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哈哈你说的这部剧我看过,小火车比它聪明的多。等我一会儿哈,我把它叫过来。” 她也不起身,就扭过头朝里屋喊了一嗓子:“小火车,有客人想见你。” 柏林有点想笑,心想这名字起的真是应景,是因为这只鹦鹉喜欢模仿火车,所以才叫这个名字吗? 老板娘喊了没两声,鹦鹉应声而来,灰色的鹦鹉体型比柏林想象的要大一点,从屋里飞出来后落在了老板娘旁边的桌子上。 它歪过头注视着柏林。 这是柏林第一次亲眼见到活的鹦鹉,眼前这只全身灰突突的,只有尾巴尖带一抹红。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有点大了,身上的毛肉眼可见的有点秃,有的地方甚至掉光了,露着一小块皮肉。 老板娘介绍:“小火车,就是他想见你。” 柏林看着这只鹦鹉发愣。 它的脑袋上顶着一个金灿灿的数字,上面的数字是一个令柏林无法理解的数字,只有干巴巴的20点。 这只鹦鹉看着他的目光很平和,就好像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有种沉沉的暮气。 柏林确认什么一般地看向老板娘,对方头顶的数字是[99]。 这种好感度并非所谓的爱情,只是一种强烈的天然友好。 光环为什么对这只鹦鹉不起效? 柏林脑海中闪过一遍受好感度光环影响最少的可能:像队友们这样的超自然生物,心志坚定,或是已经有全心全意的对象。 小火车是哪一种? 老板娘给它喂了一颗坚果,循循善诱:“跟弟弟打个招呼?” 自认为个头比鹦鹉大多了的柏林:“……弟弟?” 老板娘笑笑:“呃,小火车要是有孩子的话,估摸着应该也比你大了。” 灰鹦鹉歪头看看老板娘,又扭过头看看柏林:“叫叔叔!叫叔叔!” 柏林:“……?” 夭寿了,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一只鹦鹉占辈分的便宜。 以前有听说过灰鹦鹉是智商很高的动物,能够真正意义上的跟人正常交流,产生感情。但柏林对此没有概念。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他头疼而又坚决地拒绝了:“不行。你多大?” 灰鹦鹉小幅度地扇动了下翅膀:“刚认识就问年龄,好不礼貌。” 柏林:“…………” 一旁的花言撑着脑袋,噗嗤轻笑了一声。 老板娘嗑瓜子眼底带笑地看戏。 柏林决定先给对方台阶下:“抱歉,是我失礼了,小火车老师。” 灰鹦鹉没有看他,扑腾着翅膀扬起小脑袋:“哐当,哐当,哐当。呜——” 火车声学得惟妙惟肖,出神入化,仿佛刚刚有一辆绿皮火车从柏林跟前有节奏感地呼啸而过。 柏林:“……” 柏林觉得这只鹦鹉有点既聪明,又不太聪明的意思:“小火车老师,你为什么老是学火车啊?” 他想说的是不能学点别的吗,比如电话铃声,相声,快板什么的。 老板娘嗑瓜子的动作停了两秒,才继续磕。 灰鹦鹉在原地徘徊一般地踱步了一小圈:“我是坐火车来的,也要坐火车离开。” 它圆溜溜的小眼睛看向门外,聚精会神地看着夜色里某个不可一眼望到的地方。 灰鹦鹉似乎是有点焦躁,有点茫然。它低头突然暴躁地开始叨自己的羽毛,发泄一般地往外揪着拔。 “停停停,我跟你说过什么?”老板娘摔了瓜子,按住了灰鹦鹉的脑袋,被暴躁中的灰鹦鹉转头叨了一口。 叨的力气不大,只是手背上的皮肤有点发红。灰鹦鹉呆呆地看看老板娘,似乎是有点内疚,翅膀扇动了两下,低下头不动弹了。 半晌,它扬起脑袋再次开始模仿火车。 “哐当,哐当,哐当。呜——” “……” 老板娘拍了拍手心沾着的瓜子站起身,勉强朝柏林笑笑指指小厨房:“我去催催,有两道好炒的菜应该快好了。你放心,它不会主动攻击你的,但也别太靠近它。” 她转身进了厨房,能听到她跟厨师低声说话的声音。 柏林在想自己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由于灰鹦鹉刚才突如其来的动作,桌面上此刻散落着两三根被它自己薅下来的羽毛。 他的视线落在灰鹦鹉秃掉的地方,突然意识到这可能不是到了年纪自然脱落的,而是就像刚才那样,它自己干的。 柏林莫名有点抱歉,他试着安慰:“你不开心吗?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呀,是因为夜深了吗?要不你去睡觉吧,回屋里去休息吧。” 灰鹦鹉不再理会他,只是专心致志地继续模仿:“哐当,哐当,哐当。” 后厨里传来压低声音的争吵声,模糊不清:“……哪个客人受得了它一直这么喊……它还拔自己的毛,它精神不正常你知道吗……” “我就要留着它,大不了不开店了。” “你是不是有病?脑子还正常吗?你为了一只养不熟的疯鹦鹉不生活了?” “……我扔了它,它很快就活不了了。我开不了这家店,还可以干别的。” “早就有人说要举报卫生情况了,因为它掉毛……” “你让我怎么抛弃它,你明知道它每天都,每天都……” 柏林听不特别清楚,他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引起了一番争吵,心里不得劲,想问问队友们怎么办好。皱着眉转过头,就看到韩宇哲正在闭着眼神色平和的假寐,花言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发梢,邬珩尧完全神游天外不在状态,江枢苒倒是注意到了他,柔和一笑:“你要是介意的话,我们换一个地方吃。” 柏林一怔,愣了一会儿才摇头:“不用不用,这里挺好的。” 他意识到,只有自己因为打破了小吃店平静的生活而坐立不安。 队友们对店内发生的一切都丝毫不感兴趣,哪怕周围有人在争吵,他们比起关心,更多的是嫌吵。 这种反应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指责评价的地方,柏林知道他们不过就是陌生人,关心不是义务,也不是责任。 只是他原本因为即将干饭而快乐高昂的情绪,没来由地蒸发了一点点。 柏林微微抿唇,将询问队友的话咽了回去。 老板娘掀开帘子出来,端着两个热气腾腾的盘子,满面笑容地快步走出来,只是眼眶有点发红:“炒菜就是快一些哈,毛血旺还得再等等。” 柏林装作没看出对方粉饰克制的情绪,拿了筷子摆手:“没关系!好香啊。” 老板娘笑得很轻快:“嘿嘿,手艺还行吧,好歹也是干了十多年了。” 柏林专心致志地干饭,余光瞥到灰鹦鹉被老板娘带到了店外面,放进了笼子里,也没有表达任何意见。 “小心烫到。”花言跟柏林吃了好几回面,他本身是不会被烫到的,但是人类就是比较脆弱,看柏林吃得急急火火的,花言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哦哦,太饿了哈哈。”柏林弯起眼睛满足地笑笑,夹起来了好大一筷子菜:“这个好好吃哦。” 江枢苒看着他笑:“有这么好吃吗?” 柏林还没回话,邬珩尧先埋头回了一句:“柏林刚说完好吃,你就问有这么好吃吗,你还说我脑子不好使?” 江枢苒:“……” 他深吸口气,不想跟邬珩尧讨论这么没营养的问题。 老板娘从外面进来,关上了门,回头笑着解释:“这样冷风进不来,外面夜里还挺冷的。” 火车的声音在门关上之后小了很多,基本听不到了。 毛血旺作为大菜最后一道上桌,红辣椒看上去很刺激食欲。 花言终于拿起了筷子,试探着尝了一口。 柏林被辣得够呛,拿纸巾吸了吸鼻子。 老板娘重新在小椅子上坐下来,看柏林吃饭这么香的样子,眉头也舒展开来。 他吃的速度很快,实际上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顿难得的“欺骗餐”上,而是目光时不时落在门外笼子里的灰鹦鹉身上。 在他第十几次自以为没被发现地看向门外时,老板娘问他是不是想知道小火车的来历。 柏林拗不过自己的内疚和好奇心,点头。 这实际上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故事,老板娘三言两语告诉了他。 灰鹦鹉以前是有主人的,是个常来吃饭的顾客。 顾客是个背包客,十来年前就天南海北的到处闯荡,穷得叮当响,整天坐最便宜的绿皮火车。 一直在路上的旅行者没有所谓的家,常年漂泊,足够自由,却像浮萍一样,没有落点。 时间短了觉得恣意,时间长了难免孤独。 为了免于这种孤独,背包客养了一只排解寂寞的小动物,做他旅行中的同伴。 朋友总会离开他,亲手喂养的小动物能陪他一辈子。 缺少感情陪伴的人,寄希望于付出后能得到最大程度上的回报。于是他询问了最重感情的动物,在狗狗和灰鹦鹉中,选择了后者。 灰鹦鹉的确重感情,他花了点时间让灰鹦鹉成为他的家人,他们形影不离,彼此不离不弃。 这家店是背包客每次回到这座城市都会来打卡的地方,某一天,他又来了。 这一次不同于以往,他胡子拉碴,形销骨立。 不同于以往跟老板娘分享旅程中囧事的哈哈大笑,他埋头沉默地吃完了一碗面,灰鹦鹉在旁边模仿着火车。 老板娘没问他遇到了什么事,人这一辈子总会有一个个坎,迈过去就是一段经历。 路要自己走。 他状态不好,问老板娘,能不能暂时将灰鹦鹉寄放在店里一段时间。 距离背包客第一次踏进这家店,至今为止老板娘记不清有八年九年,还是十年了。 这十年间他断断续续来了也没有很多次,但老板娘跟他也算得上半个熟悉的陌生人。 于是平日里,不会选择答应这样无理且麻烦不讨好的请求的老板娘同意了。 她目送背包客如释重负的离开,假装没有听到他推开门时的痛哭失声。 老板娘被骗了,背包客再也没有回来。 又或者是,没能回来。 灰鹦鹉对陌生人警惕性很高,但老板娘的气息它熟悉,小吃店也熟悉,适应还算良好。 但是从某一天起,当它终于意识到背包客不会回来之后,它开始不间断地模仿火车的声音。 老板娘说,这只鹦鹉一直模仿火车的声音,起初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后来她好像明白了,听到火车声就意味着背包客要回来看它了。 持续了一段时间没能获得回应后,它开始拔自己的毛,渐渐的除了脑袋以外的地方都秃了,像只火鸡。 卖鹦鹉给背包客的人没有骗他,灰鹦鹉很重感情,并且认定之后执着到偏执,一旦离开亲近的人,就会陷入抑郁,情绪不受控制地伤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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