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拿出那份卷轴,当着沧澜宗主的面徐徐展开,摊放在膝上。 卷轴的底纸一摸便知不同凡响,白色的底面,印着漂亮的烫金,纹案复杂,纸面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也不知道到底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 但蹊跷的是,这卷轴展开之后,上面根本没有文字。 司珩青手指在卷面上轻轻拂过,指尖顺着上面的纹案,一个个抚过去。 郁秋身体紧绷着,抿了抿唇,神情有些异样。 隔着卷面,大腿外侧的肌肤隐约感觉到了触碰,痒得很。 但沧澜宗主神情专注,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个细节,郁秋只得忍了忍,脸垂下去,表情像哭又像笑。 司珩青一抬头,便看到她这副神情。 “怎么了?”他关切道。 “我怕痒……”郁秋抬起脸,一滴眼泪从眼角滑了出来。 憋笑憋了太久,到极限了。 司珩青愣了下,有些局促,从床榻上起身,站在一旁看她。 郁秋整了整衣襟,将滑下肩头的外衣拉起来,若无其事地坐好,过了会才问:“还有什么问题?” 破罐子破摔,她已经豁出去了。 她不信,还有什么不可说的。 司珩青垂下眼睑,转过脸去,轻轻地说:“没,没有了。” “那你出去,”郁秋说,“帮我把门关上。”
第24章 她根本完全招架不住他。…… 24. “听到了吗?他要把我关起来, 永远带着这破手钏,不准跟他撒谎,不准离开他视线, ”郁秋端起茶杯, 猛地喝了一口,喘过气来, “小七,他是不是有病?” 系统沉默了。 “我得冷静冷静。” 她这么想着, 心情还是平静不下来。 她重新翻出那本《沧澜宗主传》, 翻开第一页, 眼神停在第一行字上面。 “沧澜宗主, 姓司名青,字珩青, 珩青二字取自郁秋郁宗师之笔。” 之前看得太快,几乎一目十行,很多信息都被她略读了。 眼下她目光死死地停在那个“青”字上。 司、青。 郁秋回过神来:“他就是阿青, 对吗?” 系统说:“没错,他就是把你从梦中唤醒的阿青。” 郁秋一脸不可思议。 方才被沧澜宗主欺负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他怎么可能是阿青?那个她曾经心心念念的人?在梦里一遍遍温柔地唤着她名字的人? 郁秋大字躺在床上, 大脑放空。 过了一会, 她爬起来, 重新拿出那些信件, 一封封地拆开看: “院内梅花开了, 你几时回来?” “冬至快到了, 想吃你包的饺子。” “你生辰将至,给你制了新衣,不知你后来有没有再长高。” “院中菊花无人打理, 已枯死大片,你还不回来看我吗?” “宛都桃花开了,我搬回去住了,埋了两坛酒,一坛留给你的。” “院子里的几盆花总养不活,若你在就好了。” “先前你说想临摹我的字,我便重新抄了《洗梅录》和《百草集》,留着下次带给你。” “炼了件法器,可配你的佩剑,但我听闻,你如今用的那柄剑,不是我给你的那柄。” “你再不来看我,我不认你了。” “我走了,不等你了。” 哦,她之前理解错了,原来这些信都是师父写给徒弟的,督促他早点回家的信。 她就是个可怜、卑微的老母亲角色,日日提心吊胆担心在外流浪的徒弟。 什么制衣,什么临字,还问他长高了没,说的这么明显,她怎么就没想明白?! 司珩青?司珩青…… 难不成……那日在凤凰台,他是来赴约的! 郁秋想起来了,那日他多次主动找她谈话,就是因为……她之前约了他来凤凰台见面、说有话要与他说! 可后来为什么不认她了? 她越想越不对,拿起玉简,试着联系阿青。 无人应答。 郁秋起身出门,一推开门,就看到沧澜宗主立在门口,一身白衣,神情落寞,守在门口像只看家狗。 她装作没看见他,从他面前过去,来到院中。 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从何说起。 郁秋觉得,他们师徒二人好像都有病! 早些时候把误会说清楚不好吗? 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如今两人相见都很尴尬。 门外无数双眼睛盯着她看,明里暗里,不怀好意的,好奇的,其中大部分都是一些门派弟子在盯梢。 这些人都以为她修为尽失。 郁秋倒也不怕他们,她修为有是有的,用的不顺手罢了,纳戒里还有无数法器,光是一把火弩就能将仙宸洞府夷为平地。 想到这里,郁秋转了个弯,去了老三的库房。 火弩的弹药用完了,她得赶紧做一些出来。 一路上,沧澜宗主紧跟着她,守在她看得见的地方。 看到他守在外面,郁秋便安安心心待在库房,研究火弩的箭。一摸到那些稀奇古怪的零件,便觉得莫名地熟悉,有些东西她拿在手里就知道如何拼合。 这跟炼丹、熬药完全不是一回事,就好比江白一看到药材就知道它的用途和效用,而她一看到机械零件就能想象出这些东西在法器中所起的作用。 她想起来,她以前在王宫里的时候,就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工艺品。 父王给她做过一个非常精致的木马,转动起来后那木马便像活生生的马匹一样,扬着尾巴,在风中跃动。 所谓炼器,便是将制好的工艺品进行加工,为法器注入灵魂,让一件死物活过来,成为听话的傀儡。 一些本身实力并不强的修士,在得到称心如意的法器后,便如虎添翼,实力等级提升不少。 顾风华便是靠着炼器,跻身修真界顶流水平,其真实实力并不被众人看好。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心无杂念,一不留神半天时间就过去了。 出门时发现一群人围在门口看她。 郁秋从一堆破铜烂铁中钻出来,拍了拍手,灰扬了起来,还有几根不知名的草屑落在她发梢上。 她好笑地问:“怎么了?七大门派掌门人都到了吗?” “回禀郁宗师,”一名弟子说,“剑尊大人、妙法宫主在大殿等候,刀宗、玄音门掌门也刚刚才到,正在等南音寺和缥缈峰的消息。” “哦,那就再等等吧,”郁秋笑着说,“找点事情做,打发时间,不要围在这里。” 众人纷纷笑了,一个个看上去都挺好说话的,道了“告辞”后分别散去。 仙魔一战对仙盟影响极大。直到如今,很多人还走不出战争的阴影,心魔滋生,戾气深重,相继又出现争夺灵泉、争夺卷轴的事情,就连顾风华也曾多次跟郁秋提及,他担心仙盟出现内战。 而郁秋的存在,就是这动荡的局势中的一枚变数。 往好了发展,便能以一己之力控制住当前局面,维持住这来之不易的和平;往坏处发展,仅凭她一人,也能引起新一轮的大战,掀起腥风血雨。 夜晚,顾风华从宛都带了些人间烟火回来,满当当地摆在桌上。 郁秋看了一眼,咽了咽口水,艰难说:“我不吃,我要辟谷。” 顾风华神情古怪地看了司珩青一眼。 郁秋说:“食用五谷杂粮于修行无益,我才不吃。” “师尊若想修行,当务之急应该是拔除体内蛊毒,而非靠一时半会辟谷,”顾风华拉着凳子在郁秋旁边坐下来,笑着说,“师尊师尊,阿华不在的时候,大师兄欺负你了啊?” 郁秋面色不太自在,看了司珩青一眼。 耳边又浮现那句话—— 我喜欢你,你欺负我,一直在欺负我。 这是她的真实想法吗? 她喜欢……司珩青? 郁秋取出酒壶,心不在焉地、对着壶嘴喝了一口。 她在院子里四处走动的时候,听到好多人在议论—— “那是沧澜宗主吗?他竟然如此孝心,郁宗师到哪里,他跟到哪里。” “你们没看到吗?那会郁宗师从床榻上起来,都是沧澜宗主伺候的,就连穿衣梳头,都是徒弟亲力亲为。” “郁宗师好福气啊,我等可从未见过沧澜宗主这副样子,简直闻所未闻。” 不是这样子的。 沧澜宗主他……可坏、可凶了。 她根本完全招架不住他。 他只是当着外人的面,做做样子,让人以为他尊师重道罢了。 背地里是怎么欺负她的,郁秋都没脸说出去。 “我吃一点,”郁秋拿起酒壶,指了指沧澜宗主,“你陪我吃。” 司珩青扬眉看她,“你不辟谷了?” 郁秋不说话,反正她现在也没戴那手钏,可以不回答他。 司珩青走到顾风华身后,示意他让开。 顾风华耸耸肩,站起身说,“行,老三我就是伺候两位主子的命,你们赶紧吃完,告诉我接下来的计划,我已经不想在剑阁呆着了,等这事过去,就跟师尊去幽境,在新的灵泉旁边住下来。” 司珩青挨着郁秋坐下,看了顾风华一眼,凉凉地说:“你不是有自己的灵泉吗?” “我那位置不太好,离师尊的灵泉太远了,”顾风华嬉皮笑脸,“师尊师尊,你不介意我去你那的吧?” “嗯嗯,”郁秋叼了一块肉,囫囵说,“你来啊,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司珩青脸色沉了几分,停下动作看她。 郁秋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边吃边说:“我看过《灵泉详解》那本书,大概知道那灵泉究竟怎么用,但实际操作肯定有很多问题,没老三你帮我盯着,我不放心。” 顾风华欣然道:“这有什么的?我跟你去便是。” 郁秋接着说:“沧澜宗主如果想来的话,提前打一声招呼,也不是不可以过来,只不过沧澜宗主有自己的门派,到时候肯定忙不过来吧?” 顾风华笑了笑:“师兄可一点都不像大忙人。” 司珩青无话,只看着郁秋。 郁秋给他塞了块肉,说“吃”。 司珩青慢条斯理地吃着,幽幽说:“晚上睡觉的时候,最好找个人陪着,免得再次被噩梦魇着。” 郁秋道:“不劳沧澜宗主费心,我这次不睡熟了。” 顾风华一脸茫然,“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司珩青淡淡道:“为她着想。” “找人陪也行,”郁秋笑笑,“我晚上抱着江白睡好了。” “师尊!”顾风华急道,“男女授受不亲,江白是成年男子了!” “那有什么的?”郁秋笑吟吟道,“说到底就是只小狐狸,小狐狸多好啊,毛蓬松柔软,摸起来可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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