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叶政廷道。 “草民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绿袍男子追打着身着锦袍的男子,口中还说什么‘你带着西山营的人暗算我,此仇不报非君子!’锦袍的男子被他踹得吐了血,连连求饶。”老汉又道,“草民听不大明白,好像是绿袍男子说锦袍男子暗算了他,要挟他不许说出今夜挨打的事。” 叶政廷听到这里,双目一闭,挥手让老者二人下去。叶恒丰被人重伤,回来后却一口咬定是自己摔伤,看来是有把柄在凶手手里。 若凶手真是薛凌云,那叶恒丰之前又对他做过什么,导致薛凌云将他打成那样,叶恒丰都不敢说? 叶政廷叹了口气,对郑怀先道:“既然证人指向薛凌云,着朕旨意,去煜王府传唤薛凌云。”随即对孙振武道,“薛凌云既是你妻弟,你便回避吧,交由赵欢主审。另外,此事毕竟涉及皇家颜面,就不要三司会审了,刑部主理即可。” “诺。”二人领命。 待二人离去,叶政廷转头对左忠勇道:“密令宴岚山,着飞花营飞鹰去查,薛凌云和十三到底有什么过节。” “诺!”左忠勇低头领命。 午时,京兆尹郑怀先领了圣旨带着人马,趾高气昂地站在煜王府大门外,脸上尽是意满志得:“圣上有旨,宣煜王世子薛凌云进宫觐见。” 煜王府门口两个手执斧钺的“门神”训练有素地交换了下眼神,其中一人立即进去禀报,一人继续称职地站岗。 郑怀先今日扬眉吐气,总算报了往日薛凌云独闯京兆尹府的仇。等了一刻钟,才见薛凌云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慢吞吞走出来。 郑怀先顿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怒指薛凌云:“大胆薛凌云,竟敢藐视君威,在圣旨面前还敢如此不敬!” 岑丹跟在薛凌云身后,看见郑怀先气不打一处来,双眼通红打算新仇旧恨一并算,怒道:“放你娘的狗屁!少在这诬陷好人。” 郑怀先怒道:“好你个狗奴才,圣旨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当心连你们主仆一起拿下!” 岑丹也不遑多让,骂道:“你个耳聋眼瞎的狗官,皇上只是宣世子爷进宫,你他娘的少拿鸡毛当令箭!” “你!”郑怀先有事没事喜欢戴琉璃镜装学究,被一个下人如此辱骂,气得指着岑丹直咳嗽,边咳边将琉璃镜取了别口袋里。 薛凌云伸手阻拦岑丹,笑了下:“哎……人家好歹是京兆尹大人,你休得无礼。”随即斜眼看着郑怀先,“郑大人,许久不见,不知腿上的伤可好了?我一会儿见过皇上,还想去京兆尹府讨杯茶吃呢。” 上次京兆尹府衙役将卖艺人家当毁坏,还当街殴打卖艺人。岑丹路见不平出手帮了卖艺人,结果却被衙役当做普通路人一起抓进京兆尹府。薛凌云的贴身护卫被如此冤枉,他哪咽得下这口气,独闯京兆尹府打伤众衙役,还踹了郑怀先两脚。 郑怀先一听,更是暴怒,这事自己还没跟他算账,这混蛋竟自己提出来了。每次遇到薛凌云不是被打就是被言语羞辱,气得指着薛凌云对衙役怒道:“带走带走!”再多跟薛凌云说一句话,又要折寿几年。 两名身着铠甲的衙役上前要拿薛凌云。薛凌云一手叉腰一手往前一拦:“两位兄弟歇一歇,不劳大驾,我自己走。” “世子爷!”岑丹在他身后但心地喊道。 薛凌云随着衙役往前走,回头冲岑丹洒脱一笑:“没事,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 岑丹哪能忘记。眼看薛凌云被人带走,不知此去该有多凶险,双手捏拳隐忍着泪,转身便按照薛凌云的吩咐去准备。
第44章 对质清辉殿 初生的朝阳将白茫茫的雪地照得无比耀眼。薛凌云抬头看着前方熟悉的宫墙,过往无数个清晨,也是这样被太子召进宫,但没有一次像今日这般惬意轻松。 他知道自己难逃牢狱之灾,再不用看叶家人争权夺利的嘴脸,薛凌云内心竟轻松不少,昂首阔步往前走,似打了胜仗归来的将军。 站在清辉殿前等候宫人通传,薛凌云长长舒了一口气,内心打定主意,不论他们拿到什么证据,自己就是要胡搅蛮缠死不认账。他倒要看看,叶政廷敢不敢一怒之下杀了自己。薛凌云内心敞亮,知道自己父亲和长姐手中兵权的分量。反正自己胡闹惯了,不如再闹它个天翻地覆慨而慷! 殿门缓缓开启,宫人大声宣道:“宣,薛凌云觐见。” 薛凌云面无惧色,随郑怀先大踏步走进殿内。薛凌云环视一圈,殿中除了高高在上的叶政廷,和立于一旁的左忠勇,还站着一脸苦大仇深望着自己的刑部尚书孙振武。 薛凌云一见他姐夫,方才的嚣张和从容、面对叶政廷也不曾消几分的气焰顿时灭了。他这些年被困京中心情烦闷,整天打架惹是生非,皆是孙振武替他擦屁股,收拾残局。 孙振武每次见他便要训他,苦口婆心劝他忍耐,千万不要给薛家惹下祸事。 但薛凌云对他的话从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此时看见孙振武,薛凌云甚至都能想到他会捏着眉头对自己说:“看吧,你不听我的话,又惹下祸事了吧?” 薛凌云躲避着孙振武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冲叶政廷跪地叩首:“臣薛凌云参见陛下。” 叶政廷冷眼看着他,半晌才道:“平身。” 薛凌云站起来,傲然而立,冲叶政廷拱手:“不知陛下唤臣前来所为何事?” 叶政廷锐利的眼眸打量着他,背手缓缓走下台阶,直视着眼前高大的年轻人。他长得真像他父亲年轻的时候,威风凛凛桀骜不驯,似一头永不服输的孤狼,身上那股冲劲和勇猛,令武将出身的叶政廷忍不住欣赏。 “景纯,有人说除夕夜在石湖畔看见你与丰儿发生争执,可有此事?”叶政廷声音平淡,似在说一件毫不重要的事。他甚至没有说薛凌云殴打叶恒丰,而是用“争执”。 薛凌云目不斜视,一脸无辜地道:“没有啊。臣参加完宫中家宴就回府了,此事可问臣府中任何人。” 叶政廷笑了一下,直视他:“景纯,看在你姨母的面上,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自己招认了,朕会让你少吃些苦头,否则……”否则,谋害皇子,罪诛九族。 既然是诛九族的罪,薛凌云当然更不会认了。他彻底装傻充愣,疑惑地问道:“陛下这么问,难道有人将康郡王的死嫁祸于臣不成?”瞬间提高声音,打量四周,“谁这么缺德啊?!” 他倒是喊起冤来。郑怀先气不打一处来,站出来道:“世子莫急着否认,如今证据确凿,你抵赖不得。” “什么证据?拿出来看看。”薛凌云转头看着他,摆出一副无赖样,“郑大人,怎么哪都有你?什么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要是没记错,此事应该归刑部管吧?怎么哪里都有你呢?” “陛下……”郑怀先请示叶政廷。 叶政廷知道不跟薛凌云对质,他是不会认罪的。此时尚未想好要怎么处置他,不如让郑怀先与他对质,便挥手让郑怀先继续:“是朕特许京兆尹府参与。” 郑怀先得了应允,便理直气壮起来,直视薛凌云:“刑部和京兆尹府都查过了,当夜康郡王在石湖边遇刺,引走他护卫的刺客用的是军用箭簇。” “能接触道军用箭簇的人,这坞原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凭什么说是我?”薛凌云矢口否认。 郑怀先争锋相对:“康郡王轿辇上的靴底纹路与你脚上的一样,有本事脱下来验证!” 早知道换鞋换勤些了。薛凌云仰天狂笑:“哈哈哈……我这靴子是由文绣坊统一出货,坞原的公子哥只要有钱些的都喜欢用他家东西,说不定在郑大人你的府邸也能搜出来这么一双。怎么就判定那轿辇顶部的纹路是我这双靴子留下的?” 郑怀先见他蛮不讲理,只得使出杀手锏:“好……这你都敢否认,那我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冲殿外喊道,“带上来!” 殿门“吱呀”开了,早上那一老一小互相搀扶着冲叶政廷跪拜下去:“草民参见皇上。” “平身。”叶政廷心思根本不在郑怀先和薛凌云对质的事上,背手走回龙椅前坐下。 郑怀先对老者道:“你把除夕夜在石湖边看到的事再给陛下讲一遍,胆敢说错一个字,当心你项上人头!” 老者吓得又跪了下去,哆哆嗦嗦道:“草民不敢撒谎,当夜草民陪孙儿去石湖边放烟花,还没走到湖边就听见对面有打斗声,草民便躲在暗处看……就看见这位公子,”说着手指薛凌云,“他当夜穿的是绿色衣袍,正在毒打一个身着锦袍的公子,两人年纪相仿。” 薛凌云这身衣袍三日没换了,听闻老者的话,顿时皱眉低头看着身上衣衫,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岑丹说得对,以后换衣衫还是要勤些。 “这位公子说锦袍公子带西山营的人暗算他,所以要报仇。”老者吓得直颤抖,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还说猜他不敢将此事闹到御前……” 老者颤颤巍巍跪地直叩首:“皇上饶命,草民离得远,断断续续听不真切,就听到了这些……草民所言句句是真,绝不敢有半句欺瞒。” “呵……”薛凌云笑了,“当日我参加宫中家宴,穿着什么众所周知。凭这老者口中衣着和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想诬陷我,做梦!” “你!”郑怀先气得手指着他直颤抖,随即将孙振武拉下水,“刑部与京兆尹府一同查证,这些证据皆是事实,你竟颠倒黑白!如此藐视皇上,藐视我大盛皇法,罪该万死!” 眼见郑怀先暴跳如雷,叶政廷和孙振武皆闭口不言。薛凌云冷笑道:“呵……郑大人,你不就是因为我闯京兆尹府救我手下一事,对薛某耿耿于怀吗?那事还是你京兆尹府欺人在先,至于步步紧逼置我于死地么?” 听薛凌云红口白牙竟将所犯滔天大罪轻描淡写,偷梁换柱变成私怨,郑怀先更加暴怒:“薛凌云,你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薛凌云眼神如刀盯着郑怀先,“你提了那么多似是而非的证据,且不论大多指向不明。我且问你,犯罪需要动机,我与康郡王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冒杀头死罪暗害他?!” 此言一出,郑怀先顿时瞠目结舌张口无语,结结巴巴地道:“证人不是、不是说了么?你诬陷康郡王调用西山营的人暗算你。” “那郑大人可查到西山营的人了么?”薛凌云针锋相对,“康郡王调用西山营何人、何时、用何种方法暗算我?他又为何要暗算我?” 西山营乃叶仲卿的人,他要用来做见得不光的事,自然会将所有痕迹都抹平,光凭京兆尹和刑部如何能探得真相。 “这……”郑怀先被难住了,他确实没有查出二人究竟有什么恩怨。时间这么短,那事情叶恒丰又不敢大肆宣扬,薛凌云更是不想闹得人尽皆知。此时叶恒丰人又死了,薛凌云是撬不开的死鸭子嘴,当真叫他一筹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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