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雪突发奇想:“这里有水潭,千万年都没有干涸,难道不是与外界连通吗?” “这是元女之泪所化,怎么可能跟一般的潭水一样?”莫惊春道,“再说了,这潭又浅又小,说不定连我膝盖都没不过,即便通往外界,你觉得我们游得出去吗?” “为何不能?”兰雪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步入水潭。这潭看着浅,居然还真能让兰雪沉下去。他闭气潜了一会儿,把手伸出水面。莫惊春拉住他的手,滑下了泪潭。 莫橘夏已经在空杳仙宗走了很久了。她一时不慎,滚下了坡。先前还听见江潮生在后面喊她,可等疼过了再爬起来,已经找不到江潮生的人了。这孩子指不定上哪儿找她去了。 但好在她顺利走到了空杳仙宗的仙府,可倒霉的是,这偌大的门派今日居然寻不到一个人修士。莫橘夏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女使问话,那人居然告诉她,今日是门派学子的探亲日,都回家了,剩下的长老仙君和首徒们,一半去了逍遥派商讨不知道什么事,一半去了莫橘夏听都没听过的仙门比试过招。莫橘夏欲哭无泪,她说魔宗来了这么久怎么也没被发现,敢情整个仙府都空了。 她不住在心里吐槽,这空杳仙宗怎么干什么都堆在同一日?他家的学子弟子居然还需要探亲,一个二个还都这么归心似箭,全部没影了! 莫橘夏是又气又怨,腿才摔伤了,根本跑不快,可她也不敢耽搁,要是找不到人,莫惊春和那个不知来路的小子要怎么办?她只好一瘸一拐地往空杳仙宗长老所居的地方跑去,这样子可滑稽极了,半点没有往日的仪态姿容。 她一急,脚就又给扭到了。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一个人却扶住了她。 那人声音温和,相貌也和声音一般温润如玉:“姑娘,小心些。” 往日里遇上这样好看的人,莫橘夏少说也要跟人聊两句。此刻她却顾不上这些,这人是美是丑她都没看在眼里。她拉住那人的手臂,急道:“太好了,快跟我走!” 莫惊春从水缸里冒出来。他一把抹掉脸上的水珠,深吸了几口气,被兰雪抱着,跨了出去。 二人浑身都湿漉漉的,根本就是两只落汤鸡。莫惊春撑在地上,缓了缓急促的呼吸,看向兰雪。这人脸上还有许多水珠,自己也不知道擦,莫惊春拧掉袖子上多余的水,抬手把兰雪的脸擦干。 “你怎么知道泪潭能出去?”莫惊春下水后分明看了,那水潭根本是四周封闭,是个死潭,毫无出路。可没过一会儿,眼前的场面就变了,这只可能是元女的仙术在起作用,但问题是,兰雪怎么能如此笃定? 兰雪诚实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那这也算机缘巧合了。莫惊春看着这个破败的庭院:“可这里是哪里?姐姐一定还在空杳山,要是找不到我们,她一定急死了。” “回去便是。”兰雪道,“但你还能走吗?” “能。” 兰雪抱着莫惊春站起身来,莫惊春打量着四周:“这里是有人住吗?我们从水缸里出来,岂不是弄脏了人家的水?” 兰雪道:“那怎么办?” “怎么办?”莫惊春在自己身上摸了摸,他一无钱财、二无珠宝,更没有时间和力气给这家人再挑一缸水,他耸了耸肩,愧疚道,“那就只好对不起人家了。” 他们推开大门,外边却不是什么乡野小道,而是一座华丽巍然的内府。 可里边的屋子却是白壁草盖,要不是干干净净,莫惊春都要以为是荒郊的废所。他奇道:“走错了?” 正是这个时候,一个身量与莫惊春相当,半张脸都是红斑的人迎面走来。他看见两个陌生面孔,叫道:“你们是谁?” 莫惊春退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被兰雪抱着站到门后,同这人解释:“我们……我们落进了这儿的水缸里,正要……嗯……正要跟找这里的主人赔礼道歉呢。” 这人气不打一处来:“那可是我今早才挑的水!你们是怎么掉下来的?我——” “虞粲!” 一个凶恶的声音在外边叫道。虞粲一听这声音,立即惊恐起来。他把莫惊春和兰雪一推:“躲回去!” 莫惊春还没反应过来,虞粲小声急道:“我叫你们躲回缸里去!别被他看到我这里有人!” “好好好。”莫惊春连忙应承,拉上兰雪翻回了水缸。 虞粲赶忙把水缸的木盖盖上,提着胆子去开门。这门本就是虚掩的,虞粲一靠近,就挨了一个人的踹。他捂着肚子跪到地上:“少爷。” 孙奕绍道:“我叫你,你耳聋了?” “少爷,我没听见,我知道错了。” 孙奕绍往前走了两步,踩中了一汪水。他嫌弃道:“你这里怎么弄得这么湿?想让我摔死吗?” 虞粲小心翼翼道:“少爷,我刚挑完水回来,被门槛绊了一下。” “有功夫挑水,没功夫去给赌坊给我送钱?你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提起这件事,虞粲就烦。孙奕绍好赌成性,又每每输钱,不高兴了便打他出气。孙奕绍自己的银子早就输完了,他只好去账房支钱。也是倒了八辈子霉刚好撞上孙老爷,又挨了他一顿骂。今日又正巧是去药铺给娘抓药的日子,虞粲哪里还能去赌坊找孙奕绍? 虞粲解释道:“少爷,不是我不给您送钱,是老爷不让的。您也知道,今日我得去找蔡郎中抓药,我事先问过您的,你也同意了……” 他被孙奕绍打了一把掌,余下的话也断在唇舌间。他只好道:“少爷,我知道错了。” 这话孙奕绍听了无数遍,只要自己生气,虞粲就这样说,一个字也不改,听起来毫无诚意,只不过是违心的讨好。他才在赌桌上输了五百两,回府又被老头子扯着耳朵一顿教训,还被禁了足不许出府,简直没一件顺心的事。孙奕绍越想越气,正好看见一条巾帕晾在细绳上,他伸手把那条帕子拿下来,朝水缸走去。 虞粲挨了他那么多打,一看这人动作就知道他要干什么。孙奕绍必定是想用浸湿的巾帕来打他,吸饱了水的帕子打下去的痛感,跟木棍有的一比,若是平日虞粲也就忍了,可现如今还有两个人藏在里边呢。要是被孙奕绍发现他这里有人,还不得打死他? 眼看孙奕绍的手都摸上了木盖,虞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叫道:“少爷!” 孙奕绍揭盖子的手一停:“你鬼叫什么?” 虞粲害怕,却又无可奈何,他道:“屋里有鞭子……” 他这副顺从的样子让孙奕绍来了兴趣,孙奕绍扔下巾帕,朝他走来:“这么乖顺?鞭子是我上次拿来的那条,你没扔?” “没。”孙奕绍拿来的东西,他哪里敢扔,到时候找不到又要发疯,“少爷,您进屋吧,我去给您拿。” 院子里要是没人,虞粲在这里挨打也无所谓。可即便那两个人躲在水缸里看不见,虞粲也不想在人前受辱。孙奕绍知道他自尊,有时候就故意让人围观。可虞粲除了背地里咒骂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门被虞粲推上,孙奕绍道:“你关门做什么?这里有人看你吗?” 关门是怕自己的惨叫声传出去,但孙奕绍都这么说了,虞粲也只好放弃这种徒劳的挣扎。孙奕绍拿着鞭子朝虞粲走过来,虞粲往后瑟缩。鞭子毫无征兆地抽下来,虞粲咬着舌头,忍住大叫的冲动。 他抱着头蹲到地上:“少爷,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别生气了。” 虞粲的衣裳穿得单薄,他双手护着头,衣袖便往下滑,露出两截白皙的小臂。 孙奕绍见了,便专往这处打:“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就你这副模样,谁稀罕看你?你老娘也是命苦,一个奴婢,又一身是病,就想把你生下来跟我争家产,结果呢?生出个丑八怪,爹还不是不喜欢?这说到底,人还是得有自知之明,不是自己的就别想,非不信这个邪,到头来还不是自取其辱?嗯?你说我说的对不对,虞粲?” 虞粲忍得了他打骂自己,却不容忍别人辱他生母,他当即就要反驳,孙奕绍看出他的意图,更重的一鞭照着他的脸就抽了过来。虞粲身体一歪,勉强扶住墙壁。 耳后已是鲜血一片,虞粲的耳朵隆隆异响,他捂住耳朵,不得不认命道:“少爷说的对……”
第54章 机缘巧 “知道就好。你在账房见了爹一面又如何?爹还不是不搭理你?”孙奕绍笑起来。很多时候他打虞粲,不过是想泄愤撒气,根本不是因为虞粲做错了什么。他扔了鞭子,在虞粲身前蹲下:“耳朵伤着了?还听得清话吗?” 虞粲小声道:“听得清。” “那就行。”孙奕绍道,“我还没玩够呢,可不想你变成聋子。不过,爹要是看见你脸上的伤,问起来,你怎么说?” “是我套车时马失控,不小心被马鞭抽到的。”虞粲垂下眼睑,“跟少爷没有关系。” 孙奕绍很满意他的答复:“行吧,今日就放过你。” 可他还没走,一副等着虞粲感谢他大恩大德的姿态。虞粲只好捧着他:“多谢少爷。” 听了这话,孙奕绍才站起身,慢悠悠离开了这座破败的屋子。 虞粲保持着那个姿势,在原地蹲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他才站起来。行动间牵扯伤口,很不好受。 “那个……你没事吧?”莫惊春和兰雪已经从水缸里翻了出来,双双站在门外。莫惊春道:“我会治伤,正好身上还有些草药,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看看。” 虞粲却道:“不用了,托你们的福,我还得重挑一缸水!” “不用不用,我替你挑。”莫惊春赶忙道。 “你挑?”虞粲语气冲得很,“你还嫌我被打得不够惨?你去挑水被他看见,有我什么好?” 虽然方才虞粲并不怎么叫喊求饶,可莫惊春还是能听到里面是什么情况。他想帮帮虞粲,赶跑孙奕绍,可这样做也只能免虞粲一顿打,如若不能彻底改变虞粲的境遇,往后孙奕绍报复起来,只会叫虞粲的日子更难过。莫惊春不了解情况,虞粲让莫惊春躲起来,莫惊春也只好依言办事。他抱歉道:“真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一点儿也不麻烦。”虞粲阴阳怪气道,“你们要是能赶紧走,可就更好了!” 莫惊春道:“是是,我和他立马离开。我们从后面走,不会叫这里的人看见的。” 说着,莫惊春一刻也不敢耽搁,被兰雪扶着转身离开,心里盘算着是不是什么时候再回来看看这个人。可没走两步,虞粲又叫住他们:“你们就穿这身走?” 莫惊春疑惑着转身,虞粲丢给他们两套衣服:“将就穿吧,比不得你们这一身好。” 他与莫惊春身形相似,他的衣服,莫惊春完全能穿。而有的衣服也不大合虞粲的身,略宽大些,给兰雪也合适。虞粲把二人叫进里屋,在旧瓷盆里搭起火,供二人取暖烤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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