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谁?”楼弃怕虞粲真看到了江潮生,坏了事。 虞粲摇摇头:“没,应该是看错了。” 那人如若真是江潮生,那他要是发现自己没死,还不即刻动手?楼弃虽然没有明说自己跟莫惊春的关系,但虞粲多少猜到一些,他根本不敢把自己来到魔宗的真实缘由跟楼弃说,只撒谎说江潮生来这里救莫惊春,救走了人就把自己丢下了。以莫惊春在楼弃心中的重要地位,他要是知道自己害了莫惊春,还不跟江潮生一样不给他留活路? 虞粲颇觉一股悲凉,他还真是在哪儿都要靠着莫惊春这张脸,在哪儿都不如莫惊春,只能做他的替身和影子。 “看错了就快走,今日不许出门,听到没?”楼弃嘱咐他,“要是有人在我回来之前到院里,你就躲起来。躲躲藏藏这种事情,想必你最拿手了?” “我记住了。” 虞粲从他的话里听出轻视之意,却无力反驳,只好由人带着往院子去。 寂梧宫内,笙乐四起。 衣照雪与江潮生作乐师打扮,坐在帘幕后边,一人抚琴,一人抱箫。 “想什么呢?”衣照雪密语传音道,“这么入神?” 江潮生被他拉回思绪:“我方才好像看见表哥了。” 衣照雪低呵一声,嘲道:“你想他想疯了?他在地牢,你一会儿就能见到了。” 江潮生无视衣照雪的嘲讽,回想着城门口那个红色的人影。很眼熟,不是哥哥,那就像虞粲,但虞粲已经失踪好几个月了,他灵力低微,近乎凡人,怎么可能在魔宗活得下来,何况那人身边还站着楼弃,楼弃跟虞粲能有什么关联? 毕竟江潮生只是晃眼看着了一个背影,并没有真真切切地看到脸。他环视着这些乐师,衣服穿得差不多,自然背面瞧着也大同小异,有什么可稀奇的。 正想着,一个人被拽着拖上殿来。富丽堂皇的殿宇中多了个血痕满身的人,在座都不免朝他看去。江潮生无暇再想那个红色的人影,扣紧了手中的管弦。衣照雪也不觉凝神屏息,坐得更为端正。 殿内议论纷纷,鹿苍一进来,这些人便不约而同地止住话,恭敬地跪下:“参见尊主。” 鹿苍兴致很高,他在莫惊春身边站定:“眼熟吗?你们的老朋友。” 在座都是鹿苍旧部,莫惊春的事他们也震惊得很,无人不知。一听鹿苍这么说,大家都知道此人是谁。一人机灵道:“恭喜尊主,抓住了柳吹痕这个叛徒。” 他一开口,众人都附和起来。 鹿苍抬起手,止住了他们七嘴八舌的马后炮。他把莫惊春拽上石阶,自己坐到了王座上,莫惊春被他仍在一旁:“之前没有一个人有办法抓住他,现在倒来恭喜本座了。还是柳儿的弟弟对他了如指掌,你们都该跟楼弃好好学学。” 众人只好垂首应是。 鹿苍低下头来看这几日被他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莫惊春:“如何?被你自己养的弟弟,亲手送给本座的感受,怎么样?” “知道你得意。”莫惊春道,“也就得意这么些时候了。” 鹿苍道:“身处逆境,无计可施,你也开始趁口舌之快了。谁叫你跑的时候不带他,也不能怪他怨恨你,对吧?你看你,费力那么多心机,到头来,本座还不是好好的?本座刚刚改了个主意,今日又不想杀你了,不如今日就砍掉你的双腿,挖掉你半边眼睛,让你眼睁睁看着本座一统天下、屠尽仙门,这肯定更让你痛苦吧?” 他深知什么事最戳莫惊春心肠,一句句都说在要紧之处。莫惊春却不听这些话,只道:“你来。” “除了激我,没别的本事了?”鹿苍拽住莫惊春的头发把人拖到脚下,他看着阶下跳舞的魔族侍婢,“柳儿是花月族,想必能歌善舞?日日看这些歌舞不免乏味,不如你给本座露一手?你们不是有个洗尘节吗?就跳你们那日的祭舞,嗯?” “跳舞啊……”莫惊春重复道,他忽然抄起一旁的烛台,对着鹿苍的头就敲了下去,“祭舞是跳给神看的,你配吗?” 但凡是别的日子,莫惊春都不至于刻骨铭心,可魔宗血洗朝梦玉之日,正是花月族用以祈求安宁的洗尘节。莫惊春恨不得把鹿苍抽筋剥骨,见这人还敢在自己面前提花月族,当即怒不可遏。 血顺着鹿苍的额头留下来,殿内一片寂静,丝竹管弦之声已停,献舞的魔女也顿住步子,众人都不敢上前,也不敢喘息。 换别人被抓住,少不得要讨饶求全,偏莫惊春不怕死,都这样了,还敢打鹿苍。台下之人不免为莫惊春捏了一把汗,想着鹿苍定会直接杀了莫惊春。 可鹿苍抹了一把血,愣神之后居然笑了出来。他从莫惊春手中抽出烛台:“柳儿记性不大好,是不是忘了,本座已经渡神了?” “邪神魔神,也配称神?”莫惊春咳了口血道。 鹿苍眼睛微眯:“还真是什么时候都要逞能,不就是受不了别人辱你、辱你全族?这有什么?” 莫惊春感受到一阵天旋地转,鹿苍站起身来,把莫惊春推到了王座之上。 墨玉石座为供鹿苍在此上修炼打坐,建得十分宽大,莫惊春半个身子躺上去,也不觉得挤。鹿苍俯身押着莫惊春,轻声道:“是不是到了床上,你也这么横?” 这话叫莫惊春瞪大了眼睛。鹿苍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他的手摸上来:“都说花月族人长得好看,你的模样确实不错。” 这人兴致这样高,可真是叫莫惊春心里不舒服。他缓缓道:“你知不知道,我前些日子见了个人?” 严格来说,莫惊春见到的只是剑,并且听到了他的声音,并没有见到人。 鹿苍漠不关心道:“你见谁,跟本座有什么关系?怎么,你找不到话跟本座说了?” 莫惊春摇摇头,含笑道:“很巧,我见的人,和你关系特别大。因为他是……” 他的声音较低,因为受伤,故而带了些沙哑,听在鹿苍耳朵里就蒙上了一层蛊惑。鹿苍不觉凑近了莫惊春:“谁?” “他是……”莫惊春盯着鹿苍的眼睛,缓缓张口。可他的语气陡然变调,吼道:“衣照雪——” 逐水横在鹿苍脖颈间,用力一砍。鹿苍猝不及防险险躲开,妒霄就要砍伤莫惊春的心口,迎面却抵上了满带寒光的无余雪。 衣照雪把莫惊春扶起来:“力气不小,还拿烛台打人,我是这么嘱咐你的?” 莫惊春一笑:“装不下去了。” “不听话!”衣照雪把莫惊春推开,全力与鹿苍交战。 鹿苍召人上前,却无人应答,他骂道:“你们都是死人?” 骂完这句,他才抽身看向台下,手下也好侍女也好,都昏死在地。江潮生重塑的偏惊缠上鹿苍的手:“你才记性不好吧?这曲子那晚你听过一次,看来你没记住。” 楼弃适时出现在殿外,鹿苍吼道:“滚过来!” 风吹动楼弃的衣袍,他没有动,只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说罢,他抽刀走上前来:“当夜是我疏忽,今日你的部下全在这里,我看你叫谁来。” 往日吵得不可开交,今日几人合力并攻,居然默契非常。鹿苍瞧准核心在莫惊春,其余人不过配合他罢了,于是他招招尽攻莫惊春弱处,可没下几招,就被衣照雪拦在身前,挡开了所有攻击。 “看来几个月前,也并非无用之功。”若是从前,哪怕是四人联手,也未必打得过鹿苍,今日鹿苍去隐有败退之势,莫惊春道:“怎么,我当日砍得太深了,你伤没好?” 鹿苍道:“不要得意得太早。” 莫惊春却一剑刺入他的心口:“为什么不能得意?你以为我还是你的下属,干什么都要问过你吗?老子早受够了,今日就杀了你这个祸害!” “你果然怀恨在心!”鹿苍挡开逐水,“可你再不愿又能如何?你能有今日和本座抗衡的机会,还不是你在殿内卑躬屈膝、对本座俯首称臣换来的?” “如果这样想能让你高兴些,那就这样吧。”莫惊春站在墨玉王座上,“你这种高高在上的性子,确实该改改了。不然去了阴曹地府,还指望谁让你先投胎吗?” 鹿苍气道:“这些话,憋了很久了吧?早就想当着本座的面骂本座了,是吗?” 他话音刚落,外面却传来攻城之声。鹿苍笑道:“看来柳儿还是差些运气。” 衣照雪道:“他的部下都在这里,外面来的是谁?” “应该是与仙门交战的魔修回来了。”楼弃答道。 衣照雪敏锐道:“他们怎么会回来?事发突然,鹿苍等人都在这里,谁会通知他们!” 楼弃被他看得后退一步,妒霄便在此刻朝莫惊春砍来,楼弃扑上去:“哥哥!”
第72章 两渺茫 血把楼弃的一身黑衣染成深色,莫惊春抱住替他挡刀的楼弃:“何必急着给我挡?你没事吧?” 楼弃摇摇头,莫惊春看着他的脸,有话想问,现在却不是时候。 衣照雪瞪了楼弃一眼,又不放心莫惊春,只好朝江潮生道:“拦住他们。” 外边的魔修少说也数以万计,江潮生反问:“你叫我一个人?” 有什么办法,一面要杀鹿苍,一面要拦魔兵,楼弃还在此时受伤,衣照雪简直怀疑他是故意的。 莫惊春道:“你陪他去!设法通知古憔鬼窟的人!” 衣照雪狠狠砍了鹿苍一剑,和江潮生一同往外赶去。 莫惊春把楼弃扶到王座上,鹿苍意味不明地看着他们:“到底是天助,还是人为?螳螂捕蝉,黄雀是谁?” 他意有所指,莫惊春给了他一剑:“只要能杀了你,我管黄雀是谁?” 这些魔兵来得太巧太快,连莫惊春都忍不住去怀疑楼弃。方才鹿苍那招虽然惊险,但却要不了莫惊春的命,楼弃何以急匆匆扑上来?可此时正是危机时刻,箭已经架上,哪里还有收弓的道理?莫惊春没有功夫去质问楼弃,更何况,他为了莫惊春已经受了伤,如果连舍身冒死的行为莫惊春也要质疑,那岂不是太寒人的心了?就算楼弃真的要做什么,莫惊春自问自己也没有资格去责骂他,毕竟,是他先丢下楼弃的。 鹿苍节节败退,他道:“是吗?你可小心折在黄雀手里。” 莫惊春终于寻到机会,砍伤了鹿苍半截腰身,打得他不能再从地上爬起来:“我的事情,不用你费心。” “那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鹿苍握着妒霄倒在地上,目光放在自己的王座,或者说王座上的楼弃身上,“你把狼崽子当狗养,迟早出事。就像我当初养你一样,你说对不对?果然把你抓回来的时候,就应该杀了你,不过留你几日,又被你寻到机会!” “可惜你没有,尽想着如何看我卑微求饶,鹿苍,这就是你的劣性。老实说,你想上我这件事,真是让我不爽极了。不过嘛,你杀了我又怎么样?就你这种人,多得是人想杀,可谓人人得而诛之!”莫惊春说着,慢慢放下了手中的逐水,灵力化出了另一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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