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亚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林叙并未接到调令。他好不容易得一天空闲,好好待在家里陪方决玩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吃过饭,就出门溜达散心。 方决会说一些简单的词了,现阶段他的声带发育还不完全,只能发单音节,比如“爸爸”、“妈妈”、“饿”、“吃”,流利地说话要等到完成第一次进化。 黄昏的金色日光洒在沿路的田野里,方决被林叙抱着,沿路看到绿油油的田野被夕阳余晖染成金色,就指着田里,大叫:“妈妈!” 他叫一声,林叙就应一下,方决高兴地拍着小手,一会儿指这里,一会儿指那里。 兴奋了不多久,他就开始叫:“饿……” 林叙已经抱着他转了一会儿,走得离村里挺远了,天色完全暗下来,乡间小道旁的简陋路灯都亮了,四下无人,他就找了块大石头坐下,解开上衣,方决便扒着他开始吃奶。 “林叙,你在这里干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林叙一愣,回头一看。 言章背着个竹篓走过来,看见他敞开的衣襟,扒在他胸口的方决露出一个小脑袋。 言章整张脸霎时涨得通红,一下子转过身:“抱歉!” 他竹篓里背着的是新鲜的野生乳果,应该是给方决采的,林叙虽然也有些尴尬,但没有计较太多,喂完方决就拉上了衣服。 吃饱的方决开始招呼言章:“啊啊!” 他除了“爸爸”、“妈妈”,就只会“啊啊”这个称呼。 言章转过来,偷偷瞟了一眼林叙,而后踌躇着走来,朝方决张开手掌。 方决四肢并用,爬到了他手掌上。 言章逗了他一会儿,方决很喜欢跟他玩,咯咯地笑,言章觉得尴尬的氛围缓解了些,便又瞥了一眼林叙。 林叙正抱臂坐在大石头上,他这段时间很辛苦,瘦了,也晒黑了一些,但……依然很好看。 言章一直都觉得林叙长得很好看,是那种满带着力量感的美,他不在意外表,总是穿着灰扑扑的军装,在泥地里摸爬滚打,看起来脏兮兮的,有时候脸上还会挂些彩,可越是这样,越显出那份野性的美。 言章走过去,坐在林叙身边。 他很好奇方决的亲生父亲是谁,但一直都不敢问,这会儿不知是怎么了,那种好奇的冲动忍都忍不住,言章咬了咬牙,道:“方决快要进化了吧?” “嗯。”林叙点点头。 言章挠挠头:“那……他进化之后,心智应该就成熟多了。你会不会担心他问……他爸爸在哪里?” 方决听见了,抬起小脑袋,朝林叙叫道:“爸爸!” 林叙没作声,言章还想再说,可是林叙手腕上戴着的通讯器忽然响了起来。 这是新政府情报局研究出来的加密通讯器,比以前的加密光脑更方便,连接更稳定,高级将领都配有一个。 林叙接起来,舒亚在那头道:“林叙,跑哪儿去了?赶紧回来,俞锡抓到了几个俘虏。” 新军优待俘虏,很多被俘虏的中央军就是这样被“感化”然后加入新军的,不过平时这种事轮不到林叙来干,林叙便道:“我回去干什么?” 舒亚道:“……你赶紧回来。” 然后他就不再多说了,挂断通讯。 林叙没有多想,抱着方决就往回走,言章连忙跟上。一走进村里,就看见舒亚住的小屋外围了一大圈人,好奇地指指点点。 走近了,林叙听见他们在议论。 “那个人是雄虫吗?他怎么留那么长的头发?” ---- 来咯来咯!
第17章 = 17. 那一瞬间,林叙心跳都停了一拍。 他连忙拨开前面围观的人群,挤进舒亚的小院里,几步跨进屋门,就看见几名军医正忙着给战俘们治疗。 能被舒亚单独拎出来的战俘自然不是普通士兵,林叙一眼望去全是团长级别及以上的肩章,其中一人背对着门口坐着,宽肩窄腰,长发束成马尾,军医把他军装的一截袖子剪掉了,正在给他的手臂缝针。 即使没有看到正脸,但那熟悉的背影和气息,立刻就让林叙知道,这是方弈。 他的心怦怦直跳,有种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激动,又有些胆怯。 几个月前他带着孩子不告而别,不知道方弈现在是否还在生气? 他不由走近了几步,方弈察觉身后有来人,回头瞥了一眼。 两人目光对上。 林叙浑身仿佛过电,一下子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过往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他第一次走进小别墅,方弈从楼梯上下来,冷冷地抬眼看他;他怀孕的时候,方弈蹲在他身前,抱着他的腰仰头温柔地跟他说话。 这几个月里艰苦的作战中他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在满是荆棘的野外开路、游击,打阻击时在烂泥里一埋伏就是一夜,以前那些宁静、舒适、幸福的日子似乎已经离他很遥远了。可就在与方弈对视的这一刻,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充满温馨回忆的家里。 小方决被母亲的大手一下子攥紧,有点不舒服了,抓着母亲的军装前襟扭了扭,叫道:“妈妈?” 方弈一震,目光这才往下落,看见了林叙抱着的小团子。 方决胖乎乎的,小手小脚上一圈一圈地堆着肉,虽然看不见正脸,但他一定很可爱。 方弈的目光一下子变了,可林叙还未看清那目光中的情绪,方弈立刻将头转了回去。 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林叙心中霎时凉了半截。 言章跟在后面进来,道:“林叙,你在这堵着干嘛?进去里面坐啊。” 他推着林叙往里走,见方决在林叙手里扭来扭去,就把小孩接过来:“怎么啦方决?来,叔叔抱你。” 他抱着方决随便找了条凳子坐下,把背着的竹篓搁在一旁,从中翻出一个新鲜的野生乳果,在方决面前晃了晃:“饿不饿?吃吗?” 方决刚刚才吃过奶,这会儿根本不饿,但是言章逗他,他就跟言章玩,伸出两只小手去抓乳果。 言章故意让方决的小胖手碰到乳果,又飞快撤开手:“嘿!不给你!” “啊啊!”方决大叫,四肢并用爬出言章的手掌,要去够乳果。 “好啦好啦,给你玩。”言章把乳果给了小虫崽,注意力稍微从方决身上收回来,这才忽然察觉到一道不善的注视。 他抬起头,发现战俘中的那名长发雄虫正冷冷地盯着他。 这名雄虫长相俊美,地位似乎也颇高,只是看起来不好相处,眼神中带着莫名其妙的敌意。 言章以为是自己陪小孩玩被对方看不起了——毕竟在当前社会的主流观念中,雄虫照顾孩子是没出息没志向的表现。他撇撇嘴,抱着方决转了个身,隔绝了这道讨厌的目光。 林叙原本激动的心情冷却了些,远远看了一眼方弈的伤——是一条狭长的伤口,并非枪伤,应该是被抓时近身搏斗造成的。 战斗中难免会有受伤,林叙自己平时受的伤多了去了,可放在方弈身上,他就不舒服了。尤其是,新军条件艰苦,没有什么正规的无菌手术室,这会儿受伤的方弈就坐在这间简陋的土坯房里,屋里的顶灯不太亮,军医的助手还得拿个手电筒帮忙照着,军医才能把伤口看得清楚,手术条件实在太差了。 林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方弈依然背对着他坐着,像是并不想搭理他,他只好默默走到言章那边,找了条凳子坐下了。 这时,舒亚从里间走了出来,俞锡跟在他后面也出来了,显然刚刚是在里面汇报战斗情况。 舒亚看了看冷着脸的方弈,又看看垂头丧气的林叙,像是不知道他俩怎么会是这个气氛,还相隔大老远坐着。 不过他并未点破,只道:“方参谋长,既然来了,就先安心在我们根据地作客吧。” 方弈并未说话,其余几名俘虏看上去对新军的敌意并不大,舒亚同他们聊了聊,便派小队将他们分散送出去,与新军的将领们同住,以方便逐个击破。 方弈是雄虫,自然不能与其他雌虫军官同住,舒亚也没多想,就说:“林叙,方参谋长就交给你,你带他去休息吧。” 正在一旁逗方决的言章奇怪地抬起头来:“林叙可是雌虫。” 舒亚:“……” 言章道:“他住我那里吧。” 言章现任宣传部主任,跟方弈的军衔倒也配得上。最重要的是,他是目前唯一一个雄虫干部,又没有老婆,因此单独住一个小院,地方比较宽敞。 舒亚见方弈和林叙都不说话,就点点头:“行,你带他去。” 言章便站起来,朝方弈走了两步,方弈紧紧盯着他手里托着的小虫崽,原本冷淡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热切又紧张。 言章走了两步,忽然意识到什么,又返回去:“方决,叔叔明天再陪你玩。” 他把方决交给了林叙,方决在母亲的手掌里打了个滚,撒娇地拖着奶音叫妈妈。 言章又把那个竹篓拖到林叙脚下,低声道:“这些给他吃。” 林叙察觉方弈好像在看这边,但他不敢抬头,就胡乱应了几声。 “还有这个,你要的书,今天刚找来。”言章又掏出一本袖珍小册子给他,这才朝方弈走去。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方弈的神色比刚才更差了。 舒亚留林叙和俞锡在这里继续谈事,言章便带着方弈走了出去,院外围观的士兵们已经散了,他一边走,一边与方弈攀谈:“方参谋长,你看起来很年轻,你今年多大?” 过了好一会儿,方弈才不情不愿地开口:“21岁。” “那你比我还小呢!”言章道,“我在新政府宣传部做事,你平时可以来看看我们的宣传刊物,我们有报纸、有《三州评论》、有《军事与战略》……” 他滔滔不绝说了半天,方弈一言不发,被他带进土坯屋里,就径直往铺着被褥的竹床上一躺。 言章:“……” 他屋里就这一张竹床,而且那上面的被褥是缴获的战利品,睡起来可舒服了。 但是方弈受伤了,总不能让伤员睡地上。 南方的春天依然十分湿冷,直接睡地上是不行的,言章便想出门去找些干草来铺着。正在这时,屋外传来唤声:“言主任!” 言章走出去,见是一名小兵,抱着干草。 小兵道:“林军长让我送干草来!他说您这里只有一张床,您睡地上还是要铺点东西才好。” 林叙平时可没有这么心细,言章想到之前在小路上冒冒失失叫他,不小心看到他在照顾方决的样子,不禁有些脸红。 他抱着干草进屋铺好,然后找出备换的被褥铺在干草上,打算就这么睡。 只是他心情激动,半天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最后又爬起来,到外间点起灯,找出白纸开始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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