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前方传来呼声:“前面是河!桥被炸塌了!” 仿佛最后一丝希望也断了,言章心头那支撑着他的意志力霎时熄灭,整个人失去了斗志,扑通摔在地上,跌在腥臭的泥水里。 后方隐隐约约传来枪声,是第十一军团的先头兵在探路。 起义军体能已经消耗殆尽,根本不可能飞行渡河,要知道几天几夜的急行军消耗的体能也不过抵得上飞行几十分钟。前面是湍急又冰冷刺骨的河水,后面是即将赶到的追兵,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绝望。 “把重型装备都扔掉!渡河!” 言章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么喊,声音穿过雨幕钻进他耳朵里,他动了动,尽全力想要爬起来,随即就被人一把拖了起来。 林叙拖他起来,扔掉了他背上沉甸甸的装备包,言章浑身一轻,呼吸都顺畅了,像窒息濒死的人一样一下子急切地喘了几口气。 “林叙!你疯了吗?!把装备都扔掉,我们用什么打仗?!”舒亚拨开人群,冲到林叙面前。 林叙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更大声地吼回去:“那你说!怎么办!背着那么重的装备怎么过河?!” 面前这条河水流湍急,若背着太多东西,很容易被水冲走,更何况现在的队伍已经十分疲惫,光是人游过去恐怕都成问题。舒亚回答不上林叙这一问,他浑身湿漉漉的,在淅淅沥沥的雨里焦躁地走了几步:“现在渡河太危险了!就算我们渡河,那以后怎么办?” 已经到了这个紧要关头,他还想着以后,林叙把他猛地一推,推到河边去:“现在不渡河,有个屁的以后!快走!” 有他俩率先淌进河里,后面的战士齐刷刷甩掉重型装备,跳进了河里。 然而,渡河毕竟太慢,乌压压一大群人更是拖慢了下水的速度,他们的队伍才下来一大半,后面的追兵就到了。 林叙把方决绑在头顶的钢盔上,此刻也顾不得他大哭大闹了,一听到枪声立刻回头去看。 岸边还没来得及下水的战士们放弃了渡河,直接跟第十一兵团交起火来。 身旁的舒亚急道:“这样不行的!岸边根本没有掩体,他们就是活靶子……” 话音未落,岸边轰然一声巨大的爆炸,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半条河。 是一名战士抱着炸药冲进了敌军中,同归于尽。 舒亚张着嘴,呆呆地望着那一瞬的火光。 它亮了一瞬就熄灭了,可紧接着,又是轰的一声巨响,岸边接二连三地升起火光,战士们青春的生命瞬间燃烧成灰烬。 在爆炸的火光中,林叙看见身旁的舒亚张大的眼中,流下泪来。 可他们没有时间缅怀牺牲的战友。 林叙最后望了一眼身后的火光,大吼一声:“加速渡河!” 他拖着舒亚,迅速朝河对岸游去。 殿后队伍自杀式的攻击为他们拖延了宝贵的时间,林叙渡河后,发现河这边的地形十分有利,便立刻组织队伍分成三队,攀上高地,占据险要地势,准备开始反击。 如他所料,第十一兵团追了他们整整六天,士气早没有最初那么振奋了,他们的战士在岸边吃了瘪,飞行渡河时又完全暴露在空中,起义军仗着高地一打一个准,他们不得不放弃渡河,暂时在河对面扎营下来。 天亮了。 下半夜时雨就已经停了,现下视野清晰了不少。林叙伏在连夜挖出来的战壕里,端着枪的手还有些发抖——这是因为挖了大半夜的战壕,肌肉过度劳损了。 两名后勤兵抬着箱子,在战壕里挨个发罐头,队伍里死一般沉寂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一些。 言章走到他旁边,拍拍他的肩膀:“方决都在你头顶上睡着了。” 林叙一愣,这才想起来头盔上还绑着个儿子,连忙摸索着把方决抱下来。这一晚上时间紧迫兵荒马乱,他本来还想着要把方决塞进口袋里,可一冲上高地对面的敌军已经在渡河,他几乎立刻就端着枪开始瞄准射击,然后打着打着就把儿子忘了。 言章朝他张开手掌:“我帮你抱他吧,你先吃饭。” “谢谢。”林叙把缩成一团的方决轻轻挪到他手上,然后迅速拉开罐头,几口就吃光了。 “……我本来想提醒你,这是最后一顿了,吃慢点。”言章无奈道,“哪知道你吃得这么快,我话还没说出口。” 林叙这才想到,他们这几天里被追击,一开始就丢了车辆和大量物资,昨晚渡河时又扔掉一批,这会儿确实是弹尽粮绝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言章抱着方决摸了摸,忽然道:“他好像有点发烧。” ---- 来了!
第15章 = 15. 林叙心头一紧,连忙把方决接过来,摸摸他的额头,温度确实有些偏高。 方决白白胖胖的小脸蛋上还沾着泥,衣服也半湿不干的,林叙心中懊恼自己的大意,连忙给他擦了擦脸蛋,又从背包里翻出一个防水袋,里头有干净的小衣服。 言章帮着他给小宝宝换了衣服,方决被折腾得迷迷糊糊睁开了眼,不舒服地哼哼了两声,吧唧吧唧小嘴。 这下不只是林叙,言章也看懂了,经历了一晚上奔波惊吓,小宝宝肚子饿了。 言章拉了拉林叙:“我替你站一会儿。你先去照顾他。” 林叙谢过他,抱着方决撤出壕沟,跑到昨夜仓促建起的指挥部大棚后面,那儿清理出了一小块后勤补给地,堆放着不多的弹药。 正在补给箱旁边休息的一名军医见他抱着小小的虫崽,就给他让出一个小马扎。 林叙谢过他,抱着方决坐下,单手拉开衣服。但是,不知是生病不舒服,还是昨夜惊吓过度,方决吃了一会儿奶,还没吃饱,就不肯要了,瘪着嘴难受地小声哭起来。 “怎么了?宝贝,再吃一点,然后我们用点药,就舒服了。”林叙哄着他,把胸脯凑过去,方决又扒着他吃了一会儿,再也不肯吃了,只难受得直哭。 林叙以为他是生病了不舒服,便把方决搁在腿上,从背包里找出当时从医院逃出来顺手塞在里头的药。小宝宝是吃不下药的,这些都是注射类药物,他拆了一支注射器,吸入药剂,拉开方决的裤子,一针扎在方决的小屁股上。 “哇——呜呜呜——哇——”方决痛得嗷嗷大哭,小手小脚拼命扑腾,旁边的军医连忙伸手按住他,以防针断在肉里,道:“孩子太小了,他难受,又不会说话,只能哭。” 一位稍微年长的后勤兵道:“应该是奶水的问题。咱们跑了几天几夜,没吃上一顿饱饭,咱们自己是可以忍,可是不吃饭奶水没有营养,喝起来跟水一样淡,孩子哪忍得了。” 怪不得这几天每次喂完方决,他很快又哼哼唧唧表示饿了,今天再加上生病不舒服,是又饿又难受忍不下去了才哭的。 林叙心里着急,可现下真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等一会儿自己消化了刚刚吃的罐头,再给方决喂奶。他把哭得直打嗝的方决抱在怀里哄,方决刚刚被他扎了一针,这会儿发脾气了,一边哭,一边拿小脚踢妈妈,惹得一旁的老兵直叫:“哎哟哎哟,脾气真大。” 前面指挥部所在的大棚里传来舒亚的唤声:“林叙!你过来!” 林叙拉好衣服,收好东西,迅速跑过去:“到!” 舒亚正和几名他带来的专家团团围坐在地上,一转头看见林叙手里捧着的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娃娃,愣了一愣,道:“他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他生病了,又吃不饱。”林叙叹了口气。 舒亚也无能为力,只好转回正题:“有几个好消息。一是经过一晚上的努力,我们重建了通讯系统。还有,根据你提出的要求,我们也初步建设了情报系统,目前还只能截获敌军的信号位置,没法破解加密信息。” 林叙点点头:“有信号位置也很不错了,我们起码可以知道敌人大概在哪些方位。” 舒亚又道:“恢复通讯之后,已经收到第一、二、三军团的军报。他们根据昨夜的部署行进,现在已经完全展开,第一军团的12团、13团往西南连夜行军120公里,现在攻占了萤川上游的独道关和下游的Q-619、Q-703两个县城,第二军团北上,23团在马氏坡切断了甘宁公路,就是你所说的那条青城州的东西大动脉,21团、22团正沿甘宁公路秘密向西。” 林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地图——这是他在小县城里躲大雪时买的,只是粗略的地形图,舒亚他们原本带着的军事地图早不知道丢哪儿了。 这地图昨夜在背包里浸了水,湿巴巴的,好在昨夜部署时已经揭开过一次,这会儿并没有粘在一起。他坐下来将地图摊开在腿上,又接过舒亚递来的军报,仔细研究。 “经过第一二军团在两个方向的配合,原本在中部守甘江防线的青军已经被紧急调往北、西两个方向,甘江中段防守薄弱。第三军团将趁此机会渡江,目前分成四股,预备在甘江上的四个渡口处组织过江,如果渡江顺利,预计今晚可到达甘浦、青城、乌兰三州交界一带……”林叙一边小声念着军报,一边在地图上画行军路线。 他们已将军队重编,三万人编为五个军团,第三军团是干部和主力,大约有一万人,其余四个军团为四千到六千人。第一、二军团负责调动敌人,为第三军团开道,第四军团攻占甘江以东的两个战略位置较为重要的县城,为日后发展根据地做铺垫,第五军团殿后打阻击。 自昨夜他们过江之后,第十一军团试探地渡了一次江,被他们打落后便不再尝试追击,这战斗积极性跟之前连夜追击时大不相同。 大概是因为过了江便是青城州地界了,地方贵族之间各家自扫门前雪,第十一军团是宁德州的地方军,犯不着管别人家的事。 青城州多崇山峻岭,少开阔平原,地形上非常适合机动性强的步兵队伍。而且这里山多,修建铁路的难度就大,因此各地之间主要靠公路通行,公路十条有八条是弯弯绕绕的盘山公路,交通不便利,敌军要输送增援队伍就没那么快。 只是不知道青军的作战能力如何。 这时,派出去的侦察连发回消息:“Q-1147县只有一个警卫营,我们已经占据了县城外两处高地,攻下县城后可以在城里进行补给。是否立即攻城?” 试探青军作战能力的好机会! 林叙当机立断:“立即攻城!” 他昨晚刚刚被任命为第五军团的军团长,手下总共三个团,他现在直接指挥的是留在河边阻击殿后的53团。整个53团总共约1500人,弹药不多,食物已经吃完,没有辎重跑起来飞快,不到一个小时就抵达了Q-1147县城外。 众人早上刚吃过饭,这会儿体力正充足,本以为能大干一场,结果警卫营没给他们机会,已经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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