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向空澜认真道,“我……” 钱塘闻声大笑,打断向空澜的解释,嘲笑道:“我就说,小屁孩半点用处都没有。这只不过刚刚进村,便吓得路都走不了,两年了,还是半点长进都没有。” 向空澜早就习惯了钱塘的冷嘲热讽,这些话要是放在两年前,他说不定还会跟钱塘争个高下,可现在他已经能对这些话免疫了,充耳不闻。 “你说的对,行了吧。”向空澜默默对天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钱塘。 徐钺籍走在队伍最前方,踩着被鲜血津湿的土地,沙沙作响。 咔嚓—— 一声轻响,原来是徐钺籍踩中了一截半段枯枝。 可随后吱呀一声轻响,回荡于寂静无声的村庄之中,显得尤为清楚。 徐钺籍目光一凝,一道灵光倏然聚于指尖,如刀般眸光扫向那声轻响传来处,喝道:“谁?!”
第66章 活死人 那道轻响是从斜前方木门传来的。 又是吱呀吱呀一声轻响,那道木门竟打开一道缝隙,随后一只枯槁如柴的手臂从里面伸出来,曲其手指叩了叩木门。 笃、笃、笃。 不轻不重的三下,在空中回荡。 随后便将那只柴臂收回门内,吱呀一声响,那木门又紧紧闭上,仿佛刚刚那一瞬敲打,都只是他们的幻觉。 赵捷等人大为震惊,钱塘更是惊吓出一身冷汗,大声骂道:“我操,不是说村里人都死完了吗?这又是什么鬼?!” 向空澜虽十分震惊,但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应大声吵闹,便小声喝道:“闭嘴,安静!” 徐钺籍凝指一探,并未察觉到那只手上有任何魔气,不由生惑,“这好像……是活人?” 沈文璟拧眉道:“活人?” “我探出灵息,并未察觉到有半分魔息。”徐钺籍收回灵力,顿了顿道,“抑或是,活死人……” 活死人,便是生前怨气丛生,不消不散,只因生前冤案错综未了结,死后神智全无,空留一具干尸,无魂无魄,行尸走肉般留在人世间。 那些渔民难道都变成了活死人?藏于家中? 那村里看不到半具尸体的缘由,便也清了明见。 那些被人引颈放血的尸体怨气积压,久久不散,竟生生变成了活死人,留在家中,见不得半缕阳光,所以这也是他们从进村到现在都为瞧见半具尸体的原因。 沈文璟道:“不管是什么,我们都需静观其变。” 既然是活死人,便也不难办。 只要他们不去招惹生非,那他们对活死人来说便造不成威胁。 毕竟冤有头,债有主,活死人怨气并不是他们触发,这怨债便也算不到他们头上。 村里若是有活死人,那他们便可以引用这些活死人,从活死人嘴里套*出这个村子里村民到底为何全死…… 只是想让活死人顺从却并非易事,活死人虽无神智,凭借怨念苟存于世,但却与活人无异,而且要比生前更加谨慎多疑,它们的理智全部转化为怨念,心中唯一念想就是报仇雪恨,不会擅自轻易刚愎。 沈文璟蹙眉想,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沈文璟抬步走到刚刚打开过的那扇木门前,轻轻叩响了那扇扉门,学着刚刚那道枯瘦的老手,敲击三下。 笃、笃、笃。 果然,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隙。 透过缝隙射进去的夕光,沈文璟看到一个面容枯槁,瘦骨如柴的老人站在门内,斑驳的皱纹在那老人脸上留下了深痕,玳瑁般的雀斑覆在大片干皮的脖颈上,花白的头发凌乱地绑在头顶上,用一块残破不堪的旧布包裹起来。 老人手上提着一盏昏暗的油灯,锈迹斑驳的铁环卡在风裂干涸的手纹间,磨下了一道铁锈黄浊的痕迹。 那老人目光空洞无神,抵着半边门,喑哑的声音从嗓子里磨出来,仿佛惨败的风箱发声:“何事——?” 沈文璟面不改色,淡声道:“老人家,我们一行五人均为外来人,天色将暗,想在您这歇息一晚,修修神,明日再赶路,可否行个方便?” 老人明明眸子寡淡无神,可沈文璟却仿佛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到几分怒意。 他是听到了什么如此愤怒? 外来人?赶路? 那老人透过逼仄的门缝看着沈文璟,阴沉道:“村里不留外人,我村向来惊恐陌生人侵扰,还请各位赶紧走,不用敲下一家门了,不留宿!” 说罢他又将门缝压小了一些,这次只能看到老人半只眼睛,他又道:“你们继续赶路吧,从此村到泰安县,约莫半个时辰的脚速便能到达,你们还是在那里寻上房肆住处吧。” 话音刚落,那老人便毫不留情地将门扉猛关。 砰地一声,惊落了房梁上沉寂已久的暗灰。 沈文璟微微一愣,收回了手,思忖道:“这老人对外乡人如此胆小甚微,听到外乡人这三个字脸色陡变,难道他的死与此有关?” 村内人向来恐陌生人惊扰? 沈文璟一翻衣袖,飞身来到另一户人家,重复着刚才敲门的动作,拉起斑驳木门上的铺首,叩了三下。 门上一道小口从里面打开,露出了一个只看得见人脸的小孔。 沈文璟看到一个青年模样的人,凌乱蓬松的头发堆积在脑袋上,用一块青布包裹,两鬓的杂发随意耷拉,胡子抻长,好像已经许久未剃,同先前那位老人一样,双眸失神,空洞无力。 沈文璟重复着刚刚的话术,恳请这位青年收留他们五人一晚。 可那青年听到外乡人之后同样面露怒色,人死了太久,脸上的肌肉已经尸僵了,僵硬的脸部肌肉随着青年的愤怒挪动,好像一道道小蛇滚滚爬动。 那青年发出的声音嘈杂乌哑,声带仿佛被粗粒的石块锯磨了一般,咬牙恨声道:“这里不留宿外人,不欢迎外人!赶快离开这里!” 说完砰地一声放下木板,将他们拒之门外。 天边斜阳以然散放最后一丝暖光,橙赤的夕阳渐落西山,留下点点余温,蒸炽着人间翕凉。 向空澜小声抱怨道:“看来他们都不愿意接纳我们,可我们明明看起来这么正义善良。” 钱塘嗤笑道:“还要怎么接纳你?难不成你想让他们将你骗进去,夜晚趁你熟睡时破开你的胸膛,挖出你的心脏脾肝,这样才附和你意喽?”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向空澜蹙眉道,“现在天已经暗下来了,路肯定是赶不了 ,我们今晚难不成要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睡在荒郊野岭吗?” 赵捷出声安慰道:“应该不会。” 徐钺籍抬步走到沈文璟身边,道:“既然这活死人对外乡人敌意如此重,那我们再敲下去,也只是白费力气,要不然今晚在这村里停留一晚,看看会有什么变动。” “嗯。”沈文璟蹙眉应道,“也只能这样了。” 他们顺着村路向前走,两侧房门紧紧关闭,没有半点声响,整个村庄已经成了死庄,就连一只犬吠都听不到。 只是在众人看不见的阴暗屋内,数百只空洞的眼神顺着他们行走的方向挪移,屋内活死人死死盯着屋外五人,如临大敌。 向空澜忍不住打个冷颤,后背一阵发凉:“我怎么感觉,好像有很多人在盯着我们。” “不是好像,”徐钺籍压实脚步,步履沉稳,道,“就是。那些躲在屋子里的活死人嗅到不同于他们的外来味道,当然会监视我们。” “啊?”向空澜抱臂哀道,“怪不得我感觉不舒服,那怎么办呢,这么多人看着我,我路都快不会走了……” 徐钺籍沉声道:“只要我们不去无缘无故招惹它们,它们自然也就不会来侵扰我们。你只当它们不存在就行。” “好吧。”向空澜撅起小嘴,神情瑟缩,手又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赵捷的衣袍。 一行人找到了一处庙,那庙修缮地倒也气派,应是近几年才修建竣工,与传统庙有所不同。 整个庙宇红漆金瓦,四面开合扇门,两个立梁大柱悬立于门前,气派非凡。庙顶上还有双龙戏日,栩栩如生的面龙对立,张扬的龙身利爪按住火日,好像在叫嚣着不凡与桀骜。 赵捷一看到这双龙戏日,便明白了庙内供奉的大抵是谁。 沈文璟见此庙甚好,道:“今夜便在此休息吧。” 可徐钺籍却少见地难为情了,他抬手握拳,举到嘴边轻咳两声,声音夹杂着些许紧张之意:“师兄,我看这庙不太行,要不我们还是往前走,再找一处吧。” 沈文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不行?” “咳,那什么,”徐钺籍辩解道,“风水不行。” “村里人既然选择在此处建庙,那想必是经过风水先生多次盘算,才选了这出地方。”沈文璟道,“怎么可能风水不好呢。而且我也未曾听说过,你会在乎风水这种东西?” 赵捷笑道:“修暝玄尊是不在意,只是这新庙里供奉的就是他自己,供主进自己供庙,让玄尊感到不自在罢了。” 沈文璟一愣,随后莞尔:“这供庙里面供的是你吗?” 徐钺籍耳尖通红,羞赧道:“嗯。” “那就更应该进去看看了。” 沈文璟随即抬步走上石阶,一面打量这座庙祠,一面心生感慨,当年那咿呀学步的小团自如今也成为独当一面的仙尊,想来是这两年下山除妖广受民间百姓爱戴,才为他立了生祠,供奉香火。 怪不得这庙的样式他之前从未见过。 祠庙里高立一大神像,一神人手持明钺,双臂贲实,似能撼动泰山蛮石,着一身直铎煊衣,膀大腰圆,粗宽的腰封环住一个大似圆桶的腰身,且石像人面略显潦草,虚虚几笔刻画人脸五官,只能大概看清是个男尊。 整个石像跟徐钺籍比起来,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了。 要不是刚刚在庙外听到徐钺籍亲口承认这是他的祠庙,沈文璟如何也不能相信,眼前这敦实厚重的石像,是他的师弟。 想必这乔海村村民没有一个人见过修暝玄尊相貌,只有道听途说,听外来人说在村子里供奉修暝仙尊,能保佑村子长远永存,少生事灾。于是他们便也自发地建立生词,图个平安顺遂。 海上谋生的渔民向来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迷信,在海上的每一刻都隐藏了万分危险,多一份保佑,便多一份希望。 信仰使人永生。 只是等庙建成后,佛像倒成了难题。因为村民们谁也没见过修暝仙尊到底长什么样,他们只能在外乡人的口口相传中大致清楚修暝玄尊的样貌。 可那些外来人真正见过徐钺籍的又能有几人,他们便凭借自己对修暝玄尊的想象,信手拈来地说着修暝玄尊的外貌,可每个人对修暝玄尊的描述都不尽相同,唯一能够统一的,便是修暝玄尊手上拿着的那把神器——帝银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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