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说:什么几十里,少说还有七八百里呢。 杨序不解:你不是说半天就能到吗? 店主露出得意的神情说:我是说我用半天就能到,你不一定,看你双腿的长度,少说还要十天。 这下杨序更不解了:为什么呢。 店主在杨序旁边坐下,哈哈大笑说:因为我比你快呀。 然后凑到他耳边说:因为我就是传说中的神行太保戴宗,为什么叫戴宗呢,就是能带着很多的东西来无影去无踪。自梁山起义失败后,有的人说我死了,有人说我疯了,其实那都是假的,我逃了出来,在这里开了这爿小店,除了买些吃食茶水以外还发挥自身特长为有特殊需要的客人提供服务。 戴宗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我看小哥你就是需要特殊服务的人。 他的话不仅让杨序浮想联翩,而且让我都联想起了街边那些只有在晚上才灯火朦胧的美发屋。杨序脸都吓白了:不不不,我不需要服务,而且……我对男人没有兴趣。 戴宗这才明白自己的表达有歧义,很是崩溃:切!我不是说是那种服务,我是说那种服务! 杨序蒙了:哪种服务呀? 戴宗组织一下语言,说:你不是要去珞城么,我可以送你去,半天就能到达。 杨序说:怎么送呀。 戴宗说:背着你去呀,天下除了刘翔就是我最快了。 杨序松了口气,说:原来是这样,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感觉累了,好吧,你的收费标准是怎么的。 戴宗说:跟出租车一样,起价五十里十两银子,以后每五里跳一次表,每跳一次一两。 杨序说:起价还可以接受,不过跳表就太贵了。 戴宗说:不贵不贵,如果是夜间跳一次要一两半呢。我这是公道价格,童叟无欺。 杨序说:那,我可不可以到了五十里就下车,再重新上车呢? 戴宗哈哈一笑:你这么聪明,怎么不去做生意呢。你的说法是行不通的,因为我有权拒载,而且我还很痛恨你这种耍小聪明的人,我会打人的哦。 杨序说:那就算了,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围着地球绕一圈再绕到珞城去,何况你的价格太贵了。 戴宗摇摇头说:现在的年轻人呐,就是喜欢怀疑人,屁大的年龄把自己搞得多么久经世故的,看谁都是骗子,算了算了,既然你不相信人就拉倒吧,你可知道从这里走出五十里就进了珞北王的地界,那边的路卡和收费站特别多,而且我又没有合法手续,算是非法运营,有风险,收你五里一两也合情合理。 杨序听了后不由有点惭愧,说:戴大爷,不是我不相信你,以你的价格从这里去珞城少说也要百多两银子,就是把我卖了也不值那么多呀,我能拿出一钱银子在这里喝碗茶就本不错了,刚才我以为你只是说笑,不好意思。 戴宗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原谅。 杨序看着已经渐小的雪,说:不用多久雪就停了,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有钱人路过的,你的生意也会越来越好,最后送句迟来的祝福,新年快乐。 然后,杨序告别了茶铺,在戴宗的目送中,继续行走在苍茫之中。
五月花开尽珞城(5)
三个月的大雪终于停止,杨序到达珞城时,晴空万里,积雪消融,万物复苏,已是一片春暖花开的景象。 杨序站在高大雄伟的南门城楼下。此时正是旭日初升,朝阳映红了半边天,挺拔的城墙延伸向没有尽头的远方。从杨序的角度望去,红日仿佛正落在城楼上一个威武的士兵持在手中的长矛顶端。那士兵一身金灿灿的铠甲,昂然而立,右手伸直,紧握长矛,左手微曲,努力地挖着鼻孔。 珞城果然是守卫森严呵,杨序叹道:南门就这样,与胡人交界的西门恐怕更是如此。他接着又发现珞城的最特别之处就是没有想象中那样一扇气势恢弘五车并行的大门,而是在城墙上一左一右开了两个比人大不了多少的洞(为了美观,洞还是仿古的拱行,四周还雕了花)。人们一洞出城一洞入城,从高空看着这些蜿蜒出入的人就像看一窝搬家的蚂蚁。 几个卫兵守在洞口对出入的人挨个盘查,本着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他们对每个人都问得很仔细,细到你家有几个姐妹哪个最漂亮之类的问题,后面排队的人很不耐烦,小声骂着娘希皮。 排在杨序前面的是个挑着担子农夫摸样的人。 士兵头:阿农,你挑的是啥好东西,你知道规矩吗,每个进出的人都必须把身上的东西留下一半孝敬我们。 老农:兵爷,小的挑的是大粪,盖得太严实,害您老人家没闻出来。 士兵头:操!不早说!老子这两天鼻炎犯了,快滚! 下一位。 士兵头:这小子长得细皮嫩肉的,叫啥? 杨序:杨序。 士兵头:进城干啥? 杨序:找亲戚。 士兵头:身上带了啥?留下一半。 杨序:钱早就花光了,就只剩下了人,不会把我也留一半吧。 士兵头:靠!弟兄们,搜他!搜出东西来就剃他一半的毛。 于是几个士兵狠狠地搜了他的身,果然什么都没有,士兵头说道:滚吧!我对男人没兴趣,你今天幸好遇到我值班,如果是小六子,又是你这么个粉面小白脸,嘻嘻,他可真把你煮了。 四周一片哄笑。 珞城的城墙很厚,以至于走进门洞就像进入了一条长长的隧道。隧道两侧的壁上燃着牛油灯,照得人的脸都是通红通红的。杨序进了隧道,扑面而来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温暖气息,感觉自己就好象走入了一个时空黑洞中,正通往另一个完全未知的隐秘世界。在如此温暖暧昧的气氛中,一幅关于珞城的臆想图渐渐在他的脑中扩展开来: 这是一个与大漠毫无关联的世外桃源。青色的石板整齐地嵌在路上,随着马车的木辙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犹如一只记录时间的钟。各式各样的花木在街道两旁比比皆是,虽然还未开尽花朵,已能隐隐散放繁荣气息。四处都是身穿白衫的文人,手掌金砂壶的显贵,还有轻纱裹肩不穿裤子的女人(穿的是裙子)。最惹人眼睛的是一条东西贯穿九曲弯弯的珞城河,仿佛就是天上的天河缀到了大漠中的珞城,两岸整齐的石堤将一棵棵初抽新芽的杨柳拉得随着河流蜿蜒而去。碧波上,小舟泛泛,采集粼粼的波光,徜徉在这片温柔之中。一介青衣立在畔头,缓缓吟道: 新絮映绿柳叶舟, 春燕北归啼枝头。 要问柔波何方去, 珞水穿宫处处流。 想象总是一个与现实相差巨大的东西。杨序的思绪在线段的另一端戛然而止,眼前一道亮光之后豁然开朗。还未等到他的眼睛找到落点,两匹气势汹汹的烈马带着亢长的嘶叫声一前一后从他面前呼啸而过,卷起漫天的沙尘。它们轻盈地越过横在街道中间的一个臭豆腐摊,就像两只腾空的精灵,拐过弯道,迅速消失在街角。 待烟尘散尽,杨序才看清路上横七竖八躺了几个人,有的身上还渗着血。从他们的睡姿和惊恐的面部表情上看都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马撞倒的,所以排除了这是在拍电影的可能。周围热心的路人甲乙丙丁像是早有准备,纷纷行动起来收拾现场。他们抬走受伤的人,并清扫凌乱的现场,嘴里还不断议论。 看样子这个是没救的啦。路人甲翻过一个趴在地上满脸是血的人对路人乙说道。 路人乙说:那就拖去烧了吧。老哥,你说今天这个超速的能逮着吗? 路人甲:逮个鸟!刚才我可是看清楚了的,前面那匹可是汗血宝马,宝马呀,你知道么! 路人乙摇头。 路人甲:哎呀,就是BMW啦,反正贼快,而且你听说过哪个超速的人是被警察真正追上的。 路人乙:说来也是…… 杨序觉得奇怪,他并不是奇怪为什么警察追不上超速的,而是奇怪这些人为什么会对这事显得司空见惯,便问路人甲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路人甲看了他一眼,说:你是刚来珞城的吧,那就跟你说一下,这条路是珞城的环城路,常常会有人在这里跑马,谁能在十一分钟之内跑完谁就是珞城十一郎,这可是地下赛马界的至高荣誉,顺便提醒你一下,以后没事别到这里瞎转悠,不然就跟他们一样。 路人甲说完指着还躺在街上的一个人。这个人的屁股足足被扭了一百八十度,跟肚子换了个位置。他不能动弹,只能傻傻看着自己的惨状不断呻吟。 太阳正挂在天空,却没有温度,惨白惨白的样子。 杨序顶着一头冷汗小心翼翼穿过青石板街道,心里提防着又会不会从那里飞出一匹BMW来,刚刚才建立的一丁点关于珞城的美好臆想随着马蹄扬起的尘土早已烟消云散。他走向这个城市的深处,一幅现实的珞城地图这才缓缓展开。 珞城的街道阡陌交错,倘若它的遗址在今天出土的话一定会被误认为是世界上最早的迷宫。随处都是凌乱的建筑,有参差不齐的民房,有碉堡造型的赌场和钱庄,还有高大威猛的写字楼,为了让大家明白那是写字楼,楼身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有颜体有柳体有草书,还有类似于公厕墙壁上的简易色情画,算是象形文字,杂乱无章。更要命的还有一条贯穿整个城市臭水河,漂满污物,完全成了苍蝇蚊子的乐园。总之,珞城无时无刻不在以反例的形象向人们强调城市规划的重要性。行走在这样一个比迷宫还迷的城市里,无须花钱就能买到迷路,还额外赠送头晕。 杨序像一只无头苍蝇在城里乱撞,没有方向。淡淡的阳光从空中斜照下来,空气有些不可思议的令人窒息。城市中心小广场上供人休息的石板椅子被人破坏得七零八落的,就像被树叶割碎一地的阳光。又累又饿的杨序坐在上面,感到自己对于这个城市是那样的陌生。时至中午,不少人家的屋顶上炊烟袅袅,韭黄肉丝的味道不知从哪家的门缝中溢出,肆无忌惮地漫游在大街上。四周的人也加快了脚步,生怕自己被这个晌午遗弃。 一个系着围裙的胖妇站在家门口,长长唤道:幺儿!回来吃! 杨序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扎了一下,突然沉浸在一种与爹娘有关的悲痛之中。想起儿时自己在外面玩,每当夕阳西下的时候,娘也是这般在门口唤自己的:阿娘系着围裙,靠在斑驳的木门上,她右手握一柄钝了沿的勺,左手拱在嘴边轻声唤道:序儿!回来吃! 想到这,杨序的眼睛已是朦胧不清,那似真似幻的画面在眼前行列交错。然后阿娘转身进了屋,再然后,一切都消失,只留下杨序孤独地叹出一口气。 杨序回到现实,抬起头,发现一张黝黑的脸正看着自己,想到自己刚才痛苦的糗样一定都被他看到了,不由有些恼火,用白眼瞟了他一下。 谁知这个小伙子很不知趣,不仅没有离开,反而凑上来问:坎艾黑药补油?(Can I help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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