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事情发生在夜黑风高的大年夜,多么煽情的时刻。由于大背景是英明皇上领导下的盛世,所以刚刚的一场大旱并没有让人们锅里的饺子变成馒头,只是肉馅变成了白菜馅。但这点毫不影响大家的心情。当时没有电视,不能收看皇宫里正在举行的春节联欢晚会,所以大家只能在家排排坐吃饺饺。单是吃饺饺显然不能让大家尽兴,因为大家觉得在这个特别的时刻好象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总想找点事情干。于是有老婆的人就缩在家里找事情干,没有老婆又不想自己干的就想方设法地找东西干。突然,不知是谁干出了一个炮仗,砰的一声唤醒了人们的神经,然后四下的炮仗声此起彼伏,你炸一个大的,我就炸个更大的,随着人们虚荣心的不断膨胀,放炮仗也渐渐的成了比赛,有人索性把家里的泡菜坛子都搬出来灌了火药。 当时村西的王二狗正和老婆热血沸腾地蜷在床上,在他做出一个动作的同时,只听见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不知他的老婆是对他的某个部位表达赞美还是对响声表示惊叹,叫了声:好大! 真的好大,好大好大的一丫槐树枝不堪积雪重压突然断裂从空中坠落下来,砸在杨老爹家房顶上。茅草房顶平日里只挡过风雨,哪见过这么大阵势,吓都被吓塌了。然后四面的土坯墙想房顶都没了我们存在还有什么意义,于是也顺势往中间塌掉。熄灭了一窗原本温暖的灯火…… 大年三十,杨序行走在风雪漫天的夜里。有过寒夜赶路经历的人都知道,人在这个时候的感情尤其脆弱,遥远处的一点微弱灯光,就会勾起对家的无限思念,思念温暖的被窝和妈妈煮的热汤。不知不觉中,我们的主人公眼睛有些湿润,他抬起头对着无际无边的夜空长叹一口气,然后埋下头更加努力地朝前走。 拐过村西的大草垛就能看见村子的点点灯火了,其中有一盏是属于自己的,杨序想着,心里一阵激动,但同时他的右眼皮也跳了两下,他以为是肌肉痉挛,没太在意。然而他很快就在意了,因为出现在眼前的并不是点点灯火,而是照亮了天空的火把群,它们时而分散,时而聚拢,就像在跳一场规模宏大的集体操。而且根据它们的活动看来并不像是遵循着一个固定的节奏,统一不足,凌乱有加,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杨序迅速地朝火光跑去,等待他却的是一个不曾预料的场面。 现场的救援工作正在进行,虽然是深夜,姓王的乡吏已经到达。他一头稀拉拉的花白头发,浑身散发着烧酒和腊肉的气味,吩咐一旁的文书写到:腊月三十,槐树村,房塌,两死。 然后杨序看到他的半个爹已经找到了。说是半个爹,是因为杨老爹在房塌的时候被椽子拦腰砸下,本来上下半身还是皮肉相连的,但无奈在夜里,光线不好,而且救援队都是义务劳动,积极性不高,所以发现了杨老爹的下半身就误认为发现了整体,虽然这是一个以点概面的哲学错误,但当时大家没想那么多,抓住两条腿便往外面拖。拖出来在火把下一看才知道只有下半身,还带着肠子,大家的成就感顿失,叹了口气又继续找。 杨序对着这半个人看了半天,心里一股凉意。这时候,他的娘也被找到了,她完好无损地躺在灶台旁,满脸安详,就像她早就知道屋子会塌一样。杨序娘的身边是她家那只母猫饼,灶灰堆还隐隐闪着火星,在扑面而来的雪花片中发出扑扑的声响,就像从遥远地方传来的鞭炮声。从一个破掉的瓦罐里滑出几块妈妈为儿子煨得软软的肉皮,很快又变得硬邦邦的,刀枪不入。 然后镜头缓缓抬高,人们的喧嚣慢慢远去,只留下一个孤独的影子站在夜空里,彻底的黑暗袭来占领整个屏幕,一切消失,故事便由此开始……
五月花开尽珞城(3)
正月初五,杨序怀着巨大的悲痛葬了二老。雪花掩盖了新冢,犹如两只巨大的白面馒头。 同日,由村长张大发带头组成的治丧委员会最后一次会议召开,讨论杨序的去处。 村长:序呀,你有怎样的打算?我看呀,不如娶一房媳妇,好歹有个照应,我家闺女如花就不错,人又白净劳力又好。不如到我家倒插门吧。 这样的话一出口坐在下面的人就不乐意了,李二蛋第一个站出来:您老这么说就不对啦,你好歹也是读过两天书的人,杨老爹尸骨未寒,怎能让序侄现在谈婚论嫁。何况谁不知道你家如花的相貌和狐臭是天下无敌的,如果序侄把她娶回去,杨老爹两口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生。我看村里比她好的女孩多的是,就拿我们家如玉来说吧,那是要身段有身段,要模样有模样,又没有狐臭…… 张大发:你给老子住口!你这不是存心找茬么!李二蛋!老子忍你很久了,别以为有两个臭钱就想称王!告诉你!有我在就不准你撒野…… 李二蛋也不甘示弱:我就找茬怎么着!谁规定杨序就只能要你家如花了!老子也忍你很久了!上次你不许我承包村西的果子林老子就想揍你! 张大发:不许你承包果林怎么着,老子就是要断你财路…… 李二蛋:好哇!老子现在就揍你! 眼看一场因为偏题的战争一触即发,所有人都不敢呼吸,像看斗鸡一般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这时候一个老头从人群中走出,他就是槐树村最德高望重的人,大家公认的智叟。他用拐杖敲敲地板:咋了咋了!想翻天不成!一个是本村村长,一个是先进个体户,不作好表率不说还先干起来了!像什么话! 智叟这样一说,两个人惭愧地低下了头,说道:赵大爷说得在理,我们知错了,您是村里的明白人,槐树村就是您老的地盘,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智叟赵大爷咳了咳,说道:那好,我的地盘我做主。我看序儿现在不用入赘到别家,因为我仿佛记得他还有个舅舅,仿佛住在珞城。你们哪个还记得。 舅舅?连杨序自己都有些惊奇,因为在他的记忆中不曾出现过这个人,甚至从未听说过,便问赵大爷道:我有舅舅么? 赵大爷点点头:是的,应该有。 杨序说:那,他姓什么叫什么呢? 赵大爷想了想,肯定地说:他姓蔡。 杨序说:你怎么知道? 赵大爷说:很简单,因为你妈妈姓蔡。 哦,杨序恍然大悟。 这时候其他人想杨序的舅舅姓蔡是对的,却就是想不起杨阿娘还有一个兄弟,但转念一想赵大爷年过古稀,见过的人和事一定多,他说有就一定有,然后又想自己跟杨老爹两口邻居几十年,如果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话就是没尽到当邻居的责任,这跟皇上“互知互助“的教化不符。经过大家的讨论,最后确定叫做杨序舅舅的这个人是存在的,他姓蔡,住在珞城,只是他不常到槐树村来。 但是当杨序问他舅舅叫什么名字的时候,大家又语塞了。 张大发说:叫蔡京,或者叫蔡锷吧。 李二蛋说:不对,我记得他叫蔡伦。 切!你懂不懂历史!蔡伦是哪个时代的哦,绝对不是!四周一片哄然。 我赞成村长的!一个人站起来说:叫蔡京。这个名字好,简单又不乏内涵,比如说我就叫易京。 靠!就你那见不得人的名字还好意思拿出来说!一个大汉正然说道:叫蔡伦!就叫蔡伦!大家说说,他不叫蔡伦还能叫什么!娘个×!就叫这个! 大汉涨红了脸,把桌子拍得乓乓作响,吓得所有人都不敢吭声。 这阵势就像是整个村的人正在讨论给一个小孩取名字,大家争了半天谁也不肯让步,直到杨序离开槐树村都没争出个结果来。 杨序离开的这个早上,全村的人都到村口为杨序送行。如花和如玉两位姑娘早已哭成了泪人,泪水被风一吹结冰挂在脸上,就像两个Q版的圣诞老人。赵大爷拉着杨序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序呀,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家的红薯粥还搁灶台上凉着的呀! 杨序也含着热泪:赵爷,那就送到这里吧,你快回去趁热吃了。 然后他抹抹眼睛,大踏步地向珞城走去。
五月花开尽珞城(4)
这一走就是三月的艰辛旅途,三月所到之处,皆是白雪覆地。在杨序行走于天地一色的时候,我们暂时休息一下,来看看关于珞城的一些情况。 珞城位于祖国的西北方,自古以来就是通往西域的重要关口,也是边陲重镇。不要去翻地图,哈哈,你找不到的。在这个时代,它是先皇分封给开国元勋——珞北王李乔的封地。但李乔并不住在珞城,而是在离珞城不远的地方专门为自己建了一座珞王城。 珞城是一座很有特点的城市,它最著名的特点有两个:第一是由于人流汇集,珞城的赌博业特别发达,甚至能够和现代的澳门相媲;第二点就是作为边塞它的离别气氛特别浓,据说是时时哀曲,夜夜笙萧,据说,城西门外的沙地都被离别的泪水浸透,就连高大的城墙见惯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也变得坚固无比,巍然屹立。渐渐地,在这里形成了特有的“别文化”:饮一盅消愁酒,吟一曲珞城曲,笙萧之处,四目默默相对,道惜惜,西去百十里,无有人家。你想想,在那样一处黄沙漫天的地方,离别或是重逢的人想不哭都不行,因为总有沙子吹眼睛里去。关于珞城离合之伤情还有诗为证: 送君西去,珞北十里,吁兮吁兮,妾盼归期。 一骑西来,珞北十里,吁兮吁兮,苍烟茫茫。 关于珞城的“别文化”还需要说的是:笙萧是珞城人的传统乐器,以至于珞城人不会吹笙萧就跟巴西人不会踢球一样,是受人鄙视的。人们日日吹,夜夜练,刚到珞城的人常常会被连绵不绝的声音吵得失眠好几天。有些精通笙萧的人办了补习班,有些则成立了送别公司,职责就是为雇主在送别亲人时奏唱珞城曲,非搞得人心碎不可。后来业务范围有所拓展,就用一匹马在送别的地方狂奔,弄得烟尘飞扬,多一种世道浇漓的感觉,反正目的就是要让分手的双方哭出来,如果哪一方没有哭他们就拿不到佣金。由于当时保障劳动人民的权益的法律还不健全,所以他们不得不派两个人化装成石头埋伏在不远的地方,如果分手的双方都没有哭就跳出来给他们一人当头一棒,一般的人都会被打得泪光四溅。 三月中的一天,杨序行至一路边茶铺,便坐下来歇脚。整个茶铺里不见其他一个客人,他望着远出一片银装素裹的群山,不由叹了口气,向店主人打听道:店家,请问去珞城还有多远? 店主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他用围裙擦擦手,说:不远不远,不过半天的路程罢了。 半天?杨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不到历经千辛万苦日夜兼程的目的地居然就在眼前,满身的疲劳倾刻消散,兴奋地说:原来只有几十里路了,我还没做好心里准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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