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意识到我这语气里似乎有些责备之意,自觉不妥,赶忙干咳了两声,“还有多久的路程?” 开阳若无其事道:“马上日落,今天是到不了。找个地方先歇一歇脚。” 听到还要在这里过夜的消息,我惊道:“我们就在这地方过一宿?!” 开阳故作惊诧,侧头看向我:“原来你也会害怕啊。” 沉默在我们之间持续了须臾,我才找到理由来掩饰:“小仙才飞升上界不久,法术不精,除却三尺仙剑别无所有,不想拖累了星君。” 我嘴上虽然冠冕堂皇,实则不安地打量着周遭,苦苦思考这鬼地方还能有什么可以落脚之处。 开阳不答,只是轻轻一挑唇角。 我从他这个笑里,嗅出了当年隋风身上那股顽劣难驯的味道。 . 夜色四合,灯盏初明。 妖雾漫漫四下弥散,魔息愈发深重了。 开阳带我来到一处馆驿,到还算是灯火通明,让我稍感安心。这馆驿是个四层角楼,此刻大堂中分外热闹,聚集了不少食客正在桌边用饭。 尽管馆内妖气淡下不少,我还是不放心地拿出了铜镜,四面八方逐一照了个遍。 竟都是人。 “过路的高阶修士,亦或因着公差行经此地的仙者,大多会在这里歇脚。” 我点点头,跟随开阳去取房牌。 我们的房间位于角楼三层,却是跳号,中间还隔了个不知哪路仙者。开阳对此表示了不满,但念及天色已晚,也没再多说什么。 馆驿的红木阶梯经年已久,踩上去嘎吱作响,令人听了便从心底萌生出一种悚然之感。越往上走,灯烛越发暗了下去,妖气也重新浓厚起来。我的脚步也随之滞慢了。 开阳引路在前,已经在刻意放缓脚步等我。大抵是碍着我的面子,他并没有出言催促。 直到我们终于上到三楼时,我寻着门楣上的房号看到自己那间“丙子”号房,顿时往后退了一大步。 “星君。”我左手已经按在剑上,忍不住叫住开阳,尽可能压抑着心中的紧张,“你有没有发觉,我的房门上似乎有一团黑气盘踞。” 三楼廊间光火晦暗,开阳回过头来看我,面目有一半都隐没在阴影中。 “是吗?”他貌似好奇,又侧头去看看我的房门,“我瞧着无事。” 这我就不好说什么了,可那股黑气的确是有的,饶是我这仙法不精的神仙都看出来了。我默了又默,犹豫着,始终不想上前。 开阳似乎猜透了我的想法,他也停住步子,左右顾盼,又朝楼下灯火明亮处看了一眼,半晌以后,他试探一般地道: “不如,你先来我房里坐坐。” ---- 开阳:我摊牌了,我想…… 玉孤辰:?
第86章 番外·冥火鉴篇(六) 我盯着“丙子”号房门前的黑气,细细思虑着。那团黑气毫无减弱的趋势,反而挑衅一般愈渐浓稠起来。 武曲星君开阳身为北天战神……真的看不见它吗? 我的目光悄悄扫过开阳的脸。他将旁人陷于险境,仍泰然自若,毫无愧色。那句话说完他便对我视若无睹,根本不期待我的答案,仿佛那句“进来坐坐”就是随口的一句客套话。 他转身走向距离我一丈开外的另一扇门,那门楣上头挂着“丙寅”字样的木牌。我则正站在三楼最东的房间,毗邻杉林,远离下堂喧笑。实在是一个很好的位置。 也许正是这个绝佳的位置,才使得它更能招引妖气。 开阳自顾自停在他的房门前,轻一抬手,那房门顿时无风自开。虽然这只是个小小的捻风诀,没什么了不起的,可他仿佛就在冥冥之中提示着我—— 这可是武曲星君啊。 开阳看也不看我,自然走入了他的房中,只是他将房门大敞,正对向我,恰似某种隐秘无声的邀约。 我有一瞬随他入内的冲动。可我在凡间数十载所受的礼仪教化在牵着我,告诉我不该擅入他人就寝之处。 但我的思绪很快便乱成一锅粥。 ……若是开阳并不打算就寝呢?此地妖魔频出,他大略也是睡不着的。毕竟只是“歇一歇脚”,明日好赶路。 距离天明,不过是四个时辰而已。我们相对而坐,再寻些话题来聊,想来这四个时辰也会很快过去。 就这样,我终于说服了自己,又看了一眼“丙子”房门前的黑雾。 “开阳,房中有茶水吗?”我干巴巴地说着,同时走入他的房中,“走了许久,有些口干。” 我紧张得四处乱看,最后视线终于定住,定在房内隔绝卧榻与酒案的纱帘上。而原本该在外厅的酒案,早已被他挪了进去。 这是一层鹅黄绢纱制成的帘幔,轻而飘逸,在晚风里微微摇摆着,内里烛台边的光火忽然明灭不定。 开阳已经在煮酒了。他平时便是个吃酒的料子,可此刻手法磕磕绊绊,显出几分生疏之意。 他所盘坐的竹席距离卧榻不过一尺之遥,我若贸然进入帘内,实在不妥。这光景使我立刻回想起从前在凡间的时候,太子隋风的种种恶作剧来。 那夜一场骤雨忽至,我回不去自己的宅邸,便留宿太子邸。午夜时分我们也都吃了些酒,酒酣,毫无睡意,便在席子上弈棋。隋风连输六局,第七局时终于按捺不住躁火,一把推乱他的黑子。 “不玩了。”他看着我的眼瞳中已经风云翻涌。 我这才意识到,没有给太子放水,是我一个邻国质子太不懂事了。 ……可是,不准放水明明也是他要求的。 思来想去,我重新摆好棋局,邀他再来:“方才只是殿下运数不济,不如再来一局,殿下执白子,我执黑子。我们对调方位,如何?” 隋风却恼了,醉中一把揪住我的襟领,抵在榻边: “你布下此局,白子占尽天时地利。赵玉,你这是在瞧不起谁呢?” 我大惊:“殿下,臣……臣绝无此意。” 我醉得晕晕乎乎,木讷中带有些惶恐,定定地看着他,声音也显得有气无力。太子离我很近,灼烫的鼻息间满是酒气,手劲又出奇的大,目光也阴鸷。那势头,像是想要把我咬死在犬牙之下。 但很快他便恍惚呆滞住了,仿佛醉意忽浓,一把将我揪起后摁在榻上。 我摔了个仰面倒。望着头顶翻飞的幔帐,当即意识到这是太子的卧榻,连忙挣扎着翻身想要爬起来。 太子忽然蛮不讲理地摁住我,低低笑:“想去哪儿?” …… 我忽然一个激灵回神,静静看着帘幔之后面目晦暗不明的武曲星君开阳。 昏光之中,我依稀看到他锋锐的棱角,而他的表情,我只能反复探究。 我不知犯了什么浑,莫名地轻轻唤:“……殿下?” 话一出口我就在心中痛骂自己。更恨这重叠交错的记忆让我用错了称谓。我不知道开阳还记得多少前尘旧事,但这一瞬间,我真希望他早已忘得干干净净。 开阳哼笑了一声,不发表任何感慨,而是轻撩开帘幔的一角,玩味道: “来。” 我盯着他那只骨节峥嵘的手,重又想起那个暧昧的雨夜,想起我两腕被钳制在头顶的滋味……那种征伐意味十足动作,暧昧的、灼烫的吐息,以及大梁太子微微嘶哑的嗓音,总能令人心猿意马。 我终于褪去靴履,撩开帘幔,寻着蒸腾的酒香,走入那一方明灭扑朔的小小天地。 开阳坐姿散漫,看上去神色淡然,仿佛只是与故交旧友吃几盏酒一般的平和。 渐渐地我也放下了心中芥蒂,端酒来吃。 开阳一直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该寻个什么话题来聊——总不能聊一聊前尘那些旧事。毕竟无论多少事,最终都以开阳一剑刺入我的胸口作为终结。 他不过是去渡劫,犯不着记得那些微不足道的过往。 就在我纠结着要不要拿魔界的事作为话题开口时,开阳忽然抢声道: “玉孤辰,本君有一个疑惑,还请你为本君略作指点。” ……指点他? 我何德何能。 “星君请说吧。”我想不出来,有什么事轮得到我来指点开阳。 我甚至荒诞地想着他是不是又要贿赂我。 开阳深深饮了一口酒,涣散的目光重新凝聚,炯炯然盯着我: “我和天枢,你喜欢谁多一些?” 闻言我大为震惊,没想到他会问出这种问题,使我差点呛咳出声。 死死忍住咳嗽之后,我灵机一动反问道: “这话到底是你开阳在问我,还是‘天枢’在问我?” 开阳微怔,似乎在这两个答案之间左右为难。 他鲜少有这样无措的模样,这使我忽然来了兴致,反将他一军道: “贪狼星君与我交往丛密,而星君与我……自打我飞升起这还是头一回独处。自然是与‘贪狼星君’更为熟稔些。” 开阳没立刻说话,但脸色逐渐阴沉下去。 原本我还能够维持着淡淡的笑容,可不知为何,我头脑渐渐昏胀起来,视物也愈发重影。 这酒到底是烈,不知何物酿就,初时饮来不觉,回甘清冽,使人忍不住贪吃了几杯。直到此刻醉意冲上灵盖,我才知晓这酒真正的厉害之处。 开阳的脸色是寒峻的,可看我的目光却灼烫得厉害,灼得我唇畔那点儿刻意伪装的笑意都渐渐淡了。 忽然他倾身过来,“熟、稔?”他声音既低又缓,仿佛将两个字含在齿尖啮咬着,咀嚼着,反复回味着。 “……我们不熟么?”他不服气地替自己辩白着,又靠近了些许。 这与当初六亲不认、将我一剑贯心的太子判若两人。 “日日都想着如何取对方的项上人头而已。谈不上熟。”我直视他的双眼,轻声笑。 沉默的对视顽固的持续着。 烛火跳突一下,开阳的眉眼倏然一暗复又一明。他一低头,准确无误含住了我的唇。 似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内轰然崩塌,我惊得思绪一片空白,下一瞬那空白的思绪却又变成了团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身体先于意识一步清明起来,我抬手要推开他,使出了十足的力气,却被他事先察觉,制在了榻边。他不讲道理地持续吮吸着我的唇,动作愈发焦躁与狂暴。 起先的试探,很快变作侵略与肆虐,开阳的舌尖已经趁虚而入,毫无章法地舔吮让人无法招架。连带着他扣在我后脑的手掌,都开始渐渐收紧。 这股气势使我心中警铃大作,我不知道接下来会进入什么环节、会发生什么事。单凭我的想象,便已经浑身紧绷,觉得不能再继续下去。 极强的压迫力从唇瓣传递过来,我在惊诧之余终于捡回一线理智,用力咬了他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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