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撒完手里的东西,悄无声息地回到屋子里,见宋夫人还守在那里,心里忍不住叹息一声,道:“宋家嫂子,快去歇着吧,你若再倒下了,就没人来看顾你家哥儿了。” 宋夫人起身将凳子让给王婆,强挤出一丝笑意:“不妨事,我再陪陪他。对了,您老人家也快去歇息吧,隔壁屋子已经收拾出来了,我这就给您打热水去。” 王婆连忙拦着宋夫人:“不用了,方才我在屋外撒了一圈糯米粉,那邪祟缠着哥儿,想必夜里是要现身的,我须得守着才行。” 宋夫人一听登时来了精神,咬牙道:“那我和您一同守着,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敢来要子卿的命!” “嫂子这就糊涂了,你家哥儿还需要你看顾,听闻你已经不眠不休两个晚上了,再不休息只怕你也要病倒了。再说那邪祟若现身,以你的身子如何能顶得住它的侵袭?还是快去歇息吧。” 宋夫人犹不甘心,但一来也真怕自己倒下后无人照顾宋子卿,二来也怕自己拖累王婆收服邪祟,因此僵了片刻后还是自回屋里去了。 宋夫人走后,王婆定定坐在凳子上掏出一串念珠闭目养神,静等屋外的动静,她是打坐惯了的,因此这般保持了一个多时辰也不曾动过分毫。这就苦了一直蹲在树上的阿汝,王婆不走她也就没办法进屋查看宋子卿的病情,要是王婆一直这么待在屋子里,今天晚上就要白费了。 阿汝打了个呵欠,想着再等半个时辰,如果王婆还是没动静就回书院去,她现在毕竟借宿在人的身上,晚上不睡觉第二天压根儿撑不下来。 狸花猫瞧见这情形,从阿汝怀里跳出来落到一根树枝上面,说道:“大仙,要不我下去把那位神婆引开吧。” 阿汝其实也想到了这点,但是狸花猫修行太浅,王婆又是有点本身傍身的,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怎么办? 阿汝正犹豫不决,狸花猫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道:“放心吧,我有御行术,我只在屋顶转悠,那神婆必定捉不住我。” 阿汝一想,王婆毕竟是人,要捉住身子灵巧的狸花猫的确不易,因此点点头:“好,那你小心些,方才我听王婆说宋家墙根撒了一圈糯米粉,若是这糯米粉里掺了符灰,沾上就麻烦了,你要当心些。” 狸花猫郑重应了一声,带着阿汝跳下树后一个闪身便窜到了宋家屋顶上。 王婆正闭目养神,忽闻头顶传来瓦片响动的声音,紧接着一声凄厉阴森的猫叫传来,她猛的睁眼,拿起桌上一包糯米、一张被符水浸泡过的网几步赶出来。阿汝趁此机会连忙闪进屋内。 屋顶的动静丝毫没影响到宋子卿,他依旧躺在床上沉沉睡着。阿汝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发现他的魂魄果然被一股邪气压制着,果然是迫魂咒! 不过下邪咒的人似乎只是想让宋子卿病个几年而已,咒印十分浅,这样还算有救。不过解咒的方法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方才在来的路上也只记起“吸咒”一说,其他的便什么也想起不起来了。 眼看宋子卿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再拖个三五天只怕这咒便再也解不了了,这样短的时间里她也来不及找到完整的解咒方法,索性便先用吸咒法试试。 咒印在宋子卿额头部位,阿汝催动内力,试着将它吸出来,一开始那咒印纹丝不动,但片刻后便渐渐开始散碎起来。阿汝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听到屋外动静越来越大,她担心宋夫人醒过来,也担心狸花猫的安危,于是立刻加大手上的力度。 咒印被连根拔起的那一刻,宋子卿被脑子里一阵剧烈的抽痛惊醒,他迷迷糊糊睁眼,发现床前的人影和阿汝很像。这两日他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梦,也出现过很多幻觉,是以对此似乎并不诧异,只当是个梦,但心里还是有些异动,虚弱道:“怎么是……你来了?” 阿汝见宋子卿醒过来,顿时吓个激灵,略心虚的笑笑,说了句“我走了,你快睡吧”,之后便急忙出了屋子。 狸花猫一直在房顶与王婆斡旋,阿汝出来时,王婆已经搬来梯子搭在屋檐上准备爬上去了。宋夫人虽然因为劳累睡得沉,但也被头顶的动静吵醒,她惦念着儿子的安危,连鞋子外套也来不及穿便急忙奔出来。 眼看就要被发现,阿汝慌张绕到屋后,捡起一枚石子扔上屋顶,狸花猫得到音信,一个跳跃灵动地飞下屋来。阿汝抱着狸花猫迅速离去。 王婆急忙赶到屋后,却也迟了一步,她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影并一只猫一闪而过。此时宋夫人也打着火把追了出来,见到王婆忙问:“可抓住那邪祟了吗!” 王婆凝眉摇摇头,忽而想起方才只有一只猫在于自己周旋,可那个人影却没看到。王婆一个惊疑,连忙赶回屋里,却发现宋子卿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看起来似乎并不再是昏昏沉沉的模样。 王婆顿了顿,小心问道:“宋哥儿,你醒了?” 宋子卿不认识面前的老人,但他一向对长辈敬重,因此恭敬道:“婆婆好。” 宋夫人灭了火把冲进来,见此情形也吓了一跳,忙到床边摸了摸宋子卿的额头,又仔细打量了一番他的神情,问道:“子卿,你可清醒了?” 宋子卿勉力笑了笑:“娘,你怎么了?我当然是清醒的。” 王婆虽然惊讶,却也不得不告诉宋夫人:“宋家嫂子,你家哥儿只怕是好了。” “真的?”宋夫人似还不敢相信,但看儿子清醒的神情也不由得喜极而泣:“总算好了,总算好了,以后娘再也不罚你了!”说完,宋夫人想到那晚罚儿子下跪的情形,心中无比愧疚,不禁默声哭起来,宋子卿连忙安慰。 宋子卿病的这几日都不曾吃什么东西,身体虚弱得很,说过几句后又躺下了,宋夫人等不及天亮,忙到厨房起火做饭。王婆终是放心不下,点着火把又到屋后查看起来,那只猫行动灵活,丝毫没踩到糯米粉,不过她仍在粉面上发现了半只人的脚印。王婆又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发现地上有个圆环状被布条裹起来的东西,她捡起来忙拿回屋里,用剪子剪开布条后,她顿时愣在那里。 这不就是她去年送给顾家儿媳的桃木手串吗? 王婆生怕自己弄错,再三细看一遍,的确是那个手串。她愣在那里良久,老实说这一年的时间以来,对阮小萝的怀疑从未完全打消过,记得去年阮小萝轻轻松松就说出了未来几日的天气,当时她便有些疑心,只是想到这样的事若说是巧合似乎也不为过,且后来她也说错了,便没深究,没成想今日竟会在这里遇到她。 可她来过以后,宋子卿非但没有病重,反而还忽然病愈…… 想到这里,王婆凝重的心渐渐放松下来,也许是她想错了,阮小萝和那只猫其实是来救人的呢? 第64章 离开宋家村回到书院后已是寅时过半,阿汝疲累地抱着狸花猫落地,一路上只顾着赶路,她们均未注意其他。等在廊檐下坐着歇息时,阿汝才发现自己体内似乎格外虚弱,稍一打探才知,这短短时间里,她竟生生损耗去十年修为! 十年对于阿汝来说虽不算长,但也是她忍着孤寂一日日熬下来的,这样骤然失去还是让她惊慌了好一阵子。 狸花猫瞧见阿汝脸色有些苍白,问道:“大仙,你怎么了?” 阿汝正在细想缘由,一时没注意回答,她想这必定是吸迫魂咒导致的,不禁对自己忘记全部的解咒方法懊恼不已,幸而宋子卿所中的咒很浅,若下咒之人一心想让他死的话,只怕修为都要耗尽了。 狸花猫从阿汝身上跳下来,忽的觉得身体轻了不少,这才发现原本带在脖子上的桃木串已经不见了。 “糟了!大仙给我的手串不见了。”狸花猫唯恐阿汝责备,语气里带着点点哭音。 阿汝想到多半是半路丢失了,说起来也不是太过要紧的东西,她倒也不怎么介怀,于是笑着安慰狸花猫:“没关系,这样的东西并不难得,你若喜欢以后我再给你求一个来。” 狸花猫耷拉着脑袋仍旧满心愧疚,阿汝摸摸她的脑袋,道:“真的没关系的,眼看天就要亮了,你也去歇一会儿吧。” 狸花猫抬头问:“大仙不是说要看两个人吗?另外一个人你还看吗?” 阿汝还在为修为的事失悔,闻言犹豫了片刻,如果再去救王陵川,意味着她还要损耗十年修为,有可能还会更多。但是放着王陵川不管,她又绝对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最终还是咬牙应道:“看!毕竟人命关天,我放心不下。不过这时辰也来不及了,等明天晚上吧,恐怕还得麻烦你带我一趟。” “没问题!”狸花猫毫不犹豫道。 与狸花猫作别后,阿汝带着倦意回到女舍,谦芳还在睡觉,她连忙脱去外衣躺下,很快就睡过去了。 莫约一个多时辰后,阿汝被谦芳唤醒,险些爬不起来。谦芳笑道:“你也太贪睡了,我看你没起来,想着你原本就爱睡,便没搅扰你,谁知吃过早饭回来你还没醒。” 阿汝一个激灵做起来,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问道:“是不是快到上课了?” 谦芳点点头,见阿汝心慌,便帮她打好热水,等她洗漱完毕又拿来梳子替她梳头。一切准备完毕后,阿汝遗憾道:“这会儿想必是来不及吃早饭了。” 谦芳笑道:“我看你真是睡糊涂了,没瞧见桌上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肉包子和春卷吗?快吃吧,还有一刻钟,来得及。” 阿汝乐呵呵谢过谦芳,拿起桌上的东西吃起来。 自从借了阮小萝的身体以后,阿汝何曾睡得这样晚过,因此白日里一直打着瞌睡,惹得语然笑了她好一阵。 傍晚吃饭的时候,语然兴冲冲说起宋子卿已经病愈的事,阿汝趁机打探起王陵川的情况来。 “王家那边倒是没听到什么消息,可能还病着吧。” 阿汝故作随意的样子笑问:“王家在什么地方啊?” 语然听罢也不深究阿汝为何问起这个问题,大方地就给指了路:“好像就在宋家村前头呢,王陵川与宋子卿回家似乎是顺路的。” 阿汝在心里想了想,似乎是记起王陵川说过与宋子卿顺路的话,夜里等谦芳睡熟后,她照旧与狸花猫汇合,催动御行术往王家赶去,经过宋家时,阿汝见屋内灯火已灭,想来宋子卿和宋夫人都已睡下了。 想起昨晚宋子卿忽然睁眼看到自己的事情,阿汝心里不禁一阵担忧,但见当时他显然有些神志不清,且也没有说出她的名字,没准儿认错人了也不一定,是以又暗暗放宽心。 路过宋家村不久,阿汝就发现了远处一户灯火通明的大院,这便是王家了。与宋家昨晚的情形不同,王家屋里屋外都守了一群和尚,王家老爷太太、老太太并一干丫鬟婆子也都守在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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