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的。”江咎放下手,将目光落在经卷上。他已经背的很熟了,但他就是想听师尊再给他念一遍。 【粘人的狗崽子。】 江咎用经卷挡住脸,露出一个笑来。 他就是想听他叫他狗崽子,听那个不沾尘埃,高高在上的师尊用这样纵容而无奈的声音在心底呢喃。 “季考你若是挂科,便自己去后山禁闭。”季晗之放下书,看着那不知道为什么又乐起来的少年,板着脸道。 “是。” 季考对江咎来说,并不算难。所有的文法他倒背如流,武比更是无所畏惧。即便是学的最差的御剑,如今也已经有了几分样子,虽比不上师尊那般翩若惊鸿,但能站稳,决计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狼狈。 季考当日,江咎一早便上了山顶。 季晗之正坐在院中的槐树下,擦拭自己的长剑,长歌。 “做什么?”他淡淡开口。 江咎倒是有几分惊讶,他本以为是见不到师尊的。一般这个时候,师尊还在屋里打坐修行。 “哦……就是…师尊~”他的声音带着清朗,少年英气未褪,句尾的音调微微上扬,多出几分俏皮的甜腻来。 “干什么?” 少年笑嘻嘻的凑过来,蹲在他身侧,手搭在他膝上,将那毛茸茸的脑袋伸了过来。 他一双桃花眼此时睁得大大的,水汪汪的望过来,直直的盯着青年有些疑惑的眼睛。那双手乖巧的搭在他膝间,像一直顺毛的大狗,若是有尾巴,想必已经在身后螺旋转圈了。 季晗之一愣,心底更是问号刷了满屏。 他试探的伸出手,落在少年头顶,揉了一下。 就见那少年桃花眼有几分幸福的眯起来,柔软的发在他手底下微微的蹭了蹭。 江咎开心了,笑的越加乖巧讨人喜欢,他开心的晃了晃脑袋,从青年膝前起身。 “师尊我走啦!”说罢,转身离去。 “嗯。” 【不会是哪里来的狗妖化形吧。】 【等会儿去找四师弟要一下他的照妖镜试试。】 “……” 江咎脚底一滑,连忙正了身形,僵硬着御剑,朝着开阳的方向而去。 自然也没听到青年最后的心音。 【但挺好摸的。】 青年看着他身影渐远,化作天边的一个点,收了剑回房去了。 五十一个新弟子,加上要补考的,总共七十四人,被学堂分成了好几批,放在了不同的房间。 江咎坐在最后一排,最靠窗的位置。从他这里,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外面云缠雾绕的崇山峻岭。 今日只考两场,一场经法,一场剑法。 经卷文法试卷发下来,却是一张白纸。 他将纸翻来覆去看了两遍,确实什么名堂也没看出来。虽说考教,可这没有题目,如何作答? 周围的同门正要窃窃私语,被上头监考的师叔及时喝止,每个人脸上都是一派迷茫。 看来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江咎思索片刻,手里掐了一个繁复的法诀。 “这显影之术,虽然少用,却有时候也有些妙处。”江咎记得教法诀的王师叔是个看起来二十有三的女性,头发每次都束的一丝不苟,眯着眼睛看人的时候,那股凶狠的戾气让人起一身冷汗。 王师叔走的是杀戮之道,颇有建树。听几个师兄说,就是因为练的太好了,险些把自己弄的走火入魔,被门派的几位大佬将她扔到了学堂,说是让她授课,静静心。 底下的学子听了名字便自顾自和旁人嘀咕别的事情,并未过多注意。显影术这样不常用的术法,对他们来说实在没有什么吸引力。更何况,这手上的印诀看起来还如此的麻烦。 而让他能多注意一点的原因,还是那天回了瑶光峰后,师尊突如其来的问话。 “今日所学为何?” “王师叔教授了显影之术。感觉根本用不到嘛……”他记得自己回答师尊的时候,还有些心不在焉。却被师尊用小棍子敲打了脑袋。 【王……师叔?是哪个?】 【王千师弟?王永新师弟?还是王可儿师妹?还有王什么来着……】 江咎一笑,手里的柳条翻飞,编出一个小篮子来:“听说王师叔在杀戮一道上很有造诣呢!” 【哦她啊!】 【好像有点印象了。】 “王师妹不会教没有用的东西。”季晗之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这才飘然离去。 于是他又多思索了几遍那偏门的法术。 以至于今日,他突然想起这茬,想要试试看,这空白卷面之上,显影术是否有些门道。 果然,施了术后,这卷面上便出现了题目。有距离近的,看见他那繁复冗长的手印,也应该是想起来这一出,有样学样的,至少是能看到题目了。 至于那当时没认真听课的,如今也只能抓耳挠腮的干着急。 这一场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几个因江咎开窍的同门过来与他道谢。 江咎笑眯眯应了,想起师尊来,笑的越发温柔。 倒是让那几人冷汗淋漓,直说江师弟今日吃错了药。 第二场便是剑术。一整个长秋剑派,几乎全部都是剑修。 虽有不同的道法,如无情剑道的季晗之,杀戮剑道的王师叔,诸如此类,但总归都是剑修。这剑术一门课,便是主修,与经学,法学,并称三大主科。 剑法,虽江咎只是入门阶段,却因为有季晗之一对一的教学,比之其他同门,要更加占些便宜。 下了考,胡乐就凑过来:“我看你刚刚耍那一套,不是咱们课上学的吧?” “师尊教我的。”江咎点点头,并不否认,神色间多出些骄傲来,像个开屏的孔雀,心下赞扬这个胡乐有几分眼力。 “无妨,反正只要会一整套完整的剑法,这门考试便过了。”胡乐摇摇头,倒不是想说这个。 “真好啊,你们瑶光峰就你一个弟子,三师伯肯定只关注你啊!”他抓抓脑袋,面色忧郁。 “不像我,只见过师尊一面!还是入门的时候,平时都是师兄师姐们教我……唉!真好啊!” 江咎笑而不语,表情更加生动些。 他也觉得好,虽然剑术考试不重要,但是只看得到他一个,这很重要。 “笑!还笑!我能不能去你们瑶光峰,蹭课啊?师伯肯定给你上课的吧?”胡乐哼唧着,越想越觉得有门。 “门里也没说过不可以蹭课啊!我也不说学无情剑!师伯手指缝里漏出来一点,都够我花几年的了!”他眼睛亮晶晶的。 温度骤降,江咎冷冷的眼神睨过来,叫胡乐平白打了个颤。 “但三师伯性子太冷,咦~还是算了。”他就当没看见那凶狠的狼崽子般的眼神,哼着小曲儿又若无其事的走了。 江咎眯了眯眼睛,视线落在手指上。 “家贼难防啊……”他思索片刻,露出个几不可察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非常抱歉啊啊啊啊!最近要开始上班了,从【明天】开始可能一天只有一章了,但有时间的话还是会多写点的,比如周末什么的!如无意外的话都会头天写好早上发!脑子里的东西都还没铺出来我也好着急啊! 谢谢宝子们的评论收藏! 你们太可爱啦!希望大家看文愉快!
第10章 无孔之锁 ◎今夜万物安睡◎ 第二日。 法诀的考试,是江咎最头疼的,剑术有季晗之开小灶,经学也滚瓜烂熟。 这法诀考试,却是抽签。 三个月来,学堂教授的法诀近五十之数,不乏有像显影术那版偏门的,万一抽到不会的东西挂了科,师尊可是说的明明白白,他要去面壁的! 几队人早就被带到了校场上,等待监考师叔的到来,江咎虽面无表情,心中却愁云惨淡。 正纠结着,明月清风般的人抱着抽签箱子进来,他脸色就更难言了。 季晗之今日难得的将那一头乌墨般的长发规整的束在了脑后,玉簪挽着,更露出那精致超然的五官来。他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一声冷气更是绵延出一里地,走进校场的一刻,仿佛温度都下降了些。 “仙……仙子……” “瑶光峰的季师伯不管看几次,都……” “真漂亮……”有人喃喃道。 “呸!你不要命了!”另一人呵斥他,眼睛却也黏在那场中仙风道骨的青年身上,怎么都移不开。 “无情剑,名不虚传啊……”有人搓着胳膊,似要驱走那周身莫名的寒意。 江咎见到他的那瞬间,心里是有惊喜的,脸上差点露出笑意。 只是听着这些话,不知怎么的,那笑就僵在了嘴角,任凭他怎么努力,都不能柔和半分。 他看见季晗之的眼神不动声色的落在他身上,却也只能勉强着点点头。 不知名的钝感从心底,一点点随着血液泵出来,流向全身。 他垂了眼,鸦羽般的长睫遮住眼睛,投下一片阴影。 因为分了组,便要更多师叔来监考,即便是在瑶光山“隐居”的季晗之,也被叫来出一份力。 他身上的冷气不为别的,就为这个,更冰几分。 【好吵。】 江咎听见他的心音,抬起头来,冲他眨眨眼睛。 法诀考试很快开始,有弟子挨个去季晗之身边抽签,特别有几个定力差的,在季晗之面前忍不住抖了手,红了脸。 江咎看着,心里膈应,恨不得将那人眼睛挖出来。 发现自己竟然有这样奇怪血腥的想法,他一愣,神色更加难辨,嘴里泛起涩,眼神闪烁。 一时间场上,水箭冰箭,小火球大火球,还有些植物拔地而起的,各种术法,不一而同。 到了江咎,他想要柔和面部表情,却最终也只是沉着脸,从季晗之身旁的盒子里抽出一张纸条。 化形之术。 他脑海里回忆片刻,心下有了些底气。 眼神四下瞟动起来,似在找能够让他施展术法的东西。 化形术是一门不算简单,但也远说不上难的术法,能将事物本来的面貌变换成另一个全然不同的样子。他们如今学习的也只是基础的化形术,并不能将人或者动物变换形态,仅限于死物。 一只熟悉的,白皙的手伸在他面前。 那是季晗之的手。指甲修剪的利落干净,指腹扁平,根部有一层肉眼可见的茧。掌心的皮肤薄而透,似能看见其下青色的血管。 手心里,静静的躺着一支桃木簪。 想来是从乾坤袋里取出的备用之物。 江咎静静的看着那支桃木簪,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那手又向上递了递,江咎这才回神接过,指尖划过那人的掌心,葱白的手指微微蜷了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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