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高度虽摔不死人,但对身子的冲击力也不会小,严重的话或许会断骨。 季泽从墙上跳下去,迅速抓住了祁陵的手,另一手抓在一旁的凹槽上。 这墙已经十分破旧,上面掉了好些石砖,才有了凹槽给他抓。 得到缓冲,季泽身上没有力气再去抓一个人,只坚持了半晌便手下一松,两个人都掉到了地上。 “你有病是不是?!”季泽攥紧祁陵的衣领,喊道:“你滚开,来看我笑话就不必了,别以为你上回给了我钱我就会把你记在心里!” 祁陵推开季泽,他衣服被地面磨破,手臂上擦出了皮,阵阵发着疼。 他没去管手上的伤,朝四处望了眼,找到自己带来的东西。 季泽视线也落到那盒子上。 祁陵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件崭新的青灰色衣裳,“给你的。” 季泽防备着他,打翻他手里的盒子,“滚开!” “你们都是骗我的,别在那假惺惺的!” 祁陵淡淡瞥了眼地上的衣服,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展开来,里面是几块白色的云片糕。 季泽没有接,盯着那几片模样精致的云片糕,下意识咽了下喉咙。 祁陵伸手拿起一片伸过去,季泽愣在原地,手指动了动。 突然,一滴水落在祁陵手中的云片糕上,紧接着,越来越多的雨落下来。 祁陵见状,将手中的云片糕直接塞进季泽的口中,剩下的包好给了他。 季泽嘴巴里都是云片糕,在咽下去之前只能怔怔地看着祁陵将地上的衣服收起来,然后又放到他手上。 “……”季泽噎住,自己拍着心口才咽下去云片糕,看向祁陵的眼神却依旧是防备的。 “别偷东西了。”祁陵道:“以后我给你送吃的。” 季泽视线总是无意间落到祁陵手臂上的伤,像这样一个干净的人,他总觉得那伤太过突兀。 他那么好看,一定是娇生惯养的,雨落在伤口上,也定是很疼的。 祁陵注意到他看的地方,拿手捂住那处,轻笑道:“谢谢你救我。” 这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讲谢谢,季泽怔了一瞬,又被落下来的雨幕遮挡住视线。 祁陵抓住季泽,带他离开那条小巷。 季泽好几次回头看小巷,转回头看到两人手接触的地方,不知怎的,明明心里的抗拒的,却最终没有推拒。 他这时还没有想到,从离开这个小巷开始,在他短暂的人生中,余下的时光,都会被眼前这个人禁锢住。
第55章 祁陵再次醒过来,是在除夕的当天。 这几日邬弄寸步不离他身旁,每日都给他输灵力,夜里睡过去,也总是会醒过来,担心这个人出些什么事。 多日过去,祁陵醒了,邬弄却病倒了。 祁陵坐起来见到身侧趴着的人,看他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心中已然猜到了大概。 他勉强能下床,却还是摔了一下。 担心把那个人吵醒,祁陵来不及爬起来,便下意识转头去见那个人。 没有醒。 祁陵心道:若不是弱到了极致,他肯定不会这样。 他心中刺了一下,把对方抱起来放到床上,心道好在邬弄是小孩的身体和重量,不然以他现在的身子,也是断然抱不起来的。 先前身子疼到没力气去注意周围,也是现在才发现,原来邬弄带他来的是一处看起来荒废了很久的寺庙。 角角落落都是蛛网,只有他躺着的那张木板床,除了看着旧点,上面没有灰尘。 是以这样的身躯打扫的吗?祁陵心想,其实可以不那么干净的。 他确实有点怕脏,但这些与当时的情况比起来,可以不那么重要。 门是破败的,寒风可以肆无忌惮地吹进来,带着一股浓浓的药味。祁陵下意识捂紧身子后掩住鼻子,他走出去,环顾周围的情况后,视线落到边上一个正在熬药的锅上。 外面的样子,并不像是浔塘。 熬药的锅,也不知是从哪寻来的。 祁陵抿了下唇,闻着这股苦味,竟真的在喉间觉出药味。 他表情微变,碰了下唇,心道:我昏迷的时候,是会乖乖喝药的性子吗? 反正醒着时是不会愿意的。 那药煎好了,祁陵拿起一旁的碗,将药倒了一半进去。 他和邬弄受的伤差不多,都是灵力消耗太多,这药给他喝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他端着药重新回到床边,邬弄紧紧抿着唇,看起来不像是能自己喝药的样子。 他在外面待了半晌,手上有些冰凉,一放上邬弄的额头,他紧皱的眉才有了舒展。 祁陵放下药碗,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邬弄发烧了。 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生病,原因是给他治伤。 他起身离开屋子,找到邬弄的钱袋后,到街上去给他找大夫。 寺庙被遗弃了很久,从他们所在的地方前往集市要走很远,祁陵找到大夫时,脸上的气色也白了几分。 见他一副虚弱的模样,大夫要给他把脉,他却道只是劳累,要他先去帮家中的弟弟看病。 邬弄烧得不成样子,还在梦中胡言乱语,大夫亭祁陵讲是发烧,预先带了些药材过来。 把脉后他将用药的方子和药材给了祁陵,自己先赶回去。 祁陵去给邬弄煎药,风吹到身上很冷,他一边打着哆嗦,一边还要去碰烫手的药锅。 今日是除夕,他也是上了集市才知道的。道路两旁有人在装饰红灯笼,应该是在夜晚的时候要点上,照亮整个集市。 这一夜,是要与家人团聚的。那大夫也是,本来他已经收拾东西打算回家陪妻儿,见祁陵带着一副虚弱的身体走了这么多路,才答应与他同去。 药味飘出来,灌满了整间屋子。 祁陵坐在边上,摇了几下床上那人。 邬弄睁开一条缝,模糊地看着眼前的人,想爬起来,声音虚弱到几乎听不见:“你……醒了……” 祁陵扶他坐起来,端药放在他面前。 邬弄试了几下,抬不起手去接,落在祁陵眼中,却成了这个人不肯喝药。 他神色有所动容。 邬弄眼前泛着白,也察觉不到祁陵神情的变化。 视觉连带着听觉和触觉,好像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雾,变得不那么灵敏。 突然间,他感觉自己被人攥着衣襟往前拉了下。 唇上的温热触感再熟悉不过,是冬日的寒雪天里难得的暖意,邬弄脑中一片空白,被动地喝完了祁陵喂下的药。 期间邬弄没出声,祁陵也没讲话,就这样慢慢地,机械似的,一步步喂完了药。 邬弄想,他其实可以自己喝药,祁陵这样喂他,是不是因为他也喜欢上了他,只是借此机会亲他。 寺庙离集市远,能听见十分微弱的烟花声,也能从屋门口见到渺远的烟花影子。但这一切,邬弄都暂时察觉不到。 弱化了这些感觉,就好像与世被隔离开来。 祁陵叫了邬弄第五遍,他才反应回来,低低地回了一声。 “叫你张嘴你也不张,就是想逼我用这种法子给你喂药是吧?”祁陵一口气说完这句话,捂嘴呛了几下。 这回邬弄听清楚了,找到面前那一抹白色的人影,也不知说出来是陈述还是疑惑:“你病还没好……” “喝完药,躺下吧。”祁陵抿了下唇,尝到一嘴的苦味,“浔塘那边,你打过招呼了吗?” 邬弄没听清他的话,心里想着祁陵方才说的话,他叫他张嘴喝药了吗?他是真的没听到。 “邬弄!” 邬弄抬首,愣愣地看他。 他又叫自己了,还是没听到。 这一来二去,祁陵也发现了不对劲,“你耳朵怎么了?” “……大概是咳……灵力用了太多。”邬弄拉起被子朝里面挤了点,他现在是小孩的身躯,这样缩在里面,只占了一点点位置,“现在几时了?” 祁陵:“戌时。” 邬弄没再出声,躺在里面像是睡着了。 祁陵躺上去,从头至尾都没再问邬弄他们怎么来到了这里,杨平竹他们又去了哪里。 被褥很小,没人都只能盖一半。他闭上眼,听着枕边人略微沉重的呼吸,听着远处除夕的烟火声此起彼伏。 一个时辰后,祁陵还是没有睡着,睁眼望着头顶,觉得入夜后好似更凉了。 他侧过身,将被子都给了邬弄,静静地看着他的后脑勺。 “今日是除夕。” 面前人突然讲话,祁陵惊了下,他也没睡吗? 是因为难受,才睡不着的? “除夕……据说是和家人一起过的。”邬弄声音很轻,乍一听会以为是身子虚弱只能这般,但祁陵就在他身旁,将里面的情绪都听得一清二楚。 夹杂着十分浅淡的伤意。 为什么呢?祁陵心想,他为什么要说“据说”? 除夕和家人一起过,不该是人人都知道的吗? “我现在,算是和你过吗?”邬弄有很重的鼻音,好像发烧比白日里还要严重。 祁陵没第一时间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手伸过去探了下他的额头。 确实是要更烫了。 没等他说什么,邬弄先道:“晚上会严重,正常。” 祁陵半信半疑,手还没收回来,邬弄先转过了身,侧着头看他。 祁陵看到他的血瞳,脑子里白了一瞬,随即又反应过来他们离得太近了。 邬弄:“你不回答问题,是在逃避?” 祁陵一愣,道:“不是……” 他避开血瞳,说道:“算吧,现在不是只有我们吗?” 邬弄笑了一下。 祁陵没懂这笑是什么意思,后来邬弄就闭上了眼,他也无法去确认他的情绪。 他说算吧,应该是邬弄想要的答案。 可也不是为了让他安心才说的话。 是出自他内心的答案。 祁陵阖上眼,打算躺得久了,困意自然就上来了。 他脑子里还在想,这么简单的意思,邬弄应该能懂吧。 他想和他成为家人。 是那种可以一辈子都在一起的人。 夜里再寒,白日奔波得累了,也总能在困意的支配下睡着。过了凌晨的那阵烟花声,祁陵才有了一点要睡着的意思。 突然,他感觉自己身上被什么东西压住,惊醒过来。一睁眼,看到个圆圆的脑袋。 祁陵歪了下头,接着邬弄便抬起头看了眼祁陵,只淡淡道:“睡。” 说完,他趴着闭上了眼。 祁陵顿了半晌,看到自己身上盖的那被子,一时间明白了什么。 这样一来,两个人都能盖被子。 祁陵往上拢了拢被子,抱着邬弄睡觉。 这样的除夕夜,好像也并不是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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