又被沈总打回来了吧？沈总也真是的，你的方案我们都觉得很好啊，不知道他到底哪里觉得有问题。”女同事靠在楚念桌边，不爽地替他打抱不平。
“打工人就是命苦，上次那个项目要不是小念，我们组就彻底走到头了。”坐在楚念对面的另一个同事插了句嘴。
“是啊是啊，今晚又要搞什么聚会，还不能不参加。”女同事叹了口气，“我还得回家接小孩呢，一家人等着我吃饭……”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成了冤种社畜抱怨大会，楚念在一旁默默听着。
“要不我替你去吧。”楚念突然说道，正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两位同事停下来，一同转头看向楚念。
女同事睁大眼睛：“真的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了？你本来要请假回家的。”
“没事。”楚念说，“正好喝点酒助眠，你就去接你的孩子吧。”
女同事感激地抓住楚念的手：“那太谢谢你了。”
楚念垂下眼睫，抿紧唇角。
他其实是不想见到陆瑾年。
窗外的树被风吹的晃荡几下。
突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楚念拿过手机一看，是陆瑾年的小助理打来的电话。
他愣了一秒，随后起身拿着手机走出办公室，白皙的手指一滑，话筒贴近耳边，楚念轻声开口：“喂？”
另一边的人没立马回答，反而是一通杂乱的声音，楚念皱眉又确定了一下电话号码，接着问道：“你好？”
“楚楚楚……楚先生！”半晌过后，小助理的声音才慌慌张张传过来。
楚念应了一声：“我在。”
“那……那个……”小舒紧紧抱着自己的手机，转头看向一个劲冲自己做口型的陆瑾年，“您吃过饭了吗？”
“还没。”楚念一边说一边抬起手看了眼手表，“快下班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哦！就……就是那个……”小舒继续结结巴巴，一旁的陆瑾年比划着夸张手势，就差把自己骨折的腿一起用上了。
电话另一边嘈杂过后又是一阵沉默，楚念疑惑地蹙紧眉头：“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挂了……”
“陆总，我看不懂您在说什么。”
小舒的声音冷不丁钻进他的耳朵。
楚念沉默下来，对方的语气小心翼翼，似乎是在偷偷询问陆瑾年到底什么意思。
他不知道对方打来有什么目的，但这通电话应该是陆瑾年让她打来的。
楚念耐心地等着另一头的人商量完，等小舒继续开口说话的时候，他猝不及防地说：“小舒，把电话给陆瑾年。”
“哦……啊……啊？？”小舒表情一变，她立马捂住话筒，转头对陆瑾年说道，“陆总，楚先生要和你说话。”
陆瑾年眉头一皱，他摆了摆手。
小舒点点头：“楚先生，陆总说你的电话他不接。”
陆瑾年瞪大眼睛，他“呜呜”两声，摆动的双手更用劲了。
小舒：“不不不是，他是说他现在不方便。”
说完，她冲陆瑾年眨了下眼睛。
陆总，我懂你意思！
陆瑾年满意地竖起大拇指。
楚念听后深吸一口气。
“那你问他，他到底想干嘛。”
小舒把原话一五一十地转述给了陆瑾年。
陆瑾年想了想，竖起手指指了一下自己。
[我。]
然后双手贴在胸前做了个心的动作。
[很受伤。]
他又指了指电话。
[你。]
陆瑾年两只手并在一起，放在耳边。
[得哄哄我。]
小舒辨别半天后，恍然大悟，给陆瑾年递过去一个放心的眼神。
她清了清嗓子。
“陆总说——”
“他想你想得睡不着。”
楚念：“？”
陆瑾年：“……”
半分钟过后，小舒捧着电话欲哭无泪地跑到陆瑾年身边：“陆总，楚先生把电话挂了。”
陆瑾年看着她。
欲言又止。
这一边的楚念面色复杂地挂断电话，抚了半天胸口才抑制住被惊吓到的小心脏。
小助理说的那句话冲击力十足，楚念半天都没回过神。
陆瑾年会想他想的睡不着。
楚念闭上双眼。
……这个世界疯掉了。
第六章
楚念收起手机再次推开办公室的门。
周围的同事见他不对劲，连忙问道：“楚念，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楚念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他坐回工位，端起那杯有些凉了的咖啡一饮而尽，苦涩的褐色液体从杯子里消失，全部滑进胃里后，口腔中才缓缓感受到一丝似有若无的甜味。
他揉了几下绯红的眼角，强迫自己让注意力回到电脑上，楚念盯着电脑屏幕，莫名觉得眼前的荧光刺眼，盯得久了眼睛开始干涩，甚至隐隐作痛。
两只手悬在键盘上半天没落下，直到办公室里的某个人喊了一声：“下班了下班了！沈总让我们先过去！”
楚念的视线从密密麻麻的电脑屏幕上回神，他眨了下眼睛，才注意到从挂断电话后到现在，自己一个字都没敲出来。
脑子已经乱成一团了，他将自己的没改完的方案拷贝出来，打算聚会之后回家继续改。
他们组这次聚会是沈却安排的，说是要庆祝上个项目成功拿下，走在前面的同事揶揄，说沈却这次破天花居然请他们组吃饭，肯定没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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