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顾千秋简直要为自己喝彩——他本以为自己是“人狠话不多”的角色,没想到重活一世,才发现自己的嘴遁技能也如此了得。 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完美啊! 呼延献似有一瞬间的凝滞。 “手段不是本质,重要的是人。”呼延献语气却比想象中要淡然,“我很享受肌肤相亲的云雨之好,世间大道百余条,西域还有‘锁骨菩萨’以身渡世。至少我问心无愧。倒是你……你与俞霓欢好了吗?他功力如何?” 顾千秋:“咳咳咳……” 没刺激到人,反而被将了一军。 顾千秋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比较适合拿剑来说话,于是趁机离侠骨香更近了。 呼延献从全部方面碾压了顾千秋,心情大好,更急于在幻境之中赢下胜利。 幻境中,仙人拉着郁阳泽靠近,自己仰躺在案几上,眼神迷离而诱惑,缓缓摸上郁阳泽的侧脸。 周遭似有迷迭的异香,使人动情非常,但一切的环境都成了背景陪衬,此时,一个微小的表情和一点微弱的声音,都在竭力挑战着郁阳泽的理智。 然后……他伸手拉住郁阳泽的衣领,缓缓往下拽,四目相对,他缓缓献上了一个吻。 而郁阳泽闭上了眼睛。 呼延献柔媚地笑起来,胜券在握般抬起眼角,斜瞟了顾千秋一眼。 他缓缓俯身,靠近,准备加深这个吻。 一个人,生在世间,总有情窦初开的懵懂时刻。 每年要修无情道之人何其众多,而真正修成的又有几人? 人不能太看得起自己。 当然,也不能太看得起他人。 呼延献精于此道,掌控人心、幻术绝顶,又有强势的媚术。 千年来,还尚未失过手。 然就在这个吻即将接触的瞬间,呼延献忽觉一股凉意,垂眸一看,郁阳泽的侠骨香已然逼近他的心脏。 “仙人”立刻要逃,但郁阳泽杀意比他想象的浓烈得多,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手腕一转、改变攻势,这次成功将“仙人”穿胸而过,将他钉死在了案几上。 鲜血溅到郁阳泽的侧脸上,尸体则仰躺在他面前,血顺着案几流下,狰狞可怖。 郁阳泽只是垂下了眼睛。 而幻境之外,顾千秋见呼延献心神巨震,便知有机可趁,伸手就去捞侠骨香。 而同一瞬间,郁阳泽睁开了眼睛。 他下意识握紧剑柄,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顾千秋,便重新仗剑站定,冷眼看向呼延献。 清醒着沉沦。他尚做不到。 呼延献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痛感被从环境里带出来了一点,但更让他不接受的,是郁阳泽的行为。 他能看出来,分明已经情|欲满身了,又为何能瞬间抽出剑来? 顾千秋立刻一拍郁阳泽:“那边走!” 郁阳泽深知不能过多纠缠,单手拎起顾千秋向后飞掠而去。 顾千秋像个风筝似的挂在后面飘,扯着嗓子道:“这是二重幻境,先回那洞穴,再回真正的楼底宴会地!” 两人一起撞向壁画,狂奔过黑暗的甬道,路过雕刻着呼延献悲哀一生的巨大石碑,最终再朝着壁画一撞! 但同时,两人都在瞬间感觉到异样。 仔细一看,不知如何,两人都变成了壁画上的平面图,还缩小了许多倍,周遭全是密密麻麻的舞女佛陀,各色妖异事物和法器耀眼。 两个纸片人相视一眼,来不及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在爆裂的追杀下,还是速速逃命。 但佛陀舞女数量众多,他们逃跑的地方就那么大一点,很快就走到了绝境。 而更加绝望的是,他们看见呼延献一步步走过来,最终站定在壁画墙前,像个巨人那样垂眸凝视他们。 顾千秋喊道:“呼延宗主!你赌输了!” 呼延献平静道:“是啊。所以他可以走,但你要留下来陪我。可以么?” 他居然还很有礼貌地问“可以吗”! 顾千秋:“……” 顾千秋道:“可以。你让他先走。” 郁阳泽心里悚然一惊,这再难以解释了。 素不相识,这人究竟是为何? 呼延献却一伸手,将郁阳泽从壁画中拽了出来,随手丢在一边,真的看也没看一眼。 郁阳泽刚想拔剑搏命,就看见顾千秋悄悄抬手,指了指天花板。 顾千秋抬着眼睛道:“呼延宗主,你不会是觉得本人貌美如花,打算以后就这么挂在墙上看吧?” 呼延献思考了一下,但按他的龌龊思想,完全山路十八万地拐了出去:“所以……你想和我双修?” 顾千秋:“……” 顾千秋继续油嘴滑舌:“倒、倒也不敢想。只是,以本人这张脸,挂墙上太浪费了,你缺个端茶递水的侍从吗?” 呼延献很疑惑:“我有侍女。” 顾千秋理直气壮地胡言乱语:“那她们也没我好看啊。配不上你!而以您的美貌,世上想与你相配的,不超过五人。区区不才,鄙人勉强能胜任。” 郁阳泽眼角一抽,加快速度。 而呼延献似乎陷入了沉思,仔仔细细地端详顾千秋的脸,忽而抿唇笑了。 他笑得时候总是很暧昧,一双情人眼有无数温柔似的,让顾千秋不得不怀疑,俞霓就是跟他学的,这是合欢宗的祖传艺能。 不过这种温柔只是真诚的错觉,他们其实在挑剔、斟酌、打量、蔑视。 合欢宗弟子应当入门的时候都立过志——“不会爱上任何人”。 足以可见,那离恨楼是假的无情道,真无情道,还得看合欢宗! 呼延献说:“你说得对。不过你这张脸,做侍从太可惜了。阴年阴月阴时的纯阴之命,留在这给我做鼎炉吧。” 顾千秋:“……” 顾千秋面无表情:“说得像是您不是阴年阴月阴时的纯阴之命一样,呼延宗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郁阳泽!动手!” 话音一落,呼延献骤然回头,但已然来不及了。 便见寒光一闪,侠骨香已直刺他的眉心一点,并且偷袭成功了。 顿时光芒乍现,照亮整个宽阔的大殿,使人不得不闭眼,暂避其锋芒。 “上去!苗妆还在!”郁阳泽喝到。 不过顾千秋不需要他提醒,早都趁此机会手脚并用地顺着壁画往上游。 而此时呼延献被制住命门,再维持不住困住顾千秋的灵力,他在最顶端的地方骤然脱困,被从壁画里弹了出来。 然后就大喝了一声:“我不会飞啊!” 眼看着他就要掉到对峙的郁阳泽和呼延献身上,砸个稀里哗啦满堂彩,但下一秒,他就被从顶部飞下来的一条鞭子给捆住了。 苗妆轻喝一声:“给我上来!” 一股大力,顾千秋斜飞着就被往上甩去。 但顾千秋深知,底下的郁阳泽不是对手。 笑话! 且不说郁阳泽如今不知道被哪个不靠谱的师父带着,混成了这副“塞进娘胎里重来一次,结果就养成了狗屎”的灵力修为。 就说那不知是死是活的、心眼子贼多的千年老妖怪,就算被暂时制住,也定然要反击。 当然最主要的,是顾千秋连赢了他两局。 老妖怪也是要面子的啊! 苗妆快速问他道:“你们发生了什么?郁阳泽为什么要去救你?!” 刚才郁阳泽已经脱离了大殿。 ——呼延献也算说话算话,当真就放他离开了。 苗妆突一见到心上人,狂喜交加,拉着郁阳泽就要快速离开这是非之地,但不知郁阳泽在想什么,居然在那小鼎炉一声断喝下,重新跳了回去。 真是气死个人了! 顾千秋瞥了她一眼。 郁阳泽若是那种危急时刻“明哲保身”的人,可入不了他同悲盟,上不了他惊虹山。 不过经过这么一晚上的折腾,顾千秋就算再是翩翩君子,也难保持什么气度了。 现在更没有闲心去哄孩子,遂不答话。 大殿中,呼延献身上灵力涌动,显然是打急眼了,所有罗汉雕像在同一时刻睁眼,怒目金刚,操着法器就围攻上来。 而郁阳泽孤身一身,此时若不闪避,只会被戳成肉泥。 而若是闪避了,放弃了对呼延献的桎梏……只怕是会死得更难看吧? 但对于同悲盟的弟子来说,此时还绝不到山穷水尽、选个舒服死法的时候! 郁阳泽骤然收回侠骨香,撤到极限距离,横剑一扫,凄凉之意席卷大殿。 但在淡淡的凄凉之意中,居然又带了些许少年的意气——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自己这样的剑意了。 好像是,自从师父死了之后。 他的剑心也跟着死去。 而若不是他从惊虹山、白玉京的满目萧瑟景中领悟了些许凄凉之意,怕是连如今的“良玉榜首”都守不住。 同悲盟重勇气、讲意气、养浩然气,要为天下平不平。 而他作为盟主首席弟子,居然剑意凄凉。 何其可笑? 但此间,他剑气汹涌,将那些金刚都隔绝在三尺之外,风卷残云。 但呼延献捂着自己的额头,稍稍抬起眉眼,那些金刚跟不要命似的,攻势更加凶猛,如不休止的潮水。 敌人实在太多,地底灵力被压制,郁阳泽逐渐左支右绌,落入下风。 而稍远一些的地方,呼延献清清冷冷地站着,却抬着头,和顾千秋对视。 “你就会耍赖。”他居然还笑出来了。 但是透骨钉让他只能永世呆在地底。 “那我也只好翻脸了。“呼延献以手做爪,飞身上前,出手如电,一看就知气得不轻,“留下这个,也是不错。” 郁阳泽提剑回挡,只一触,他就知道,现在到生死一瞬了。 生死一瞬? 同悲盟的弟子该如何做? 顶楼结界外,苗妆尖叫了一声,提鞭就要往下跳去帮忙。 但立刻被顾千秋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将她死死摁在原地。 顾千秋一言不发,甚至都没看苗妆一眼,断然跳了回去。 还是得用砸场子的方法解决啊。 顾千秋心中叹息。 他没有灵力,就打算靠着“野猴下山”和“同悲七十二剑”的剑式硬拼。 郁阳泽千钧一发之际,又感觉怪异非常,喝了一局:“你下来做什么?滚回去!” 顾千秋心说你骂吧,这辈子你再也骂不着你师父了。 本不想理他,但高手之间的对决,哪儿容得下一瞬间的分神? 郁阳泽当即就被毫不讲道理的呼延献一掌拍在心口,向后栽倒,不省人事。 顾千秋瞬间接住他,一时间也看不出来郁阳泽的死活,只好将鱼影琼扇柄往他胸前一塞,断然一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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