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咎竟直接将那山顶削去了一个尖!露出一块光滑如镜的平台来。 季晗之已经傻了眼。 移山倒海的本事他之时听说过,也在书中见过。确实头一次亲眼在这样近的距离下见到。 尘土飞扬,那剧烈的轰响声之后,便是一片紧跟着的巨石沙土滚落的声音。 江咎用一只手捂住了季晗之的耳朵,另一边用妖气也封了,那震耳欲聋的声音便这样在他的世界安静下去。 有沙土顺着风迎面向两人扑过来,江咎未动,却又有黑色的妖气似屏障般,将那些没眼力见的尘土一并驱赶。 季晗之一脸夸张的惊叹,急急转过头来盯着江咎,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于是几乎是扯着嗓子在一片巨响之中对江咎喊到:“厉害!” 江咎留神,能听见远处城镇有人惊声的尖叫。但他带着季晗之飞的高,隐没在夜色和云层里,也没人发觉这一场变动来自一个人和妖,很快消停了。 他带着季晗之来到山顶的平台,将人放下来,由着他自顾好奇的左右来回在那平台上试探性的踩。 他笑着看,从乾坤袋里拿出两个蒲团,一张小桌,和两壶桃花酿来。 “如何,可想要喝一杯?”他晃了晃手里的酒壶,动作间液体碰撞壶壁的声响让对方的眼睛亮了亮,似有些不好意思的矜持一笑:“也好。” 江咎将东西摆好,良辰也从衣领里钻出来,坐在了桌上。江咎用一个超级小号的碟子给他也倒了两滴,与季晗之对月饮酒。 两人并未多言,只看这眼前的朗月星河和山脚底下的人间烟火。江咎偶尔来上两口,只当小酌。却见对面青年半卧不卧的倚在桌边,似乎也不在意自己的白色衣袍是否会在这土地上蹭脏。 他几乎是用灌的。一杯接着一杯,不过小小一壶酒,竟不过半盏茶时间就都进了肚子。江咎正想劝他,却见他伸手就取了他剩下那半壶来,一个没拦住,也只剩下了一个底儿。 江咎觉得新奇,左不过就是两壶酒,也就由着他去。在他视线看过来的时候,从乾坤袋里又拿出一壶来,唇角带着隐隐的笑:“只许这最后一壶了。” 这桃花酿是江咎和季晗之在瑶光山上就常喝的,季晗之最是喜欢这酒里的那股独属于桃木的清香。可他却忘了,那时候的季晗之千杯不醉,是因为他是修士。 山顶的风还有些凉,江咎听着身边人饮酒间的窸窣声响,看着眼前这装阔的天地,这些天压在心上的愁绪也好像是减轻了些,被这风吹的散开,化为点点星光。 身旁的人有些醉了,眼神迷离的看着眼前的银河,竟呢喃着唱起歌来。 江咎端了杯,啜上一口,安安静静的听着。 青年的嗓音是一惯的温和儒雅,正如他看起来那般。此时的他因为记忆的变化多了些少年气,连声音里带上些恣意张扬。因着喝了酒还微微的湿哑,吐字却清楚,不粘连不囫囵。 他沐浴在星和月的柔光里,眼里氤氲了一片亮堂,黑发早就散了,在地上撒了一片。他半倚着桌,手里高高举着那壶酒,与月亮碰了个杯。 那是江咎没有听过的曲调,抑扬婉转。正如阳春白雪,江咎只能安静欣赏,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青年唱的断续,声音带着黏腻的酒香味道从唇齿之间溢出来。忽而那歌声高亢起来,词却哀伤凄婉,江咎听得一愣,忍不住转头去看。 他唱着唱着,眼里竟落下泪来,清澈透明的一滴,顺着眼角蹭过脸颊。 所有的一切都放慢了。江咎眼里只看得到那一滴,就一滴的眼泪。 他不自禁伸出手去,用手指拂过,将那液体带进掌心。 他感受着指尖和掌心的温热,在青年看过来的时候笑了笑:“这曲,是你所写?” “不是。”青年似醉非醉,眼神淡淡的一瞥,又转回去,看着这天地之间,没有焦点:“是我那个世界的一个大名人,苏轼写的。” “苏轼……”江咎喃喃着,只当他是喝的懵了,笑了一下:“你们的世界?” “是啊……”季晗之露出些怅然来,他醉了,醉的彻底,便也没了那些拘束,想什么说什么了:“我们的世界。”他复又轻笑一声,又唱了一遍那词的最后几句,声音悠扬着飘出去,期间还饮上两口:“都说千里共婵娟,如今我与他们,又何止千里?此生,也不知还能不能见到了。” 江咎顺着他视线看出去,也不晓得他在看些什么,目光又落在何处:“如何见不到?你未修行,山水有相逢。” 季晗之哈哈大笑起来,眼里却好似含着泪:“我见过他的爹娘,便也算是看过我爸妈了。”他笑的爽朗癫狂:“可长的再像,终究也不是他们。” 江咎被酒意微醺的脑子一瞬间清醒过来。 他声音放的更轻柔:“你的世界,是哪里?说不得我能帮你呢?” 季晗之露出一个神秘的笑:“我啊,我来自另一个地方了,等我醒来就穿越咯!”有些怅然的喃喃道:“跟小说似的……”他伸出拿着酒壶那只手去比划,酒壶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你可有想过,那叫什么?三千世界?” 江咎如造雷击。 他不知道这种说法,可他也不傻,三千世界,便是他也在顷刻之间理解了季晗之意思。 他看着季晗之,终于,他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这……是有可能的吗?”他干涩着喉咙,声音也带着抖。 “喂,你,怎么还怀疑我呢!”他似有些不满,横了江咎一眼。他放下了酒壶,手搭上了衣领。 “既然你诚信诚意的发问了!”他眼神朦胧着,显然是酒迷晕了他的脑子。 “我就……大发慈悲……”后半句隐在唇齿之中。 江咎看着他解开了领口,露出半个肩膀来:“看到没有,”他脸上带着被怀疑的不满,右手在左手大臂上找了一会儿,许是眼睛有些花了,他捏着自己的手臂半晌,才指着一处道:“这就是!证据!”(这是必要的举动!没做什么!啥也没有!审核大大明鉴!) 江咎别说看了,他这会儿人都傻了。 季晗之,那个清清冷冷的季晗之,却在他面前将衣衫给褪下去了?!(没全脱!就露了个肩膀头子和左手大臂!求求你了) 他下意识的上半身探出桌子,要将对方的衣襟拉上,却被季晗之拨开了手。 “喂!叫你看呢!”对方不满的皱眉,声音黏黏糊糊的。任江咎如何努力,那衣服就是不让他拉上去。 江咎只能在心里默念许多便非礼勿视,这才顺着青年的指尖去看那白生生的皮肉。 一朵曾经见过一次的小小淡粉色花朵般的伤疤。 他有些困惑,这是什么证据? 季晗之可能是等了许久没等来回话,气呼呼的将衣服又拉回去:“这东西可是疫苗花儿,我们那儿的小孩出生都要打!” “你们这的人,肯定没有!” 江咎听不懂,但他大概明白了,也许那个时代来的人,身上都有这么一个印记。 “人家都是魂穿……怎么到我就是身穿了……”对方也不理他了,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低声喃喃:“穿在一个修士身上也好啊?废物也行,至少我也能自己玩玩那些法术!” “不公平!老天啊!!不公平啊!”他朝天空发着脾气。 江咎坐在一旁,只觉得信息多的几乎将他的脑子都给冲破了。
第70章 更替、错误、为什么 ◎他是自愿的。◎ 他说他是穿越过来的……所以他是来自异世界的灵魂。 他又说身穿……还有那道伤疤。 恐怕, 他是整个人都从他的世界过来了。 这具身体是他自己的身体。 江咎自信自己并未喝醉,可他一时间却好像也被醺晕了,根本分不清脑袋里那些繁复的信息到底该如何排列组合,又能得出怎样的让他瞠目结舌的结论。 他之前预感到的不对, 也有了解释。 季晗之整个人, 都是凭空出现在这世界上的。他和这个世界, 没有任何血缘上的联系。那他口中的长姐, 和他的小外甥女伏渺, 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你们那个世界的人,都有离魂症吗?”江咎突然的想起这一茬,他死死盯着季晗之, 等着这个人作出什么回应。 “……离……魂症?”对面的人正将那空空如也的酒瓶子倒过来掂了掂, 似乎正疑惑为什么就空了。 “就是一个身体有两个灵魂……”江咎正在思索该如何解释, 却看季晗之已经整个人趴在桌上。 他似乎有些困顿,手里的空酒壶掉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季晗之没去管那酒壶, 眼睛半睁半闭之间, 恍惚的啊了一声,细弱的声音喃喃道:“精神…分裂……症吧……” 他似乎还喃喃自语了些什么,只是那些话囫囵着黏在一起, 江咎根本分辨不出任何一个字。 冷风吹过,江咎的脑子也清醒了些。将人捞起来, 随手一挥将东西都收回了乾坤袋,带着季晗之回了客栈。 安顿好了醉酒的青年, 江咎靠在窗下, 有些迷茫的看着外头星河璀璨的天。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扩散, 江咎伸手, 有些烦躁的捋了一把头发。银色的发丝纷乱的杵在空气里,在微风里轻轻摆动了两下,软软的落在脸前。 … 江咎拖了客栈的小二去为他打听百年前的伏家如今的消息。正反手关上门的时候,季晗之捂着额头从里间出来了。 可他只用了一句话,就让江咎呆立当场。 “江咎,快去找季晗之!”青年穿着白色的里衣,几乎是用冲的从里间跌跌撞撞的跑出来。 江咎送他的那枚金色的小铃铛还挂在脖子上,此时只露出一点红绳来。他披着自己的外袍,死死摁着自己的太阳穴。脸色看起来相当难看,青白又脆弱的像是一个漂亮的白瓷,下一秒就要碎掉。 眼神恍惚,像是不怎么清醒,还有自己也许都无法解答的困惑神色。 他一出来,喊的不是江二,而是江咎。 江咎觉着这短短的几个字,透露出来的信息却不是一般的大。一时间不知道做何反应,只能僵硬着脸道:“你现在,是季晗之吗?” 季晗之有些恍惚,扶着墙壁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声音里带着急迫:“怎么又问这个问题!” “当然是啊!”他似乎头疼好了些,匆匆抬头道:“我觉得我好像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但我又好像醒着经历了很多……”季晗之呢喃了一会儿,道:“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快去找季涵知!他要出事了!” “你说的季涵知,要去哪里找?”江咎只觉得自己的嘴干涩的像是要开裂。 “去城东郊的伏家啊!你在说什么啊!快去啊!去晚了,老季他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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